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坐著等大老板放一馬,到底還是讓胖胖的衛國公有點不信服,如今社團的話事人是個什麽性格,李靖自己心裏沒點逼數?


    “阿耶,我都這個年紀,再去做這個差事,還是大誌舉薦,這……傳揚出去,不還是被人恥笑麽?”


    李德謇一臉的苦逼,大概是被親爹李靖給傳染的,原本富態的身材,掛著個拍扁的胡瓜臉,頓時滿滿的苦相。


    “你啊,懂個甚麽。”


    手持禦賜拐杖,腿腳不便的李靖起身看著兒子,“三郎同老夫久不往來,這是朝野皆知的。隻是,畢竟兄弟,難不成,還真能忘了舊年雍州?”


    “那……大人是要我做什麽?”


    “不做也不行啊。如今想要擴充家世……也不消說甚麽擴充家世,就說能開枝散葉福澤三代好了。侯令明這豳州無賴,不也服帖認輸了麽?兵部尚書當著,禦前也頗有臉麵,族中又有侯七操持物業,老夫也不敢去比個甚麽河中金礦,就說這長安洛陽的‘持球’搏戲,硬貨一年現吃十幾二十萬貫總是有的。這還不算其它,侯七是個人才啊。”


    “如今兵部包了大活計出去,聽說關中各軍府的將校尉帥,都尋了侯氏的鋪麵,頗能做帳。前些日子,姓錢的瘟牲查河南幾個軍府將校家裏的賬,有年過花甲的族長,當場被扒了衣裳,摁在地上打板子……”


    “不能逃稅啊。”


    李靖感慨地說了一句,一旁李德謇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要是跑去河北河東,倒也無妨,可隻要錢穀這畜生能伸手查賬的地方,那簡直了,沒做賬本事不通朝廷律法新製新規,還是洗洗睡吧,該繳的稅,一個銅錢都逃不脫。


    而且錢穀還當真是條惡狗,給手下劃了一條線,家資五千貫以上,從重從嚴。至於以下……沒什麽油水,愛咋咋,再說了,還有手持千牛刀的禦前爪牙盯著。錢穀是知道的,自己主子要臉,你不能“禍害百姓”不是?


    當然具體操作和迴報收益上來說,這就是“抓大放小”。盯著本質是不能看的,萬一有人掐指一算,說這是皇帝老子見不得有人做大,所以故意搞你,這不是鬧麽?


    “也是老夫太謹小慎微,連累你們。”


    說著,李靖便道,“如今北地是不行的,尉遲恭主事,豈會給你們謀個前程。南方更不必去想,若說中意,還是武漢甚好,如今新選官吏,多出荊楚。時人常說甚麽‘惟楚有才’,也是得見好處,吹捧兩句。”


    走海上生意,南方東方都沒機會,東海一堆的“王下七武海”,哪夠塞皇帝牙縫的?至於南海,馮盎表示李靖你能賺到一個銅板算我輸。建功立業更加不用多說,嶺南建個屁的功?除非馮氏造反,然後才能用上李藥師這把超級鋒利的殺豬刀。


    以前想要盤一個百年家底,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橫豎就兩樣東西:田和人。


    種地養人,養人種地,百幾十年就成了一地大戶一方土豪。再跟誰誰誰聯個姻,朝中有人那就更好了,弄十幾二十個讀書種子,甭管有事沒事,一開口就是“xx布衣”,謙遜有禮又有逼格,反正武侯也說自己“躬耕於南陽”不是?


    想法是好的,可眼下玩這種方法,等於慢性自殺。典型就是博陵崔氏,你人多怎麽了?你地多怎麽了?你鼓吹的知識分子多怎麽了?


    李董表示朕這十幾年又不是在劃水,朕沒有人?朕沒有地?朕沒有知識分子?朕不但有知識分子,還有先進的姿勢分子。


    博陵崔氏為什麽會跪?因為李董問他們:你看朕叼不?


    正常人迴答都是“叼叼叼,惹不起惹不起”,博陵崔氏因為自家出了個反社會反人類分子,於是迴答的是——不看!


    不幹你全家幹誰全家?


    博陵崔氏真個被幹了,除了幾場簡直不值一哂的小叛亂,還有幾十次簡直跟笑話一樣的行刺,根本就沒人站出來說“老板你這樣幹不對”。


    說好的“五姓七望同氣連枝”呢?


    事情出了之後,當年聯姻博陵崔氏的幾家,跑的比誰都快?就差大吼一聲“報告政府,我要檢舉,我要告發”……


    被嚇尿的不僅僅是某些拎不清且跟不上節奏的山東士族,還有當年跟老董事長打天下的老夥計老兄弟,至於跟李董一起玩並購混到點公司分紅的,心裏雖然也是糊塗,可他們沒有太多想法啊,就一個念頭:老板你說砍誰就砍誰。


    態度,態度決定一切!


    就這樣的態度,哪個老板不開高工資?


    這是常識。


    連一向心大,比劉師立還心大的侯君集,如今都跟山東細犬似的,李靖這麽個腦子靈光的,能不悟道悟禪?


    衛公平日裏除了準備寫本書出版,還琢磨著,是不是風頭過去了,老板已經胳膊無比粗大,本錢無比雄厚,不必在意小貓兩三隻。


    粗俗點說,衛公隻想對李董說一句話:你就當我是個屁,放了吧。


    連續幾年李董對衛公也就是拿來當軍事顧問,這就很說明問題了。於是藥師公也不是沒有偷偷地晚上關門睡覺,嘿,猜怎麽了?羽林軍沒過來打探。


    終於睡的舒服了哈。


    然後李靖就琢磨著,是不是得彌補一下對家人的傷害。有心去找張公謹的,怕被人誤會,畢竟,城北張公美的掌握核心科技,萬一被人誤會是要偷技術,影響不好。而且琅琊公主殿下脾氣暴躁,武力值又不低,素來對老公看得緊……


    當然了,畢竟張叔叔給李藥師當過副手,老前輩有難處,自己還能坐視不理?


    於是張叔叔提醒了一下藥師公,你這不是還有兄弟麽?兄弟用不上,這不是還有侄兒麽?你看我的侄兒,你的侄兒,這不是都在一條長江上混麽?我侄兒在武漢唿風喚雨很牛逼,你侄兒也不差啊,在揚子縣也撒豆成兵啊。


    李靖一琢磨,對啊,老夫侄兒還不少呢。


    然後先迂迴找上了揚子縣李縣令,李縣令表示:我跟我爹鬧翻了,已經分了家,伯父你是知道的。不過看在伯父的麵子上,我找我兄弟打個商量就是。


    於是老李就找上了他三哥李大誌,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看伯父家裏這個情況,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李大誌也很爽快,畢竟是自己兄弟幫忙牽線搭橋,怎麽可以跟別人一樣對待,還討要好處勒索錢財?於是就說:隻要你幫忙跟張江漢聯絡感情,這事兒包在兄弟身上。


    畢竟,新設的朝鮮道,特麽的也有華潤號啊。不但有華潤號,特麽黑齒部的少族長,居然還是華潤號的員工,這上哪兒說理去?


    彎彎繞繞,總算是把事情辦成了,然後就有李大誌跑去馬周那邊亮個相,給牛進達求個情,然後抱住皇帝老子的大腿,一副感激涕淋的鬼模樣。


    朝鮮道新置,位子多的是,但位子多歸多,哪個位子有的撈,哪個位子是勞累命,還不是老板一句話的事情?


    現在老板把事情扔給馬周為首的“秘書團”,馬周又要主持工作,又要牛進達、李大誌的支持,自然是行個方便。


    “如今前去遼東、朝鮮,有甚體麵差使,全賴馬賓王,至彼處,多看多聽,有甚麽不可琢磨的事體,扔給旁人就是。”


    藥師公抖了抖肚腩,覺得能有現在的行情,也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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