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老張認知中的蘋果還有點差距,但野生蘋果那騷氣的紅紫色,還是很容易就吸引了男女老少的目光。


    在貞觀十六年的臘月年尾,優質的水果,就像是優質的大白菜一樣,暫時還隻是小康以上人家的消遣。


    黔首苦力想要弄個蘋果吃吃,大約會被自家的婆娘揪著耳朵狂吼“還不如去瓦欄鋪子嫖個娼”……


    和長安不同,武漢的“技師”事業在老張屢次三番的打擊之下,民營企業依然是紅紅火火。


    逼良為娼雖說沒有成為常態,但因為大量的工人存在,這些精壯的富有體力和激情的男性,在沒有黃油小說以及油膩師姐主打的黃油遊戲的時代裏,釋放壓力和白濁的最優解,和某個窩在長安宮殿群中的老胖子一樣。


    黃油的力量不可阻擋,自發性的“素人技師”大量地充斥在了宿舍區。哪怕是單位領導以及武漢錄事司公人前來監督,也阻擋不了以“相親”為目的的男女會麵。


    人民群眾散發著驚人的想象力,有政策有規定有法律怕什麽?相親時候男方給女方送個禮,然後情不自禁惺惺相惜摟在一起,這不是很有道理很符合邏輯的事情嗎?


    老張感覺很慚愧。


    於是,盡管不情願,但武漢還是誕生了富有地方特色氣息的類平康坊作業單位,其中的賣點和淮揚的“螺娘”相似,但更加的具有第三產業特征。


    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果然是伴生關係麽。


    又因為這些自發性或者有組織的第三產業從業者聚集,她們或多或少都來源於底層家庭乃至外來奴工家庭,就導致她們並沒有足夠的原始資金來打造相當別致優雅的物業居舍。


    依附在工人宿舍區甚至生產作業區周圍的房屋,大多數都是木製結構,或是草棚,或是木棚,欄杆交錯,內裏種些小菜。屋中的服務工具,也僅僅就是一張用石磚墊著的木板床,或者直接就是席地鋪草的硬榻……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因為武漢地區相對較好的地方法製建設,以及對“香堂會水”的不遺餘力打擊,這些“素人技師”往往可以迅速地積累財富。這些木屋小院,多數情況下,都會成為新的“素人技師”的作業單位。


    至於那些賺到錢的,在江夏城西購置物業者,並非是少數。


    觀察使府幾個文書手頭登記造冊的女性戶主,增長來源,多是因為此。


    和官營教坊不同,這些女子在鑽法律空子的同時,又因為武漢地區針對地方坐地戶的數年打擊,道德方麵的壓力,隻來源於社會,其本身的家族因為“土地”的關係,在遭受工商業資本集團的衝擊下,已經土崩瓦解,於是不再具備對家族中女子的壓迫和懲罰。


    武漢的工商業越強,核心地區的土地成本也就越來越高,對周邊地區土地的渴求也就越高,而這種情況,但凡想要以“坐地戶”身份通過傳統手段來阻攔工商業資本集團,都是自取滅亡。


    這不因張德的意誌而轉移,也不會溫文爾雅跟“坐地戶”談甚麽補償,對那些繼續擴產的工坊主或者他們背後的主人而言,利潤是要迅速的,要立竿見影。今年一件麻衣或許能賺錢,明年可能就不會賺錢,那麽,阻擋今年利潤的“坐地戶”,就要迅速地幹淨利落地驅逐。


    《武德律》《貞觀律》的法度,在遠離中樞的情況下,就是廁籌一般的玩意兒。


    倘使想要依托鄉黨,嘯聚山林謀個出路,和巨野縣不同,武漢乃至揚子江一線的工商巨頭們,不介意連夜加工一批斬釘截鐵的橫刀出來,更不介意連夜加工三十萬支飛鳧箭,剁在區區數千數萬的“匪類”身上。


    張德摧毀了武漢地區大部分鄉裏市鎮的鄉賢力量,武漢錄事司的文員,可以輕鬆地把錄事司的通告下放到市鎮鄉裏津口一級單位,這是揚州蘇州都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摧毀的過程中,自然而然的,瓦解了來自於鄉賢們的道德體係。人們雖然還是以家庭為單位,但卻極小地依靠家族這個大型單位。


    於是,即便出現了“拋頭露麵”“搔首弄姿”“恬不知恥”的行徑,這種內部的道德譴責和懲罰,頂天就是一個小家,舊有的大家族,或許連消息都不會收到。


    因為在暴力的摧毀之下,這些“大家族”的人口,為了生存生活,迅速並且迫不得已地分散到了不同的領域地方。


    所謂地上魔都,絕非隻有華燈初上之後,那萬家燈火的絢爛多彩。也不是工坊之中嘈雜雷鳴,織機之聲振聾發聵。


    一體兩麵的事物,作為一條工科狗,老張並非隻有看到了那進步的優秀的一麵。沉悶乃至黑暗的一麵,同樣是無可奈何逼不得已。


    暴力摧毀了那些“大家族”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或者獎懲自由的權力,更讓那些“當家作主”之輩沒了“三妻四妾”“左擁右抱”“錦衣玉食”的享受,但這並不妨礙造成這一切的某條江南土狗,能夠享受這些。


    姑且說是享受吧。


    “阿耶,你在做甚麽?”


    張沔蹲在一旁,好奇地看著自己老爹在那裏做運動。


    “老子做俯臥撐!看什麽看!”


    身形健碩的張德氣喘如牛汗流如雨,再不做俯臥撐,他也要快完了。


    和長樂公主不一樣,瀚海公主可是常年騎馬,還保養的極好,現在腰間的鞭子一解,抽一丈外的樹葉,說抽哪一片就是哪一片。


    人家是練過的……


    然而老張雖然每天也鍛煉,可這幾年的主要工作,都是伏於案頭的行政事業。比如教學,比如施政,比如規劃……身體不大可能和一直打磨的江湖高手相仿。


    哪怕老張的摔跤技能還存在,拔出橫刀也能和癟三砍個有來有去。


    然而和阿史德銀楚一番榻上較量,隻一個晚上,便兩腿酸脹雙膝發軟,從來都是天光亮就起床的人,居然一口氣睡到大中午。


    一個阿史德銀楚尚且如此,更何況還要應付的,絕非隻有一匹突厥母馬。


    這種情況,不做俯臥撐,簡直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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