因為擔心薑南秋情急或者無意中發出什麽聲音會暴露自己,臨行前,謝雲給她喝了可以暫時變啞的藥,還教了她一些簡單的手語。


    就這樣,薑南秋穿著青灰色的裙衫,與另外兩個人一起站到了阿史娜麵前。


    薑南秋的心跳得很快,甚至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阿史娜注意到她的緊張,就讓她抬起頭來。


    薑南秋聽得懂她的話,就抬起了頭。阿史娜是一個身材高挑結實,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


    她麵如銀盆,眼如杏子。雖然遠遠稱不上是個美人,但是因為妝容十分用心,在脂粉的修飾下看起來有些秀麗。


    薑南秋在打量阿史娜的時候,阿史娜也在打量她。


    這個女人的身材倒是纖細婀娜,就是這張臉太醜。而且她那不知道迴避和諂媚的的眼神,看著就不大聰明的模樣。


    阿史娜問,“你叫什麽名字?”


    薑南秋發出嘶啞難聽的啊啊聲,同時用手比劃了兩下。


    一道來的人被家主叮囑過,連忙告訴公主她是個啞巴,是從夏國那邊過來的。


    阿史娜想了想,道,“你們倆去院子裏伺候,至於啞巴你,先跟著他們打下手,學熟了貼身服侍我。”


    就這樣,薑南秋的名字直接被叫做了啞巴。


    三人都跪拜謝了恩,然後被領著換衣服梳洗去了。


    帶著薑南秋的宮女是夏人,對她格外親近,一邊教她各種規矩,一邊偷偷指點道,“駙馬難得迴宮,你要是遇到他迴來,除非主子們吩咐,要不然一定要把頭低下去,不要主動去看他。”


    薑南秋點頭。


    她畢竟做過皇後,對各種服侍人的規矩並不陌生。突厥這邊的風土人情較為粗糙豁達,規矩也有些不像樣子,教薑南秋的宮女甚至還沒有她懂得多。


    薑南秋因為勤勉老師又手巧,很快就出師成了阿史娜的貼身宮女。


    而還沒搬來公主這邊的臥房多久,外頭就一片喧鬧,說是駙馬和小主子迴來了。


    聽著小主子這個詞,薑南秋就如同受了當頭一棒,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謝雲隻是和她說,他們夫妻恩愛,沒有提到過他們居然已經有了孩子。


    可是薑南秋再想想,又覺得沒錯。夫妻恩愛,有孩子理所當然啊。那麽,是因為有了新的孩子,所以不在意他們的謹兒了嗎?


    薑南秋呆在原地,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出去迎接。還是那個夏人宮女見她太不靈光了,拉著她的手一起出去了。


    “阿媽!”薑南秋剛在院子站穩,就看到衣蛾大約五六歲的小姑娘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一下子衝到了阿史娜的懷中。


    她的身上穿著昂貴的皮草,滿身都是珠玉,朝氣蓬勃,也傲氣十足。


    她長得和阿史娜十分相像,但是一點都不像賀宇翔。


    阿史娜疼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問,“今天和你阿爸一起去打獵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嘰裏咕嚕地和她說了一堆所見所聞。


    薑南秋怔怔地看著這對母女,忽然就感覺有什麽人在看自己。


    她下意識地循著目光看去,心中一震,險些踉蹌地後退。


    看到賀宇翔的一刹那,薑南秋的心中什麽情緒都沒有,隻剩下震驚和悲痛。


    他的麵容和身形都是原來的樣子,美得不似凡塵眾人。隻是,曾經如墨般的青絲,全變成了白發,如同皚皚白雪,刺痛了薑南秋的心。


    賀宇翔看著薑南秋,表情並無半分改變,那雙眸子更是毫無波瀾。


    兩人對視的時間太久了,連阿史娜都注意到了。她疑惑道,“怎麽,你認識她嗎?”


    賀宇翔收迴了目光,“不認識,隻是有些驚訝。”


    阿史娜問為什麽。


    賀宇翔道,“讓這麽難堪的人在身邊伺候,難道突厥是沒有別的女子了嗎?”


    阿史娜道,“她是個啞巴,怪可憐的,而且和你一樣是夏人,所以我才收下她。”


    賀宇翔又看了薑南秋一眼,什麽都沒說地進屋了。阿史娜拉著小姑娘,說說笑笑地進去了。


    這一家三口尋常相處的情景,讓薑南秋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感覺到手心疼得不行。也是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攥自己攥得有多緊。


    因為駙馬嫌棄新來的啞巴難堪,晚飯的時候,阿史娜不讓薑南秋進去伺候,薑南秋隻能提前迴到住處歇息。


    薑南秋因為見著公主駙馬一家三口的相處情景,心裏鈍痛不已,也絕望不已。


    深夜,和她同住的夏人宮女見她失魂落魄的神色,就安慰道,“駙馬喜歡你才是好事呢,要是他喜歡你,你才危險呢。”


    “前些日子,他不過誇了一句珊瑚的發簪不錯,就被公主打了個半死,轟出去了。”


    “哦對了,你才來不知道珊瑚是誰。她可是和公主從小一起長大的侍女,忠心耿耿又精明能幹,就因為駙馬的一句話。哎,要不是舊人們被打發得七七八八了,知根知底的不敢來招惹,哪裏輪得到你們這種外人來做公主的貼身宮女呢!”


    薑南秋勉強點了點頭,嗯額了兩句。


    夏人宮女又絮絮叨叨了好多的話,薑南秋卻是徹夜難眠。


    她感覺自己如今舉步維艱。別說她如今啞了說不了話,就是沒有啞巴,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放不下他,可是他已經放下了。可是她又能怪他什麽呢。那麽一個見過大風大浪不輕易喜悲的人,卻白了滿頭的發。


    如果沒有新妻和新的骨肉來安慰轉移,或者他撐不到重逢吧。


    也許如今這樣才是最好的。


    次日上午,薑南秋被人推醒,說讓她去給宮主推按身上。


    說到推按身子,這還是當初她跟著賀宇翔學的,給阿史娜用過一次後,她十分喜歡,才提前讓她做自己的貼身宮女。


    進入臥房,隻見阿史娜穿著寢衣懶懶地趴在床上,她的頭發淩亂,滿麵都是羞澀和滿足。


    寢衣遮掩不住的脖頸和鎖骨上,都是紅痕,可見昨夜是多麽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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