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起耳朵聽牆根的杜構這會子那真是滿肚子的怒火,心說我父親大人屍骨未寒呢,你們這就坑上了?一幫老臣指著我這個年輕晚輩吃飯?


    然而一幹老臣表示你小子就別反抗了,你爹哪裏是屍骨未寒?你爹是真涼了!


    入內之後,就見幾個老臣眼神都古古怪怪的,杜構這個月也算是把“氣度”給養了出來。“人走茶涼”的家族關係,“靈堂k歌”的街頭談資,要是沒有一刻大心髒,那是真遭不住啊。


    “吾皇萬歲,臣杜構……”


    杜大哥終於也是想起來操之老弟叮囑過的,特麽的他怕啥?


    老子是忠臣!


    什麽是忠臣?!讓皇帝老子高興的臣子,那就是忠臣!


    所以,忠臣就應該拍馬屁,不拍馬屁的就不是忠臣。


    嘴角抽搐的許敬宗心說你特麽好歹是國公,上來就是“吾皇萬歲”,這一點都不講究啊。


    有點心虛的孔穎達和褚遂良都是眼睛盯著勿板,心中暗道:這杜老大怎麽就變了個人似的?


    要說對杜如晦,孔穎達、褚遂良之流當真是不滿意的。因為杜相公臨死這麽一出,整個一瘋狂打臉,反複抽他們這幫“文化人”。


    帝國“四大天王”之一帶頭“斯文掃地”,將來不知道多少人在“禮數”上將會用杜如晦的名義來“不講究”。


    杜如晦用自己的葬禮,稍稍地給關洛大地上的百姓鬆了鬆身上的繩索。“杜相公千古”這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喊出來的。


    懷揣著真心實意的升鬥小民不在少數,寒門庶民之流,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可以減輕壓力。


    唯一損失大一些的,大概就是用“禮數”來維係家族的門第。


    這些人,又怎麽可能待見杜如晦,以及杜氏子弟呢?


    隻是孔祭酒、褚學士並不了解杜構和“忠義社”之間,其實並沒有直接聯係。本著有棗沒棗打兩杆,能讓杜構跟“忠義社”決裂最好,不能的話,惡心惡心也是不錯的。


    若非杜構悄悄摸摸的跟張德有不可描述的關係,大概還真是會在這當口被一幫老江湖給惡心,化作暴躁老哥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一時間,杜構有點慶幸,也頗為感激康德。


    隻是杜構也沒搞明白,自己老爹已經去世了,康德憑什麽給麵子?莫非是因為皇帝要重用我杜氏?


    禦前候著的康德自然不知道杜大郎心思這麽複雜,他給杜構行個方便,這不還是因為……上了賊船嘛。


    眼下的事情,真的是搞死他快了,連退了休的史大忠,也有一種日了狗的悲憤。被人算計十幾年還樂嗬嗬的,換誰誰蛋疼!


    雖說兩個陰陽人死太監既日不了狗,也沒辦法蛋疼……


    “舊年卿在登萊保境一方,當熟稔渤遼諸事,今‘宣政總製院’一事,倘使東海之上,依卿所觀,可比照何處?”


    公司這麽大,現在要拓展業務開分店,這分店是總公司直營還是讓人加盟,那都是有說道的。


    東海辣麽大……賣鹹魚也能有得賺,可賺多賺少,那涉及到方方麵麵,尤其是容易得罪人。


    杜構有了張德的保證,他也不怕“忠義社”的牲口來咬他,當下直接道:“東海王萬歲勞苦功高,乃父為崇崗鎮鎮將時,可謂智勇雙全。當年鎮壓鐵勒夷男,可見王氏乃國朝忠臣!”


    聲音很洪亮,四方都聽得到。


    隻是有人很納悶,杜構你膽子夠大啊,這是直接給董事長推薦“人才”啊,這是要斷了我們的“機緣”啊。


    “進奏院”是草創不假,“弘文閣”也不過才兩年班底,何嚐不是國朝體製中的“新丁”。


    遍數“弘文閣”中的“權臣”,也隻有馬周一人。


    其餘什麽國子監祭酒、禮部尚書……根本不是一個層麵的。


    “王啟年……”


    李董對此人還是有印象的,夷男被亂棍打死,王氏父子都受了封賞。現薛州刺史薛不棄,當年還是斛薛部的少族長,這麽多年下來,斛薛部舊地改稱的薛州,一定大規模群眾事件都沒有發生,可見這忠臣的含金量,那是相當的高。


    薛州薛不棄能如此,東海王東海想來也不會差多少,一個坑出來的忠臣,能有多大區別?


    可要說介意,李董還是很介意的。王萬歲能不能用好不好用,他心中底氣不足。尤其是,王萬歲跟張德之間,那千絲萬縷的關係,“王下七武海”到處搶錢的時候,可是感觸很深。


    “東海毗鄰中國,欲製扶桑,先製鯨海;欲製鯨海,先製朝鮮;欲製朝鮮,先製遼東。臣舊年為登萊水兵時,便是小舟,亦能摸索島嶼直抵遼東。如今海上航線穩妥,較之當年更是興旺……”


    在一種“閣臣”的“牛眼”中,杜大郎根本是想到什麽說什麽,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他說的痛快,反而想的清楚了許多。


    媽的,既然老子家裏關係淡了,撐門麵的頂梁柱換了人,老子還管那麽許多,賣幾個人情出去,到時候杜氏就算不能依舊輝煌,怎麽地豪門體麵還是有的。


    心中想著,杜構更是咬咬牙:王啟年啊王啟年,入娘的要是迴京之後不請老子吃飯,老子要你好看!


    一看風頭不對,一眾閣臣都急了眼,你他媽搞毛呢杜大郎!


    本以為杜構老爹涼了之後,杜大郎肯定是小心翼翼重新做人,萬萬沒想到這貨直接浪的飛起,居然還敢“染指”人事。不但“染指”,這特麽就是上下其手直接幹上了啊。


    杜大郎正爽著呢,孔穎達一看不妙,正想要開口說話,卻見許敬宗急了眼一般起身出列,雙手持著勿板高聲道:“陛下!臣以為,蔡國公當鋪陳四海諸事即可,如何用人,陛下自有聖裁!”


    話音剛落,杜大郎看也不看許敬宗,反而順著話頭道:“吾皇聖明,臣以為許公所言甚是!”


    “……”


    “……”


    你他媽會不會玩?


    杜大郎表示老子就是說說,用不用又不是老子說了算,沒錯啊,皇帝說了算。


    閃了腰的許敬宗麵紅耳赤,連皇位上的李董都覺得這傻叉真特麽丟“弘文閣”的人。偏偏杜構不按套路出牌,這就很尷尬了。


    一幫老臣算計他,杜構也不給麵子,反正我就是說,我又不負責。皇帝要是用人,那最好,不用,那也是皇上聖明,我就是那麽一說……看把你們給急的。


    饒是一向做人厚道的馬周,這光景也是臉皮抖動,他隱約間,大概是知道這位新晉蔡國公為什麽會是這個德行了。


    太熟悉了,那種田園犬的“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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