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到了,豐州那堿麵場是普安公主出麵,去京城求了安平公主。如今韋氏在豐州的這塊肉,算是落在突厥狗的狗嘴裏啦!”


    “誰家?”


    “普安公主,你還問誰家?”


    “這當真不知啊。”


    實際上真沒多少人知道普安公主,說是說李世民的女兒,可母族不顯,老公史仁表還是瘋狂跪舔爸爸的突厥老鐵,格調上就相當的低。


    雖說史仁表的死鬼史大奈這個人其實還挺好說話的,而且他和李思摩不同,同樣都是跪舔,李思摩完全不要臉,殺突厥老鄉那叫一個心狠手辣。史大奈就要臉了,為了幫襯一下老鄉,連福州、建州都去過。


    你說他一個突厥老漢,跑福建那旮旯,簡直是活受罪,當年曾經水土不服直接虛脫三十斤。


    看在這個份上,這才饒了他一迴,然後迴來專門盯著東突厥的雜碎,跟李思摩互相拆台。


    當豐州都督那會兒,史大奈作為李皇帝的狗,一邊盯著楊師道,一邊盯著斛薛部,然後還要看看鐵勒餘孽……


    作為北河套的看門犬,史大奈是真的忠心,因為他是貞觀朝第一個死在任上的大將軍。


    史大奈死了之後,當年處羅可汗留下來的那點香火,就算徹底散了。


    為了慶祝史大奈暴斃,李思摩這條瘋狗還放了鞭炮,真·鞭炮,花了大價錢從武漢進口的,特意在西河套放了三天。


    兩家的仇怨就是到這個份上。


    大概也是眼見著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史仁表又沒辦法跟突厥老鄉拉家常,主要是史大奈死了之後,李思摩算是突厥老鄉同好會的會長,史仁表過去參加宴會,這不是主動被喂蛆麽?


    沒辦法,史仁表一咬牙……就吃了軟飯。


    老婆普安公主雖然沒啥地位,可備不住好歹是皇帝女兒不是?


    豪門尚公主固然是血虧,可史仁表又不是豪門,他尚公主屬於淨賺。


    而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雖然家裏的頂梁柱已經沒了,史仁表卻也沒有鬆懈。京兆韋氏被一幫彪形大漢輪流發生親密關係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圍觀。


    有些事情,兩京未必有消息渠道,可史仁表他爹到底是豐州都督,豐州地麵上有啥樂子,別人不知道,史仁表還能不知道?


    更何況,當年史大奈還跑張公謹這裏拉過交情,張德也賣了幾迴麵子,算是有點故交的意思在。


    於是乎,史仁表一看西京的苗頭不對,立刻帶著老婆跑了。


    跑京城準備了一些禮物,就給安平公主送了過去。


    要說史仁表也是個人才,他吃軟飯吃了好些年,手上其實也沒錢,於是他就跑幾個略微發達的突厥老鄉那裏,說是借錢。


    別人憑什麽借他?你算老幾啊。現在突厥老鄉同好會的會長那是姓李,你一個姓史的沒有資格說話!


    然後史仁表就說了:我他娘的是借錢給安平長公主殿下送禮!


    一群突厥老鄉當時就義正言辭地嗬斥:中國乃禮儀之邦,不可輕慢上賓,兩萬貫夠不夠?


    夠了夠了……


    加上自己還有點積蓄,完了又從老婆的嫁妝裏摳了半斤黃金出來,湊了個兩萬五千貫,就給安平長公主殿下送了過去。


    理由麽……很充分。


    普寧公主好歹是皇帝女兒,見了安平長公主,這不是一聲“姑母”喊得甜甜的?史仁表年紀比李芷兒還要大得多,正宗老漢一個,笑起來滿臉的褶子,結果他跑去安平長公主那裏,居然直接跪地上磕好幾個頭,然後再堆著笑奉上幾個精致的首飾,說是侄女婿的一點心意……


    那模樣,比李慎醜陋多了。


    圍觀的不少老鄉覺得這夯貨極盡醜陋,簡直是丟了他爹的臉。


    史仁表尋思著就算我爹能打,可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沒瞧見現在連皇家動物園都不收竇國公家的子弟麽?


    襲爵竇國公十多年,史仁表可不覺得臉麵有用,你牛逼了,將排場那叫有麵子;你屁也不是一個,將排場那不叫有麵子,那叫大傻叉。


    前頭幾年,史仁表就是這麽一個大傻叉,被社會操了十多年,一朝醒悟,自然是不為人言所動。


    而且更絕的是,史仁表帶著兒子女兒,一個勁地湊李芷兒跟前喊“姑奶奶”,哄得李芷兒很高興。


    這番操作,史仁表是聽了二弟史仁基的建議,才這樣幹的。


    史仁基跟大哥分析過,這張滄張大郎快二十歲了,放尋常人家,早就兒女滿地爬。更何況是公主門庭?要知道,張大郎英雄俠名此時已經傳開,英雄豈能無後?


    就算張大郎是蓋世英雄好了,學著前輩念叨什麽“匈奴未滅不言家”,可就算張大郎他爹答應,他媽也不答應啊。


    安平長公主就這麽一個兒子,肯定盼著早點有孫子。


    不然偌大的事業,怎麽穩穩當當傳承下去?


    所以,史仁基斷定,安平長公主殿下,那是一定喜歡小孩子。


    於是乎,史仁表就讓年歲不大的兒女,全都跑李芷兒膝前賣萌,果然一舉成功。


    兩萬五千貫,一聲“姑母”,幾聲“姑奶奶”,這豐州堿麵場就算是妥了。


    靠史家自己,就算錢湊夠了,想要吃下去,最多半年就得吐出來。


    沒了史大奈,你他娘的算個鳥?


    竇國公怎麽了?我還麥國公呢。麥竇一樣,鐵杖廟裏鐵杖公說的,不服來辯!


    “阿郎,外間多有議論阿郎這些日子的行徑……阿郎切勿放在心上。”


    “娘子放心就是,此事省得。咱們現在有了家業,也不怕則個。前幾年,那些個畜生哪裏當我是個人?嘴上說著甚麽同出一脈的鬼話,見麵也喊一聲‘公爺’,轉頭還不知如何編排了我。英雄氣短啊,這英雄氣是甚麽?不就是錢麽!”


    一想起突厥老鄉,史仁表就咬牙切齒,他打心眼裏瞧不起那些王八蛋,也從來不以阿史那氏之後自居。跟著普安公主過了幾年清水日子之後,他也是悟了,我他娘的堂堂國朝正牌大公爵,我他娘的就是朝廷忠臣,你們算個屁啊!


    “現如今豐州的堿麵場到手,娘子瞧著吧,那些個畜生,嘴上喊著不要,絕對一個個過來湊熱鬧。咱們這竇公府,也該熱鬧熱鬧了!到時候……老子不一個個宰一刀,老子就是正經的突厥狗!”


    指天發誓的史仁表咬牙切齒,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些老鄉。


    想當年,處羅可汗完蛋之後,要不是他爹史大奈,早他娘的死完了。後來劼利也跟著完了,兩家就一起湊在唐朝互相拆台,若非史大奈硬氣,誰知道會不會被李思摩這條瘋狗挨個放血?


    結果呢,一個個舊情都不念,史大奈死了之後,轉頭就跑李思摩那裏學狗叫。


    貞觀十二年的時候,史仁表終於明白了一句話。


    這句話就是:夷狄,禽獸也。


    至於“畏威而不懷德”,史仁表根本不在意,你畏威也好,你懷德也罷,都是禽獸,禽獸就不該當人看。


    “阿郎,咱家積弱,不可樹敵太多啊。”


    “娘子放心,我已經有了幾個想法,大哥二哥送武漢去讀書,小娘索性就認張大郎為假父,娘子以為如何?”


    原本也沒啥想法的普安公主一聽,頓時眼睛一亮:“小娘聰明伶俐,模樣也算周正,尤其是那雙眼睛,最討人喜歡,連安平姑母也是連連讚歎,說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雙星眸。此事,當真是做得。”


    “是吧,我也是想了很久。這小娘是女子,不怕甚麽,認個假父,自是有好處的。張大郎雖然未婚,可俠名在外,是淮南有名的好漢,可好漢也得有個後,才更顯擔當不是?”


    “阿郎言之有理,此事先去探探姑母口風,正好如今得了豐州堿麵場,咱們就擺個宴席,請上一幹名流,到時候湊趣熱鬧時候,便來借機行事。”


    “好,我再去問那些豬狗借錢,狠狠地敲上一筆!”


    一時間,憋屈了好些年的這對夫婦,對未來充滿了極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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