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皇後門路的冉氏父子到底能出多少價碼,老張也沒個底,實在是冉氏和別家不一樣,他們不矯情,不需要和山東士族那般矯揉造作。就算冉氏跟皇帝裝逼,李董最多就是撇撇嘴,沒辦法,誰讓這年頭的西南地區十分貧瘠呢。


    四境邊地的重要性在於守衛中國,於是才有進一步的個人榮譽上的屬性加成。這玩意兒現在叫開疆拓土,往後叫拓土開疆,再往後可能就是地圖強國什麽的……


    反正,疆土固然是重要的,尤其是步入工業社會,擁有了工業化時代後的民族主義後,每一寸國土都很寶貴。畢竟,鬼知道哪塊地下麵有黑黝黝的石油,哪塊沙子下麵有著一堆重稀土輕稀土?


    但在農耕社會中,疆土如果沒有土地產出的迴報率,那這種疆土就是垃圾,沒有之一。


    李唐不是因為擴張而強盛,而是和強漢一樣,是因為強盛需要擴張。因為強盛,所以中土的土地產出更高,而為了保護這些產出,就不得不將防禦線邊境線拉到長城以外沙海邊陲。


    但其中的投入有多高,太史公寫衛青霍去病的時候,肯定不能和老張穿越前那光景的網絡小說作者一樣自嗨。


    漢唐的人肯定沒聽說過“地緣政治學”,但不妨礙漢唐的統治精英們會總結,更何況在漢唐之前,就有人說了“夷狄畏威而不懷德”,其實操作起來,是一迴事。


    漢朝皇帝幹夜郎國的原因,和李皇帝讓冉氏去跟獠人們跳草裙舞也是一迴事。


    當然作為超級帝國的統治者,李董肯定不能說朕這是為了保護自己家裏的瓶瓶罐罐被你們這些西南土鱉給砸了,所以朕先下手為強,先把你們家給砸了。這樣說就太沒有聖君的風度,反而有點像豳州大混混的口氣。


    於是帝國對於擴張,利益幹係很清楚,有迴報,並且還能鞏固在中土的勝利果實。精英勳貴外加士大夫們開始集體發功,給李皇帝腦袋上套了個圈,這個圈叫“開疆拓土之功”。


    這已經是唐朝了,往前推個一千多年,這概念早就開始炒作。放老張跟石油工人一起搓麻將那會兒,這起碼也能扔股市欺騙廣大人民群眾的感情啊。


    所以說,因為要守衛關洛,西南方向的安全邊境線能越遠越好。要不是始皇帝的生產力不行,手辦狂魔能把直道修大海邊上去。


    從這方麵不難看出,冉氏在李皇帝的雄圖霸業中,那不能夠隻是一顆微不足道的螺絲釘,起碼也是個馬桶塞。


    “操之兄!”


    “茂實兄。”


    又被冉實堵住了一迴,皮膚最近更加黑的冉實先行行禮,老張連忙還禮,然後就見這西南富二代眼睛一亮,微笑很有親和力,“操之兄,在下新得兩條清波魚,家中老仆捎帶些許溪州木薑花,最合操之兄口味……”


    清波魚是好東西,長的有點像鯉魚草魚青魚,但個頭兒要小一些,這種魚在金沙江中也有,巴蜀臨江的險灘之間,多有漁民冒險垂釣。


    這是堪比黃河鯉魚的珍品,就算不去鱗來熬湯,也十分鮮美,絲毫不會有土腥味。而要是再加上一點土薄荷,也就是冉實所說的溪州木薑花,那更是滾燙魚肉夾著湯汁,還有一點點冰涼觸感。


    土薄荷就是老張當年在機械口廝混時期,西南三省老哥口中的魚香草,摘了一片用來泡茶也是不錯。


    嘖……


    張德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魚香草燉清波魚,這要是再加點酸菜,這要是清波魚先烤一下,豈不是一邊吃一邊槍斃李芷兒也不心疼?


    想到這裏,梁豐縣男先是深吸一口氣,抖一抖官威,好歹現在自己也是技術官僚,得拿架子。然後男爵就一臉感激道:“茂實兄,太破費了……”


    延壽坊中有個大宅子,然後擺了一桌,冉實也是個實誠人,剛跟張德說完“君子遠庖廚”什麽的,轉眼就擼起衣袖,給老張烤起了清波魚。


    這讓老張很感動,不由得嘀咕起來:“這小子不拿錢砸人,改走溫情路線了?這一套一套的,有點扛不住啊。”


    冉氏想要蘇絲想要棉花想要麻料想要金餅子銀元,可更想要在荊襄的水道上,站穩腳跟。


    冉氏不是那些成天在長安遛狗鬥雞的二世祖,也談不上什麽落拓複興,冉氏對問題思考起來很直接。


    家族要擴張,同時又契合了大皇帝陛下的雄圖霸業,那麽順便撈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問題又來了,梁豐縣男這個人,他思路廣啊。


    你說你一個江陰來的帝國四好青年,怎麽就讓小弟走狗們跑來荊襄大幹一場呢?


    老張當然很想跟冉氏上下說一句:我也不是謙虛……


    可惜沒這個機會,上迴雙方交流,沒談攏,冉氏的胃口不小。


    在嶺南,馮盎和他的屬官們形成了一個集團,雖然也有中央扔進去的惡狗摻沙子,但總體上來說,馮盎在嶺南的基本盤,能保證李世民隻要活著,就不會散。


    而靠著這個,馮盎除了和別的大地主一樣靠土地吃糧食之外,更是直接壟斷了經濟作物的出口。


    這個經濟作物就是甘蔗,而手工業的加工半成品,就是灰糖。出口的對象也很簡單粗暴,就是中央核心地區的豪門世家。


    沒辦法,此時的嶺南地區,除了珠江口,其餘地區經濟活動基本上是和中央沒什麽瓜葛的。一年上的稅才幾斤米糧?


    同樣的情況,冉仁才難道不想做第二個馮盎?況且冉仁才所在的地方,還能有優勢的蜀錦。


    甘蔗最北能種到淮水,但蜀錦能在亂七八糟的地方都有產出嗎?


    知道冉仁才胃口大,但張德不能肯定冉仁才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光一個蜀錦轉運發賣之權,老張還是有把握拿下的。


    但顯然冉仁才和他的分歧點不是這麽個玩意兒,冉仁才並不是很想讓華潤體係的牲口們介入到接下來的西南經略。


    而西南經略,是平滅吐穀渾的支線劇情。但總體來說,它是包含在對吐穀渾的戰後處理中的。


    隻要讓慕容氏垮台,吐穀渾成為大唐的一份子之後,朝廷禮部和吏部就要開始撰寫公文。


    不管是不是羈縻州,都得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檔案中。


    誰誰誰是縣令,誰誰誰是刺史,誰誰誰又是什麽校尉,你是孟獲還是奧特曼都不重要。重要事的,得有人,而且明麵上對朝廷要溫良恭謙讓。遇見大皇帝立馬趴下是起碼的,逢年過節給皇帝上個書進個表,讓老鄉捎帶一點朝貢的貢品,也是禮尚往來的正常交際。


    但問題來了,像華潤係這種權二代牲口多如狗的合法組織,當然是想要吸收一些西南地區的有活力社會團體頭目進來啊。


    西南的山貨也很緊俏啊,一張花豹皮子扔洛陽能賣出一千貫!


    老張的小夥伴們是這樣想的,很美好,無可厚非。


    但是巧了,冉仁才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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