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張沔拉著張滄的手,隔著兄長,側身探頭看了看張滄後頭的幾個甲士,“一路保重啊。”


    “放心,京城的業務,你要盯著。”


    “哎。”


    兄弟二人一起出來,連遇上悍匪都沒分開,這光景分開,著實讓張二郎有點不爽,而且心裏還特別沒底。


    固然張沔自小聰慧,從母親那裏繼承了令人驚訝的靈秀,可到底也野蠻生長的張滄有極大區別。


    張滄遇上困難,便是一竅不通,也會迎難而上,半點膽怯都不會有。張沔正因為太過聰慧,反而瞻前顧後,少了這股得天獨厚的“莽氣”。


    也正因如此,張二郎堅信,他們兄弟二人聯手,才是最完美的。


    “老二。”


    背對著那些個羽林衛,張滄從懷裏摸出來一枚印鑒,“若遇大事不決,可去揚州會館尋李家老叔,或是前往常州會館,尋江陰口音的書辦便是。”


    “大哥收著,這印鑒我也有。”


    “好。”


    張滄把印鑒又收了起來,感慨一聲:“咱們大人嘴上不說,其實還是當著心的。”


    “嘿……”


    話不說透,當老子的什麽德行,他們還是心中有數的。


    跟“女兒國”管事們也囑咐了一番,張滄這才跟著羽林衛的人走了,前往京洛板軌,然後抵達西京長安。


    “啊吔!咱們‘女兒國’,這是一飛衝天啊!”


    卓一航興奮的直搓手,卓氏的人也是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靜。當他們小少爺說西京長安的太上皇帝請“長久湯”搓澡小班頭去搓背的時候,他們心情是麻木的,表情也是麻木的,神情還是麻木的……


    日尼瑪先人嗦,啷個有勒種事情噻?


    反正卓氏前來幹活的老鄉們很蛋疼,不是他們太奇怪,而是世界變化實在快!


    “俺滴娘,恁是甚麽館子?皇上都要弄一鋪?”


    “甚麽皇上,那比皇上大!太上皇!”


    “難怪那些個公爺王爺的都來湊熱鬧,看來這館子是有真本事的。我還以為跟別家皮肉館子一樣呢。”


    “這‘女兒國’聽著確實不像正經地界……”


    “哪裏不正經了?!齷齪!”


    “我就是那麽一說……”


    “就你屁股上長嘴?”


    “……”


    這一波太上皇的騷操作,不知道閃了多少人的腰。反正作為太上皇的女婿,隔三差五過來按個摩的鄒國公是虎軀一震。


    他尋思著不至於啊,這按摩……最早也是老丈人最早先享受啊。連浴室裏麵貼裸體女郎的瓷磚,也是老丈人最先搞啊。


    這……怎麽會呢?


    迴到琅琊公主府,大肚子的李蔻見張叔叔迴來很晚,就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張叔叔:“張弘慎,怎麽最近總是恁般晚了才迴轉?”


    “哎呀娘子,老夫這不是去調查是不是操之的兒子嘛,有消息了。”


    張公謹一臉正色,心中暗道幸虧有了個機會,這下扯謊也不怕,於是輕輕地拍了拍李蔻的肩膀,“那‘女兒國’的東主……”


    迴憶了一下,張叔叔突然想不起來“女兒國”的老板長什麽模樣。反正是沒見過,他也沒打算見來著。


    語氣一頓,卻見老婆橫眉冷對,他連忙道:“那個東主,十之七八,就是操之的兒子!你看,這不是被老大人請過去了嗎?”


    “父親也知道這是操之的兒子?”


    “噯,老夫還沒有跟老大人說。”


    張叔叔心中悲涼:唉,如何是好,這謊扯得,略作查驗,就是一戳就破,到時候這女子又要發瘋,少不得要撓老夫一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張德這條瘋狗,自己兒子居然扔來京城開妓院?”


    “可不是妓院啊!”


    張叔叔一聽跳了起來,這女子果然不愧是會兵法的,一句話埋兩個坑啊。不但噴了張德,還要試探一下張德他叔。


    “女兒國”要是妓院,那他張公謹隔三差五過去消費,算什麽?


    “噢,便不是妓院,也是烏煙瘴氣之所。”


    “噯,娘子此言差矣。‘女兒國’當真是京城獨一份的幹淨地兒,你當李惲原本讓個宅子出來,是白讓的?再說了,還有李元慶,他念叨《憫農》的時候,還提了一嘴‘豫南物流’,這‘女兒國’的東主,就是‘豫南物流’的大把舵,聽說還是兩州遊俠的大龍頭,算是江湖上的狠角色,不輸當年程咬金。”


    “姓程的醃臢貨,他算個屁!”


    “他有好兒子啊。”


    “程三郎都跟他分了家,便是厚著臉皮認親,程三郎還未必搭理他呢。”


    反出家門的程三郎才是貞觀朝的“冠軍侯”,才是李皇帝的“冠軍侯”,又跟親爹程知節這個大將軍和好的程三郎……那肯定妥妥地不算“冠軍侯”。


    “不說他們,那‘女兒國’的東主,當真是張德兒子?”


    “他不承認,如之奈何。”


    張叔叔這時候撒謊來了精神,一如既往地鬼扯道,“老夫初次見他的時候,便是驚覺,這小郎……便如操之當年,簡直是一模一樣。就是……”


    在那裏胡編亂造的張公謹腦補了一個形象出來,他也沒見過張滄,這時候鬼扯全靠想象力,“就是黑了點,不過身量壯碩,像他大人。”


    “聽芷娘說,他幼年時是受何坦之傳教,一身本領,皆得何坦之真傳。擅使一杆飛梭,射術尚可,但談不上一流。”


    “娘子所言不差,這小子膂力過人,雙臂粗壯,若是得了調教,一杆馬槊在手,那就是上等的先鋒。”


    不斷腦補的張叔叔已經有了大概的形象出來,一個朗目劍眉的少年英雄,手中一杆丈八蛇矛,胯下一匹烏騅馬……嗯,虎須就算了,不要。豹頭環眼……不要。嗓門猶如洪鍾大呂……不要。


    差不多就行了。


    “若去父親那裏,倒也還好。橫豎不要在京中,總是要安全一些。”


    言罷,李蔻便道,“我現在大著肚子,不便行走,你即是人家叔公,怎地也不跟著走一遭?”


    “羽林衛在那裏,老夫去了作甚?平白讓皇帝盯著。”


    “說的也是。”


    李蔻點點頭,轉念一想,“那過個幾日,你自己前去長安看看就好。就說早年定遠郡公府破敗了,你有些懷念,想去修繕一番。這便是個說辭。”


    “這……不太好吧?老夫從來清白示人,這胡亂騙人,總是不好的。”


    忽地,張叔叔見老婆臉色微變,他頓時虎軀一震,正色道,“不過畢竟是操之的兒子,老夫既然是叔公,合該盯著,也好給操之一個交代。”


    終於讓老婆滿意,等李蔻迴房休息之後,張叔叔才抹了一把汗:“如何是好?這撒了一個謊,不知道要扯多少個謊。那開館子的怎麽可能是操之的兒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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