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次去京城,就是過乞巧的?”


    跟著唐儉進京的是六子唐寒,年歲不大,但是生養的好,膚白個高,即便是在武漢,也是有名的俊俏小郎君。


    “小狗,你以為如何?”


    坐在馬車上,行出武漢的一段路還是不錯的,真正道路難走,大概是要過了黃州。


    唐寒家中行六,小名“小狗”,因為他是九月生的,而九月又叫“狗月”。又因“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說法,他小字便是授衣,後來索性就叫唐授衣。


    “舊時乞巧,也就漢時無甚男女之事,隻南北分裂,不拘南朝北朝,多是男女遞送情思。皇後大張旗鼓,想來也不能變換甚麽。”


    在唐寒看來,長孫皇後再怎麽想要改變風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國朝曆來重大節日,除了祭祖過年,大多熱鬧的場地,都會變成狗男女勾搭的地界。


    實在是和道德禮法無關,全是人性使然。


    這年頭娛樂活動極其匱乏,年輕男女想要光明正大湊在一塊嘻嘻哈哈的機會不多。所以隻要有合情合理的節日場合,自然而然地要利用起來。


    當年張德跟李芷兒當街勾搭,那都是相當得體的行為。實際情況比他們糟糕的多得是,即便是高門勳貴,也不是沒有不知廉恥的女子跟了野小子打野戰。挺著大肚子改嫁的女郎這年頭又不會被打死,對於某些缺丁少口的家庭而言,別說你肚子裏帶著一個,就是來了幾個拖油瓶,也不是什麽糟糕的事情。


    戰亂之後的時代,拖油瓶長大了就是勞力,這是很簡單的生存問題。


    “小狗隻看到這裏?”


    唐儉有點失望,膝下七子,真正有闖勁的,其實是老二和老五,但這兩個兒子都沒什麽希望上封大貴族。


    原本老唐也沒太大的辦法,但來了武漢之後,心中便有了計較。


    至少唐五郎現在混的不錯,比不上程處弼,比安菩是綽綽有餘。


    胡人身份是安菩的致命傷,頂天就是個將軍,至於是什麽成色的將軍,還兩說呢。而唐善識現在的路數,隻要不是上官牛進達看他不爽要整死他,將來十六衛的扛把子位置,總歸會有一個。


    至於是哪個皇帝……這就不好說了,反正老唐也不看好李承乾,盡管李承乾跟張德交情莫逆,但也隻限於儲君和梁豐縣子。


    倘若儲君真的成了國君,梁豐縣子怕不是就是頭一個想要被幹死的。


    “大人,莫非還有深意?”


    “皇後手中無人可用。”


    唐儉笑了笑,“小婦人雖是厲害,卻到底是男女有別,重用閹人不過是漢時故智。然則皇帝尚在,她總是要避嫌一二,用女子適逢其會。再者,天下女官,非洛既漢。李婉順猶如‘女相公’,可一個二個‘女相公’,又頂個甚麽用場?”


    聽自家老爹這麽一說,唐六郎也不是笨蛋,頓時明白過來:“皇後這是欲用女子為官,且不在少數?隻是,天下女官,多在宮闈之中。她若是啟用女子為官,怕是殊為不易。”


    “哦?倘若用武漢女郎為官呢?”


    “這……”


    張嘴剛想反駁的唐六郎愣住了,原本他想說皇後怎麽可能重用武漢的人。但是轉念一想,武漢的人京城用得少了?“稼穡令”中業績尤為突出的張乾,可是張德的親信!


    而武漢女子性情和別處大不一樣,年輕女郎行事作風大膽,根本無懼男女共識。在辦公室裏據理力爭的事情是常有發生,整個武漢不敢說男女如何平等,但府內用人,高層的確是把女人當男人用。


    皇後借用武漢女官,哪怕到了洛陽水土不服,大量女官可能會跟人當庭對罵,可別人還真不敢直接那這些女官開刀,治這樣那樣的道德罪過。因為武漢女官背後,是張德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霸。


    而武漢女官願不願意前往京城做官?


    這根本不需要多想,即便有願意長久留在武漢的,但必定是少數。


    給皇後當差,給張德當差,給誰當差不是當差,吃誰的飯不是吃?


    最重要的是,武漢內部是絕對不會阻攔的,正如之前一係列的人才外流一樣。


    你隻管要,攔著算我輸。


    “長孫氏這小婦人在洛陽不是沒有開辦女子學館,但要說教出多少合用之人,老夫不是小瞧了她……”


    從源頭就出了差錯,還沒有武漢這樣龐大的體製來自我糾錯,長孫皇後的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再有李婉順之流,琢磨的是如何“媚上”,連效仿國朝“科舉”尚且都做不到,還指望用起來和武漢女郎一樣?


    做夢呢。


    但老唐也得承認,隻用“權謀”而言,長孫皇後這也算是“另辟蹊徑”。


    一句話來概括,“挾武漢自重”。


    滿朝文武,有一個算一個,連馬周這個弘文閣大學士都算上,敢說自己麵對武漢利益集團全然無畏的,一個都沒有。


    魏徵魏玄成那也是看人吃飯,李皇帝家底豐富作為分水嶺,之前之後的李皇帝判若兩人,同樣的,之前之後的魏玄成也是判若兩人。


    魏氏族群想要混飯,全然指著李皇帝,怕不是失了智……


    武漢內部對張德是初步放棄了念想,狗王硬挺著不掀桌,野心家們固然焦急,但也會琢磨,是不是還有什麽他們看不到的關節。畢竟,一直以來狗王都是正確的,群狗對狗王是徹頭徹尾的迷信。


    而外界並非如此,京城失勢的投機客們,同樣心中懷揣著“元謀功臣”的暗爽,都想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毛遂,跑“幼女狂魔”麵前秀一下。


    這種微妙的政治生態,想要從中玩平衡,一個不好可能就會玩脫。


    但長孫皇後畢竟暫時把控著京城的最高權柄,倘使想要更加穩固,光靠京城那點人手,是遠遠不行的。


    天下存在著“武漢人不好惹”的概念,那末,“挾武漢自重”的路數,就能在京城行得通。


    不管是苟且偷生的廢柴,還是想要重新翻身的投機客,麵對“武漢人”,終歸是要把道德文章放一放。


    “大人,若如此,於武漢而言,豈不是……”唐寒想了想,“豈不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不是什麽好話,但用在這裏,實在是貼切無比。


    “兩相合作罷了,有沒有長孫氏這個小婦人,武漢女子也不愁出路。但對長孫氏而言,閹人合用太遠,遠不如武漢女官可以瞬時而戰。京中官吏,不敢說個個都是偷奸耍滑之輩,但三四成都是人渣……大概還是老夫往少了說。”


    京城冗官問題不是一年兩年形成的,曆朝曆代都比較無解,而本朝又物資豐沛,冗官現象就被加速,一百年才會形成的規模,短短十年,就達成了。


    唐儉也不得不承認,李世民的眼光和格局著實厲害,能夠當機立斷遷都洛陽,可以說是緩和了不少問題。


    倘若現在長安依舊是都城,隻怕是整個長安都已經城市大崩潰,根本承受不起現在的能量。


    洛陽相較長安,城市規模是小了些,但因為交通和地理環境,承受能力顯然要更加適應這個時代。


    “那……大人,咱們此行京城,是說客?”


    “為武漢女郎揚名罷了,說客甚麽?老夫不是觸龍,長孫氏小婦人也不是趙太後。”


    老唐笑了笑,心中又道:也沒甚值當的李氏親王扔武漢去做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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