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長安的時候,歐文差點暴斃,原本是打算三五天過來的,可一不小心就聽說了房相公的奏疏有點給力。當時就嚇的從車廂裏跳了起來,趕緊叫了幾匹快馬,直奔長安城去了。


    要說歐文為什麽被嚇住?那是因為房相公的奏疏是這麽說的:陛下啊,老臣在楚地治水,從淤泥裏打撈了幾件東西,也瞧不準是不是老物件,老臣尋思著,這是不是就是失傳的九鼎啊。


    九鼎啊,如何不讓歐文渾身發抖,也顧不得褲襠裏沒卵蛋,馬兒顛屁股也比板子打屁股強。


    “大人……這真是九鼎?”


    “……”


    要不是眉眼瞧得出一個輪廓來,房喬一定打死這個智障。


    拍了拍又粗又硬的管子,新鑄的青銅物件,陽光下熠熠生輝,金燦燦的極為漂亮。


    一根管子一個州名,老房正拍著的,就是“雍州鼎”。


    “皇帝能信?”


    “陛下雄才大略,會信的。換做楊廣,那是絕對不信。”


    老房說罷,看著摩挲著大炮神情猥瑣的房俊,“屆時若要入貢,你可願做個入貢使?”


    “上哪兒?”


    “……”


    深吸一口氣,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忍住了沒捶出去。房相公仰天閉了閉眼,然後露出一個微笑:“去長安。”


    “好啊!這陣子在武漢淡出個鳥來,戲園子雖多,可倡優質量甚是下等,簡直是不堪入目。那些倭女,真有人願意摟著?”


    啪!


    房玄齡實在是沒忍住,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打的房遺愛都沒反應過來,天旋地轉好一會兒,才捂著臉:“大人作甚打我!”


    “廢物!”


    “兒子知道啊。”


    房遺愛理直氣壯,有些覺得奇怪,自己老子怎麽盡說一些人所共知的事情。


    “……”


    這一刻,老房也沒脾氣了。房遺愛現在的狀態很明確,混吃等死就是王道!自家老子比杜相公能活,怎麽地也能攢個大富貴出來。


    而且房遺愛“蠢”歸“蠢”,但僅限體製裏廝混拎不清。可要說抱大腿,房遺愛認準了江陰牌土狗,當年在務本小學被張德一個過肩摔,他就明白了,這條大腿,老子我抱定了。


    “九鼎”是不能夠私鑄的,當然了,從河裏湖裏江裏打撈上來,這就很合理,很符合科學,很具備精神文明建設的要求。


    至於“九鼎”為什麽跟杜相公葬禮上的東西辣麽像,這很奇怪嗎?人和猩猩還長的有點類似呢。


    當然了,圍觀群眾一般都會嘲笑,說這東西也就是騙騙小孩子,怎麽可能糊弄人?


    有此論斷的,的的確確就是圍觀群眾,卻不是“國朝棟梁”。


    什麽是“國朝棟梁”?指著一頭鹿,說這特麽是一匹馬,然後還能得到應和,得到科學認證,做到這一點,就是“國朝棟梁”。


    大概這也算是一種標準。


    “小文,怎地這般狼狽?”


    歐文火速入長安,康德知道動靜不小,就親自去接了他,問話之間,又帶著歐文去麵聖。


    此時皇帝正陪著太上皇絮叨,聊一些陳年往事,這光景非是重大事情,鮮有跑去驚動的。


    “老大人,出了大事!”


    “還能有甚大事!”


    這幾日提心吊膽的,康德眼皮一翻,相當的淡定。再大還能怎樣?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老大人,房相公在江西挖到九鼎了。”


    “嗯?!甚麽九鼎?小文,你說的是……那個九鼎?”


    歐文用力點點頭,小雞啄米也似,腦袋搖起來炫了康德的眼睛。


    身軀一晃,康德要不是左右衛士攙著,大概就要腿軟了。


    哎喲我的娘咧……咋就不消停呢。


    杜相公人生盡頭玩了一把大的,已經夠驚心動魄了。這“房謀杜斷”果然是好兄弟講義氣啊,不愧是當世並稱的名相,堪比蕭曹諸葛的賢臣。


    我不信!假的!都是假的!是幻覺!


    眼前一亮,歐文還在,奏疏也還在,“九鼎”那聲音咣當咣當的,聽說秦武王嬴蕩就是舉鼎被砸斷腿的?是那鼎吧。


    康德胡思亂想著,忽地來了精神,入娘的,這輩子還沒見過九鼎長啥樣呢!


    “小文,隨老朽麵聖。”


    “是,老大人,老大人先走。”


    一幫火急火燎的皇室家奴跑的飛快,額頭上的汗都不敢在半道上擦。而這光景,李世民臉色很不好地跟他老子在那裏喝茶閑聊,李淵神色平靜,偶爾用餘光打量皇帝兒子,眼見著李二郎兩鬢泛白,陡然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二郎是有不甘?”


    李淵忽然開了口。


    “阿耶何必明知故問呢。”


    淺飲一口茶,李世民仰頭喟歎:“殺一個江南子,沒甚難的,難的是殺了一個江南子,會冒出來成千上萬個……錦繡江山,遍地反賊。”


    “開皇年時,楊氏欲統天下,仰賴二者,一是山東士族,二是關西軍頭。二郎以為智計較之楊氏,如何?”


    問的是楊氏,實際上說的是隋文帝。


    李世民縱然自負,此時此刻也微微點頭:“自有不如。”


    說到底,統一天下這種事情,隋文帝幹過,擺平突厥這種事情,隋文帝還是幹過。而且論起來,大唐這個公司的架構,就是從大隋身上延伸出來的。隋唐分開來講,就沒有意義。


    “可今時外朝內廷之結餘,終隋一朝,也遠不如,何故?”


    “飲鴆止渴啊……”


    李董沒有看老董事長,而是又悵然一歎。


    好不容易集中起來的皇權,頃刻間就要叫賣出去一部分。這著實讓人不爽,讓人不痛快。


    然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出現,使得原本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說從戰場去拿。縱使有一天還是要在戰場上見個真章,但不是現在,不管是對李唐皇室來說,還是對幾百路“反王”而言。


    父子二人說話間,卻聽有人稟報,江西總督房玄齡急奏,通稟之後,就見康德帶著歐文,到了兩代皇帝麵前,行了大禮,呈上奏疏。


    原本心情就有點糟糕的李世民,翻閱之後臉色劇變,旋即又是一怒一喜,神色變換讓李淵都覺得好奇。


    不過很快李世民就直接解惑道:“可喜可賀,玄齡在江西,發現古之‘九鼎’。”


    “嗯?!”


    李淵雙目圓瞪,“是那‘九鼎’?”


    “正是。”


    李世民淡然迴道。


    不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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