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張滄這麽問,溫家的人倒也沒迴答,反而直愣愣地帶著眼淚,一副很有骨氣的奇葩模樣:“大庭廣眾之下,豈能說我家姑娘。”


    “你他娘的還知道是大庭廣眾之下啊!”


    張滄咬牙嗬了一聲,瞪眼道,“老子可沒拐你家姑娘,滾!再來糾纏,老子拳腳錘死過‘寶龜如來’!你若是自比麻城悍匪,便來試試。哼!”


    一把推開擋前麵的漢子,翻身上馬,扯過了韁繩,徑自往前。


    圍觀的人都是一愣一愣的,不過眼見著張滄離開京城,不少人也都跟了過去。


    溫家的人站那裏好一會兒,有人才道:“走,跟上去!說不得就是把姑娘藏哪裏去了,前頭就是‘七市口’,若是藏人,那裏最好藏!”


    “走!”


    這幫漢子也是利落,眼淚當時就抹了幹淨,跟沒事兒人一樣,打了個唿哨,頓時有騎士牽著五六匹馬過來,幾人都是麻利地上馬,騎術相當的不錯,一溜煙就跟上了張滄。


    一時間,整條出城的東行官道上,居然騎士近百,大車數十,還有常年走動的老腳力,各自提著棍棒麻繩跟著。


    城門口,張二郎掃了一眼動靜,掰扯著手指頭數著:“江夏王府的人也來了,看來這真是認準了我們身份。當真是……唉!”


    原本想著是“謠言”,一陣風就過了。誰他娘的知道“謠言”謠著謠著就認了真。凡事就怕認真,你說你們一幫京城權貴,平日裏也沒見這麽認真啊。


    “二哥,二哥……”


    張申小心翼翼地湊過來,“二哥,大哥和二哥……嗯?”


    “嗯個甚麽?”


    見張申下巴向上揚了揚,張沔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嘿嘿。”張申堆著笑,小聲問道,“二哥,大哥和你……跟武漢張公……可是跟街麵上傳揚的……”


    “街麵上都在傳?”


    “誰說不是呢!”


    張申還跺了跺腳,“起先我就想著,這是好事,就稍微也跟著吹了風。這不省得自己去南市淘換胡姬麽?這幾日跑來‘女兒國’推銷的小姐不知道多少,都是好貨色,那些個原封貨小娘們……我可是給二哥留著了。嘿,都是好年紀,不大,拿來痛快痛快,二哥盡興……”


    “閉嘴!”


    瞪了一眼張申,張沔左右看了看,“鋪子裏也在傳揚?”


    “這倒是沒有,不過咱們家的奴婢,肯定也是聽了這等傳說的。畢竟,恁多公爺、侯爺來敲背、按摩,隨口提一嘴,這不是消息就有了?”


    搓了搓手,張申笑著道,“咱們最近賣消息,這不是也賺頭挺大麽。”


    伸出食指和拇指,張申來迴搓了搓,笑的相當雞賊。


    別人隻當“女兒國”就是賣按摩技術外加賣點湯水,卻哪裏曉得,最近賺頭最大的,偏偏就不是看得見的東西,而是消息。


    除了大佬們隨口一嘴說出來的“秘辛”,還有一些“商業機密”,雖說都是二手情報,但賣給沒門路還想要的人,還是能值當不少錢。


    另外因為開了女湯室,幾個“護膚品”“保養品”賣得都不錯,至少年內“女兒國”自營的品牌肯定會上線。


    “安利號”幾個京城的檔頭都是很敏感,已經早早地聯係了“女兒國”,把產品投放到了“女兒國”。因為屬於代銷,“女兒國”賣安利是零成本,賣多少都是淨賺。


    還有一個盈利點,就是廣告位。以及“女兒國”內部書報架想要上架報紙雜誌,除了《洛陽日報》,都要給相當豐厚的返利。


    林林總總雜七雜八加起來,前期“女兒國”投入的幾十個胡姬成本,差不多就已經平攤幹淨。期間還出現過有人給胡姬贖身,一進一出利潤率是百分之三百,反手又能多買兩個胡姬。


    溫五想要給人贖身,也是因為看到“女兒國”有了先例,這才動了心。


    和別處不同,“女兒國”這裏贖身條件不算太高,換作私娼,哪怕是買來的倭女做“螺娘”,怎麽地也要榨幹最後一點利潤價值,才會賣給娶妻無望的低賤小商小戶。正常情況下,一個倡優想要脫籍,整個黃金期肯定是要度過的。


    而這個黃金期,往往就是三十年左右,保底也是二十年。


    “老大嫁作商人婦”,絕非隻是說說或者抱怨,而是正常的市場規律。


    這也是為什麽攤上個願意承諾贖身脫籍的嫖客,往往妓女都會動心,甚至不惜養著嫖客,哪怕明知道這一切可能就是夢幻泡影,可萬一呢?


    但真正給賤籍女子贖身,讓她們重新做人的,一個都沒有。


    無一例外,都是騙財騙色,極盡人性之醜陋。


    兩京繁華數百年,死在異國他鄉的胡姬數也數不清,但真正碰上好時候,還是因為某條非法穿越的土狗來到了唐朝……


    如今“女兒國”能夠讓買來的奴婢安分守己,除了傳統手段之外,這種給人一個穩定的希望,著實是妙不可言。


    再加上現在傳揚張滄是張德的兒子,整個“女兒國”也就更加內部團結。原因很簡單,但凡在歡場中廝混過的,都要拜當年長安大都知崔鶯鶯為老前輩。


    而千金一笑樓被人一把火燒了,這錢……張梁豐可沒少了一個子。平康坊內賣身賣唱的,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吹捧一把。


    久而久之,某條土狗雖然從不在歡場中打滾,可偏偏有他的傳說。


    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倡優賤人在歡場中廝混,見慣了各種花言巧語,尋思著聽老嫖客們說什麽,還不如看他們做什麽。至少張梁豐那是真的認賬啊,這麽一比,張梁豐的兒子,不至於敗壞他老子的名聲吧。


    於是乎……“女兒國”還真是穩。


    隻是張二郎聽著“張七月”這麽一提,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味兒。


    這他媽是誇人呢,還是損人呢?


    “那大哥出去的消息,都在怎麽傳?”


    “倒是沒傳甚麽奇怪的消息。”


    “恁多人,這般動靜,好些個瞧著就像是看熱鬧的,就沒甚麽說道?”


    “看熱鬧?”


    張申一愣,旋即愣神道,“這要說看熱鬧,那倒是有個流言,說是張大哥拐了溫家的小娘子跑了。”


    “我……”


    張沔一口老血憋了迴去,抬起手握成拳頭,又恨恨然地垂了下去,“此事,我看是沒有善果了。那溫老兒就不是個東西,必來‘女兒國’撒潑。”


    “不至於吧,溫氏好歹太原名門,豈能自甘墮落?”


    “我還不知道他們?!”


    沒好氣地迴了一句,張沔心中暗道:不若先去老叔公那裏拜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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