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了,都沒變過……”


    也收到消息的老李,臉色有些不好看地歎了口氣,還帶著點嘲諷,總之,對河南的民變,他是相當的不屑。


    可不屑歸不屑,老李也得承認張德所說的,論“猥瑣”,中央政府天然沒辦法和地方豪門比。


    哪怕洧水民變旋即而滅,能如何?順藤摸瓜弄死大騩山崔氏?不可能的。那些被逼上絕路的,就算自稱洧水崔氏。河南府或者說密縣,丁口典冊上有他們鄉籍?實際什麽都沒有,全是狗屁。


    攀咬不到洧水崔氏身上,更不要說清河崔氏。


    除非李世民是拓跋珪,並且眼下南方還有個龐大政權,那麽,倒是可以搞搞。但也隻能盯著一家狂毆,死了一窩崔氏又怎樣?隻要還活著一個,崔氏就能重新崛起。那麽多崔氏女扔出去,那麽多崔氏男娶的五姓女,難道是為了好看嗎?還是說真的和江湖傳言一樣,為了高貴的“血統”?


    “可惜河南了。”


    張德感慨萬千,“當初在河南行事,華潤號處處被針對,如今看來,也是因禍得福。”


    “如今田畝最高產,可不在五姓七望手裏。”


    “這和田畝生產無關。”


    老張衝李德勝道,“就說滎澤到開封這條運河吧。”


    “南運河?怎地?”


    “我打聽過,自大業年以來,哪怕是王世充占據洛陽時,這‘都水使者’也是崔氏之人掌控。我本以為,漕運司衙門設立之後,工部水部司的日子要好過一些。但你可知道我協理水部時,這開封城外的使者,乃是白溝崔氏……”


    “嘶……”


    “老兄如今可明白了?當年華潤號就選想要借用南運河,隻怕到了汴州,就要被剝一層皮,還無處申冤,你可信?”


    “信。”


    李德勝到底也是李客師的兒子,別說清河崔氏,就是他自己,當年自家老子在幽州作主,他不也是稱王稱霸?要知道,他連嫡長子都不是。


    “如今你可知陳留、雍丘有幾何碼頭?又有幾成在崔氏手中?我再說一事與你聽好了,洧水此次民變,你我心知肚明,乃是洧水崔氏的手筆。而洧水崔氏主家,還要想在海州出脫手中米麵絲絹鹽。他連去長安兵部領個牌照都不想,西域一趟換產本,這等暴利買賣,他瞧不上……”


    “那如此說來,豈不是河南道接下來的事情,要鬧的很大?”


    “依我看,不會小……老兄你適才不也說了麽?幾百年了……”


    以強而亡的漢,不也是四世三公袁氏玩的破爛勾當嗎?董卓這個土鱉背了一個天大的黑鍋不假,袁氏也沒撿著便宜。


    老張不信邪的,就算穿越,用科學也能解釋。數百年風流乃至數百年不倒的世家,他不信怎麽都不倒。


    崔氏這是在玩火,而且是很自負的在玩火。


    張、李二人在楚地憂愁的,是河南道的投資損失搞不好會很大。一旦波及到黃河下遊淮河流域,那就虧大發了。


    但事情不會因他們二人的意誌而轉移,在長安命令許州折衝府鎮壓民變的時候。


    陳州太康縣也出了民變,還好死不死的,居然拿順著渦水直奔許州地界。


    得知此事的直隸近畿總統杜如晦卻是冷笑一聲,依舊巋然不動。隻要東都洛陽太平,都不算什麽大事。


    而且在洧水民變的時候,他就找來了滎陽鄭氏,沒有多的廢話,隻一句“莫要自誤”,就讓滎陽鄭氏連連表示,一定盡“表率”,幫助鄭州上下安撫民情。


    一句話,作為“有活力的社會團體”以及“家風良好的鄉賢”,滎陽鄭氏一定團結在以杜如晦為總統的直隸近畿領導人周圍,維持直隸近畿地區的良好社會秩序及社會環境。


    簡而言之,滎陽鄭氏大力支持“維穩”。


    為了“表忠心”,頭一迴,鄭琬鄭大娘子,帶著一窩沔州特產,迴“娘家”探親。


    鄭穗本專門跑了關係,在鄭州治所管城,弄了一套大宅院,給已經懷孕三個月的鄭琬,算是弄了個絕對不差的生產之地。


    作為薛書記曾經堅定的革命戰友,鄭穗本絕對不是為了拍杜總統的馬屁,才厚著臉皮讓懷孕三個月的鄭琬“舟車勞頓”。


    如果滎陽鄭氏跟著搞事,讓地方“不穩”,那麽,鄭琬可以不用迴沔州了。


    鄭氏和張德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就在這個時候畫上了句號。


    懷孕三個月其實依然有著很大的風險流產,一般來說體質差的孕婦,可能就會因為稍稍勞累,就因此流產。


    不過鄭大娘子也相當的硬起,白潔有所出極大的刺激了她。不管是不是張德的個人意思,洛陽白氏的確在白潔懷孕之後,獲得了極大的收益。而在五姓聯合撤出“人才”於兩京,洛陽白氏“重返”洛陽,然後狂收物業,也的的確確是因為手頭的“華潤飛票”相當的豐厚……


    頂著流產的風險,硬氣的鄭大娘子,在發生西華民變後,抵達了河南府。杜總統難得見了一麵這個“奇女子”,然後就派人送她迴了鄭州。


    “這個鄭大娘,倒是經曆玄奇。”


    杜如晦頗為感慨,而一旁伺候他吃飯的杜二郎,連忙逮著機會顯擺,“大人說的是呢。這鄭大娘子,差點就入了宮,後來柴令武那廝還曾打過主意,豈料最後落在了張操之手中,要說這鄭大娘子,舊年頗有……”


    “滾。”


    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鴨,杜荷一張臉漲的通紅,旁邊更有女婢低著頭,肩膀很有節奏地聳動,很顯然,沒憋住……隻能咬牙切齒地……偷笑。


    吃了一根泡蘿卜,杜如晦胃口大開,扒了一碗楚州米做的飯,對滎陽鄭氏,他是放心了下來。


    雖說鄭氏內部頗有分歧,但眼下的鄭氏,遠不如華潤號背後的張氏。說是依附可能有些托大,但鄭氏在兩京及諸繁華州縣的開銷,想要維持下去,沒有華潤號,沒有張氏,那是萬萬不行的。


    鄭氏甚至拿出了不少“鄭氏女”,專門去聯姻江水張氏的男丁。


    可以說,這是典型的拿“名望”換“財貨”,各取所需。


    不過,杜如晦看了看飯桌旁的長安邸報,內心歎了口氣,長安方麵,對此次民變,並沒有太過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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