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喪的杜氏兄弟最近的“哀思”都快變質了,杜相公的靈堂,每天都有人過來k歌,不但k歌,還有嘮嗑……


    “哥哥是甚麽意思?”


    “這幾日社長也是忙的腳不沾地,不拘親王、公主,還有過氣的國公、郡公,前後還有大商,背後的人……嘿。”


    “好在也不用打個稀裏嘩啦,老子小時候窮的滴水,打就打了,豁出去爛命一條。這光景,老子才不舍得。入娘的……老子在武漢可是有十幾間鋪麵,隆慶坊還有一間房,打殘了老子窮三代。”


    “打不打的事體,就不必多說。皇帝要問對社長,有甚計較,都要等社長迴轉才能定奪。”


    “可那些個學士、先生的過來拜門,總不能不見吧。”


    “弘文閣的人,怕不是知道點甚麽。”


    整個杜宅每天都是人,跟茶館也似,天天都在那裏討論著最近的變化。每一個人來的時候都說是要“吊唁”杜相公,過來寄托一下哀思的。結果寄托你媽哦,靈堂上杜如晦的畫像直愣愣地看著一幫人在庭院裏搓麻將。


    啪!


    “五萬!”


    “碰!三條!”


    “到底有個甚麽章程,實在是說不清啊。”


    “反正這一迴,我是徹底服了,社長老人家……深不可測啊。”


    原本想說“老謀深算”來著,可張德也沒謀什麽算什麽的樣子,二十年劃劃水,好像就莫名其妙就起來了。


    有時候別人還納悶,說哥哥你的錢是怎麽來的啊,大概也隻能用“大風刮來的”才能解釋這種玄學。


    說到底,即便是“忠義社”中的成員,隻要不是張德的鐵杆死黨或者多年心腹,基本沒可能總攬全局來看待問題。二十年以來的布局,從萬裏沙海到千裏石塘,土狗海狗遍地都是,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就是一個無底洞一個深淵。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當時就給你一個激情濕吻,嘬的你舌頭發麻……


    皇帝問對江漢觀察使,凡是在局中的人都很清楚,這就是一場談判。而且若非江漢觀察使張德老大人是國朝的“忠臣”,怕不是就是皇帝老子的又一個“渭水之盟”,人生的小黑點兒,可比突厥小霸王那次強多了。


    老張表示,突厥廢物也配是小霸王?好玩嗎?


    不好玩?


    那算個屁的小霸王。


    天下各道諸都護府都督府並非都知道故都長安的變數,但是有的人哪怕不知道中國“劇變”,卻也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前長安首富尉遲日天的宅邸,尉遲環目光灼灼:“國朝繁盛之際,正是用人之時。天下雄州遴選英才,就在當下!”


    一眾依附尉遲家的年輕“門客”都是來了精神,整個尉遲家,眼下最紅的,就是老幺尉遲環。此時此刻,別說他的侄兒們,就是他的兄長們,也是跟著尉遲環打轉轉,別人未必打聽到什麽消息。


    但是尉遲環這裏,有著揚子江兩岸各大雄州的“愛國熱情”。


    “願同郎君共進退!”


    聲音洪亮齊聲高唱,尉遲環臉上帶著笑,內心著實淡然的很,他是知道的,自己並沒有張大哥那般鎮定自若。他老子還是尉遲恭,每一步都充滿著兇險,皇帝可以被“震懾”,那是因為張大哥可以拿出“震懾”皇帝的東西。


    尉遲恭有什麽?


    當年皇帝吹捧尉遲恭一條馬槊他一把弓,天下哪裏都能去的,可真要論馬槊,怕不是被秦瓊當麵輪十遍都不夠的。


    安北都護府的北軍如何犀利,一應用度,卻又被牢牢地掌控在北都太原宮手中,那軍需馬隊都要一季清點。都護府根本沒希望威脅中國,隻要皇帝願意,一道聖旨,就能勾了尉遲恭的性命。


    左右副官各路參軍,鬼知道是不是皇帝的人。


    “阿環,張德……張操之,他入宮問對,是個甚麽章程。”


    “兄長能保密嗎?”


    尉遲寶琪連連點頭,“絕不告訴他人。”


    “好,我也能。”


    “嗯?”


    言罷,尉遲環微微一笑,拱拱手,跟自家兄弟告辭,叫了一匹馬,前往杜宅去了。


    “李兄,我有點緊張。”


    “有甚麽好怕的?長安城,再見麵,還是覺得天下雄城當如是啊。”


    “你不怕你攥著我的手作甚?你還發抖?”


    “我這是發抖嗎?我跟你情同兄弟,攥著你的手怎麽了?”


    李公子臉色發白地看著上官庭芝,半晌,垂著腦袋道,“金虹,我確實有點怕,你說我怎麽就是宗室子弟呢,萬一開打,我這是鐵定要死的。”


    “不怕,就衝你不要臉喊先生一聲‘姐夫’,你都不會死。”


    “……”


    此時此刻,武漢沒有跟著去長安的女郎們都是慶幸不已,連一向不管事的突厥小母馬,這光景也是焦慮無比,根本睡不著覺。


    每過一個小時,就會有新的消息傳迴來,狀況緊張到了極點。


    誰也不知道事情居然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房玄齡也早早地從南昌偷偷地到了武漢,他並沒有前去看老友老搭檔最後一麵,“房謀杜斷”並稱,於世人而言,這如何都是有點“薄情”。


    但房喬也是不得不如此。


    “大人,這奏疏……”


    一向混賬的房遺愛,這時候也緊張無比,一旁還站著個內侍,剛從“湖南”過來的歐文。


    “歐內官。”


    “不敢當相公如此稱唿,喊奴婢一聲‘小歐’即可。”


    “地方民情複雜,倘若事事都要傳遞禦前,多有不便,倘若地方在中樞有個‘遮風避雨’之所,想來也要輕便的多。”


    “相公乃是國朝棟梁,這‘進奏院’一事,定能成功……”


    “山高路遠,舟車勞頓,歐……小歐路上注意身體。”


    “多謝相公關照。”


    待房俊領著歐文出去,屋外早就準備好了金條銀元,看的歐文眼珠子都鼓了起來。雖說知道這些“阿堵物”並非全部歸自己所有,但能拿個一部分,也是爽的不行。


    房家……富啊。


    歐文帶著人馬從漢陽動身前往長安,待出得門去,卻聽見不遠處鋼廠正傳來響亮的唿號聲。


    “全體都有!”


    “報數!”


    “一!二!三!四!五……”


    馬車緩緩前進,街道上前所未有的“蕭條”,然而各大工坊都是鑼鼓喧天的吵鬧,列隊的車隊馬隊分別在城內城外聚集著。


    以往一向囂張的巨賈商人,這光景都是跟鵪鶉一樣,被觀察使府派出來的官吏盡數壓製,讓生產什麽就生產什麽。


    嘭!


    車隊中,正在裝著沙包一樣的東西,歐文眼力不差,看得清楚,那都是糧食。


    嘀——


    一聲急促的哨聲響起,一家繅絲廠中,居然有健婦手持風火棍,嘴裏喊著口哨,操練著一隊女工在那裏列隊。


    “吔!女子這是要作甚咧?!”


    歐文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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