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這裏的澡堂還是有點特色的,前幾年用水還比較艱難,這幾年普遍都用上了鍋爐。隻是鍋爐價錢不菲,但凡能用鍋爐來開澡堂的,往往都是大型工廠主。


    原本都是自用,但因為江南江北人口越來越多,自用之餘,也就對社會開放,賺點外快。


    凡是勞動力密集的地方,隨處可見“湯”或者“池”的招牌,招牌上也有寫了澡票價錢或者單次價格的,總之花樣不少,仿著武漢公共交通係統的車票來做。


    不過正因為澡堂多,也就形成了門類,澡堂文化也應運而生。


    南來北往的客商,隻要熟悉武漢的,自然而然地就劃分了不同的澡堂風格。


    比如有的澡堂,極為寬大,用水極多,搓澡工更是忙個不停,這種澡堂,一般都是北人齊聚。


    而有的澡堂,裝修到位不說,還效仿太皇貼了瓷磚,這年頭一看就很“上檔次”,還專門給了泡澡的小間或者小池子,這種澡堂,大多都是南人廝混。搓澡工鮮有能在這裏賺到大筆外快的,尤其是在廣州鄉黨身上,幾乎是半個銅板都掙不到,因為他們可能直接去泡溫泉。


    “都拿好自己的號牌,係在手腕上。你們是新來的,試用三天!”


    “過來領員工服、被褥、毛巾!”


    鹹寧市的大市場有七八個澡堂,都是官營澡堂,想要進去做搓澡工沒點關係還不行,因為進去做搓澡工,隻要是正式工,是會拿到江夏縣的雇傭雙契,上頭不但有江夏縣令的簽印,還有江漢觀察使府的蓋章。


    簡而言之,哪怕是一個搓澡工,在這裏,那也是有編製的。


    上官庭芝扯著嗓門在那裏安排著新來的搓澡“實習生”,忽地,看到幾張熟悉的麵孔,頓時笑罵道:“五郎,你這猢猻,來我這裏作甚消遣,滾滾滾……”


    “嘿嘿,哥哥莫趕,我這也是過來討個生活,正月裏先忙活忙活,待熟悉了,迴轉西京也開一家澡堂。”


    “你請得起鍋爐?”


    上官庭芝依舊笑著,又看了看五郎身後的人,有兩人低著腦袋慢慢地向前挪步,也瞧不出長相,上官庭芝也沒仔細打量,依舊跟五郎閑聊,“西京那裏水不好,要開澡堂可是不易,還不如去河套。”


    “先看看,先看看……”


    打著哈哈,五郎嬉皮笑臉混了過去,身後兩個少年依舊低著頭,終究沒有讓上官庭芝注意。


    太特麽丟人了!


    張滄長相老成,皮膚偏黑,這光景臉發燙也看不出臉紅,倒是張沔,一臉通紅,恨不得直接跑路。


    隻是他到底還是聰明的,知道老阿公不可能放他們一條活路,與其迴去跪求母親幫忙,還不如老老實實混過去。


    老阿公可是說了的,此事,他們那老爹是知道的……知道的……知道的……


    自家老爹是什麽德性,做兒子的還能不清楚?


    拎了東西去了大通鋪找了鋪位,大通鋪雖然擠,可大概是因為官營的緣故,居然衛生還不錯,跟做客舍的大通鋪全然不同,那種髒亂差簡直能讓人吐上三天三夜。


    官營宿舍講究衛生,也是逼不得已,畢竟上頭來檢查,罰款罰的可不是大通鋪的工人,而是管理人員。


    層層壓迫,自然是逼著老少爺們兒拾掇得幹淨點,幹活勤快點。


    “大哥,我現在感覺像是在做夢……你打我一下?”


    啪。


    張滄反手就張沔後腦勺一巴掌,打的很爽,打完之後還看著自己的老弟:“清醒了沒?”


    “要是做夢就好了。”


    “……”


    張滄也是無語,能讓自己這個一向聰明機靈的老弟轉而追求“玄學”,可想而知這生活落差了。


    “咱們能偷偷地溜迴家去麽?”


    “你不怕被阿耶打斷腿,你隻管去。反正我是不敢。”


    張滄看著張沔那慫恿的眼神,還能不知道這小子打什麽主意?


    “不一定會打斷腿吧?”


    “你也說是不一定嘍。”


    “……”


    兄弟二人一時沉默起來,他們那個親爹,說不定真的會打斷他們的腿。


    “早知道,我就跟著雪娘,她讓我做狗我都情願!”


    “……”


    見張沔“下賤”到這個地步,張滄頓時不悅,得教育這個弟弟,得讓他有骨氣,於是對張二郎道,“怎麽動不動就說做狗?雪娘是妹妹,她讓我們做什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兄弟二人再一次沉默不語,而且沒打算繼續說話,因為,到了下午,就要開始上工。


    以一個搓澡實習工的身份。


    漢陽府邸中,張德見坦叔迴來,便問道:“當真去了澡堂?”


    “老大倒是安分,老二鬧騰了一會子,不過還是去了。有上官金虹在,無妨。”


    坦叔進了打聽,把護手放下,又脫了披風,掛在了衣架上,然後看著張德,“過陣子,若是能吃下苦頭增長見識,送去京城遊曆也不妨事。”


    “唔……”


    老張沉吟了一會兒,不置可否,似乎是思索了很久,才問坦叔,“隻怕被人裹挾了去,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殺我不得,殺我兩個兒子泄憤是要容易一些。”


    “殺江漢觀察使之子自然是要盯著,殺兩個搓澡小郎,哪有這般無腦的強人?”


    “搓澡?”


    老張愣了一下,“老叔不會是打算讓他們就以搓澡工的身份,前去遊曆吧。”


    “還有張禮青張禮海的小兒子,明裏暗裏都有人護著,便是出事,往江湖裏一紮,也不怕海捕尋了他們去。”


    “唉……罷了,老叔你自行安排吧。”


    “郎君此言,老夫是要當真的。”


    “當真當真,比真金還真。隻是芷娘、三娘子那裏……不好說啊。”


    “欲承偌大家業,往常世家的路數,不過是翻個二三代人。非常人行非常事,老夫一把年紀,也就再護持個幾年啦。”


    說到這個份上,坦叔目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既然張德對稱宗道祖不感興趣,那也是沒辦法,但坦叔不可能看著接下來的張氏真的死全家。


    順下逆取,自來的道理。


    張德看著坦叔,也是心情有點小複雜,張了張嘴,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說,默認坦叔去錘煉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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