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那番話還是流傳了出去,一度導致正月裏雜胡居住區的胡姬竟是彈撥琵琶唱“漢道昌兮胡無根”,也有悲鳴“粟特無國,況乎有家”,總之,給正月裏換了新棉襖的長安廣大人民群添了堵。


    然後長安令就怒了,心說你這樣搞,等於把本官放在火上做燒烤,是不是想把老子批判一番?


    安格瑞!


    本著大過年的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爽的損人不利己精神,長安、萬年二縣大搞正月精神文明建設,把正月裏哭哭啼啼的胡姬盡數抓了起來。


    想要贖人,可以,掏錢!


    有人小聲嘀咕,說你這朝廷命官,是不是有點過分?這“依法辦事”的章程,還要不要了?


    舊都官僚們就反嗆了一句,公主殿下說你兩句你就哭,你這是讓公主殿下難堪,你這是讓公主殿下難做。讓公主殿下難做,就是讓皇帝陛下難做,這是故意要“毀謗”聖人,形同謀逆啊。


    圍觀群眾一看這幫臭不要臉的上綱上線比誰逗留,當時就不圍觀了。


    當然了,事涉皇族,事涉聖上名聲,怎麽地也算是“秉公辦事”,硬挑刺也是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不過此事過後,長安百姓紛紛表示還是太子好,公主惹不起啊惹不起。


    人太子殿下好歹還帶頭開荒帶頭種田,怎麽說也是有福利的。公主殿下這就不一樣了,好不容易來一趟長安看望太上皇,結果不是強拆就是破家。城西原本善男信女燒香燒的好好的,她過來就把佛像給推了,把金身上的金粉刮了一遍又一遍,比狗舔的還幹淨。


    佛像金身到淨身,也就是半天的功夫。


    也不是沒有光頭老法師過來求情,但公主殿下理也不理,你算老幾?玄奘法師聽說過?比你們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他來了公主府,也得老老實實服服服帖帖,就你們幾個還想擺出什麽方外之人的高深莫測架勢?


    難道玄奘法師現在是我李家的人我還要告訴你們?


    光頭們頭一次見到這麽不講理的女人,一時間各種佛法施展開來,卻見長樂公主殿下也是得了道悟了禪的。念叨了一句佛法無邊,立刻有佛門金(強)剛(力)羅(打)漢(手)跳了出來,衝著一幫光頭就是佛門高僧智障大師的真傳神通:八部龍神火。


    正月不放煙火可惜了。


    城西百幾十家寺廟,放煙火燒了的十之七八,正規和不正規的佛門中人,少說也有一二十萬。如此動靜,折騰的一群老法師連連求饒:不開光了,不開光了,以後再也不開光了!


    原本鬧的這麽大,別說長安城,就是不遠處的鹹陽都是震蕩不已。萬萬沒想到大唐的公主這麽囂張,更加恐怖的是,長安作為帝國故都,良善之地,居然連個仗義執言的英雄好漢都沒有。


    是可忍孰不可忍,終於有人買了一張車票,跑去洛陽告狀,說長樂帝姬在舊都這麽瞎搞,是對皇帝爸爸威名的侮辱,是對帝國統治的動搖。


    窩弘文閣攢人品的李泰一聽,覺得這是個機會,正好可以踩著妹妹混點名聲。事後怎麽地妹妹也能理解理解吧?


    但是李泰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一身肥膘也不是糊弄人的,琢磨著這事兒得先跟老媽商量一下。


    萬萬沒想到的是,老媽除了扇他一個耳光讓他滾之外,就沒有多的指示。


    李泰捂著臉一臉懵逼,跑魏王府委屈地跟人說這麽個事情,有老鐵打聽到了消息,然後悄悄摸摸跟胖子說道:“大王,長樂殿下此次收攏長安物業紅白雙契無算,隻崇賢坊幾處,關撲十七八萬,那也是最少的。”


    “啊?!”


    胖胖的魏王頓時反應過來,哎喲臥槽,還有這操作?


    他本以為自己的妹妹就是“生死看淡莽一波”,哪裏能想到亂七八糟一通瞎搞的背後,居然還有這等利市。


    更加玩味的,老娘給他那一巴掌,顯然是飽含深意。


    長安才多遠地方?洛陽能不知道?那“女聖”老媽沒反應,必須是知道的啊。


    又一次揉了揉胖臉,李泰雙目噙著眼淚,心想都怪某條江南土狗把自己妹妹帶壞了,否則怎會這樣敗壞皇族名聲!


    “噯,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本王要這些個物業作甚?”


    長安太子府,李承乾連連擺手,對李麗質帶來的一堆紅白雙契顯得很嫌棄,“麗娘,你還需小心甄別,那些個‘雜胡’清了也就是清了。有些用得著的,卻不能等同視之。”


    “兄長放心就是,多是不能迴歸故土之輩,無根無基之輩,還能如何作反?若是不服,由得彼等做亡命之徒。在武漢時,張郎一年受刺不知道多少迴,阿耶在遼東又何嚐少見了行刺,這等人物,腰纏萬貫又不願依附,如此不智,殺之又有何懼。”


    “……”


    妹妹你變了。


    李承乾一臉鬱悶,總覺得自家妹妹畫風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過聽到妹妹說到武漢某條土狗遭受行刺,又關切地看著李麗質:“大郎在武漢,竟是如此危機重重?”


    “兄長怎地這般神采?”


    秀眉微蹙,李麗質奇怪地看著自己哥哥,按照道理,怎麽看張德都是“反賊”啊。哪有一副關心的模樣,難不成是心思深沉,終於玩出“大王風範”了?


    “大郎屢次襄助本王,還曾救過本王,難不成還要學那些個羽林軍、警察衛的,真當‘地上魔都’之輩都是仇寇?”


    李承乾一看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拿起熱茶喝了一口,李承乾倒也很坦蕩光棍,“都做了恁多年太子,我又有甚麽看不淡的。再者,似大郎這般的,真要作反,反了就是反了。大父還罵過大郎‘胸無大誌’難成大器呢。”


    “兄長當真是豁達了許多,阿耶年富力強,若非兄長時常下地耕作,隻怕遠不如阿耶康健。”


    “……”


    雖然說的很對,可聽著就是不爽,怎麽好像自己當兒子的還活不過當老子的一樣。


    可轉念一想,自己老爹窩遼東那鬼地方都能揮斥方遒,就連自己祖父,八十多了啊,還能一年好幾個叔叔姑姑生出來,怎麽看都不一般。兩代老前輩的身體,那絕對是倍兒棒,反而自己這一輩,簡直是不忍直視。


    有專心種地的,有玩文藝範的,有專心小蝌蚪放大一百年不動搖的……怎麽看都不像是長命百歲能打能抗的,全是坑的樣子。


    “本王會再接再厲,爭取今年再多種兩畝地。”


    一臉鬱悶的李承乾憋了半天,隻好如此對妹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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