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長安急件!”


    將竹筒遞給張德旋即退去。


    蠟封完好,去了蠟封,張德打開了紙條,先翻譯密碼。第一個數字是“9”,於是隨手從案桌上拿起第九本書冊,這是一本傳奇,說的是魯提轄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一串的數字對照完畢,終於譯完。


    抄起紙張一看,老張很是訝異:“老陰貨好大的魄力,竟然讓嫡長子出使西域!”


    內容很豐富,長安發生的事情也提到了。皇帝西巡鳳翔,擺駕九成宮避暑,九月份要避個鳥的暑。


    長孫無忌是要賭明天賭未來,別的不敢說,他隻要活的比李世民長,江湖廟堂都不會缺了他的影響力。將來的皇帝上台,隻有求著他防著他,卻絕對不會不用他。他不是李績,需要吃皇帝的帝王之術。


    “長孫無忌這是想要讓長孫衝一步到位啊。”


    屋內有蠟燭,嫋嫋燃燒,張德將那張紙點燃,看著燒完之後,才坐在躺椅上,然後緩緩地躺了下去,心中暗忖:襲爵看來吸引力不夠啊,長孫無忌打的算盤,不會是讓兒子直接能在中樞行走,最次混進秘書監也是好的……


    比起國公頭銜,“秩比兩千石”這種事情才有實際意義。而且眼下西域名義上還在西突厥的控製之下,唐軍就算要興兵攻打,沒有實實在在的契機,也很難圖謀成功。


    最少,也要在焉耆和鄯善建立好初步的前哨基地,補給半年以上,才能有足夠的本錢玩“亡命一波流”或者“極限rush”。


    “老陰貨莫非是打算琢磨西域都護府?”張德眉頭一挑,他心中突然有了點感覺,似乎是摸到了長孫無忌的脈絡。


    這個智力雄心以及耐受力都超絕常人的英傑,早生一百年,根本不會有楊堅的機會。


    “邊軍長官是絕無可能姓長孫的,那麽,長孫無忌是要打算把自己的兒子打造成大唐的年輕官僚楷模?”


    對於出使他國,於華夏而言,脫口而出的無非是張騫、蘇武、班固。他們代表的是勇氣、堅韌、強悍,每一個使者,都是以這樣的素質督促鼓勵著自己。


    漢朝的外交家,絕非隻是那些翻譯外語出身的蠢貨,更不是思維和屁股都不坐在母國一方的畜類。他們深刻地明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更明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不管是地緣政治學還是軍事技能,都是雙料金牌。


    而唐朝,立國以來,有著不光彩的憋屈,有著“渭水之畔”的黑曆史,有著皇帝帶頭啃蝗蟲來度過政治危機,就是沒有令人揚眉吐氣的外交家。


    唐儉唐茂約非是凡人,也是萬中無一的英傑。可惜,他大放光彩的時候,老了。他錯生時代,要是早點和長孫晟一起聯手,二人堪稱隋唐的張騫和班超。


    可惜,老唐最能讓長安人民津津樂道的,無非是他整天追著李靖的馬車狂罵“*********長孫無忌的老子是一杆旗,他自己也是一杆旗,但是現在這這兩麵旗都沒有辦法亮出來。長孫無忌這是要拿他老子和他自己的威風,給自己兒子撐腰?”


    張德慢慢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不由得拍掌讚道:“若是這樣給自己的兒子鍍金,當真是一本萬利啊。這樣別人提到長孫衝,除開說‘虎父無犬子’之外,恐怕還要說一句‘伯舒兄頗有乃祖遺風’。隋唐外交第一人,非長孫衝的爺爺莫屬啊。”


    長孫無忌以及畫好了藍圖,甚至連發展線路也規劃好了。但是,他卻一個包工頭。


    而巧了,張德就是一個合格的包工頭。


    別人不知道,但是長孫無忌很清楚,張德在西域,也有勢力。


    多的不去說它,光契苾何力這鐵勒最後的獨苗,難道不也曾在匈奴人麵前,十分低眉順眼地巴結張德嗎?金山以北的艱苦線路,如果沒有大河工坊提供的蚊帳,沒有福威鏢局的護衛,胡商和河東土豪,又如何能一夜暴富?皇帝的忠犬懷遠郡王李思摩,他能夠衝著西突厥的阿史那氏同胞狂吠,不正是因為有河套的老底嗎?


    至於安北都護府大都護尉遲恭,那更不用去多說。


    再直指核心,西域胡商們這兩年的主要套利行為,就是盡量從長安拿貨,然後發賣到波斯以及弗林國。


    光白糖、冰糖、生絲、火麻布、麻繩、皮革、毛紡……就已經賺出了唐朝以前絕對賺不到的利潤。


    這也是為什麽眼下雖然唐軍非常囂張地在西域淩辱,卻又沒有看到多少雜胡反感的原因。


    一枚開元通寶代表的不是區區一文錢,而是一個符號。最蠢的雜胡都知道,拿到這一枚開元通寶,就能買到唐朝的貨物。拿到唐朝的貨物,就能一夜暴富。


    這是每一個雜胡都知道的事情,對這幾年長大的西域少年少女們來說,他們思維中的一個生活哲學,那就是開元通寶是萬能的。


    “長孫無忌真是好腦子!”


    張德想明白了其中的幹係,老陰貨的打算很簡單,當然自己也的確會送長孫衝一把。但整個過程中,長孫衝完全沒有任何風險,他需要做的,就是適時在西域統治階級麵前裝逼,怎麽裝逼怎麽來,剩下的事情,是別人幹的。


    他長孫衝離了大功,別人說他外交工作搞的跟他爺爺一樣好,名聲有了,權力隨之而來。


    而在西域留下的善緣人脈,可以讓長孫氏的觸手,一次性節省最少十年的投入。


    張德擁有這麽多獨一無二的緊俏貨物,然而在敦煌以西站穩腳跟,那都是貞觀六年之後的事情。


    在夷男囂張跋扈的光景,大河工坊出來的商隊,甚至還要夾著尾巴做會兒人。


    “好腦子啊。”


    感慨結束,老張也開始給大表哥組織一下西域施暴團的團員,不多時,一張全新的小紙片上,就羅列了很多人名,以及名人。


    比如有一個叫蘇烈,曾經因為“草原那麽大,我想去看看”,於是從河北跑到了塞北,差點被張德的大理寺師兄關起來打……


    比如有一個叫薛禮,字仁貴,沒錯,就是那個整天和張大象同學往平康坊鑽的薛氏子。他是不是戰場英雄老張不知道,反正是風流場的豪傑,這一點老張的小夥伴們都知道。


    名單有點長,但老張腦子轉的飛快,突然心念一動:媽的,我傻啊,這事兒可以當成買賣來做啊,誰想跟著表哥走,必須真金白銀拿出來啊。


    於是工科狗虎軀一震,連忙叫來張鬆白,讓他趕緊著急一下“忠義社”的小夥伴,說是有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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