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對地方的優勢就在這裏,哪怕是薛大鼎,不敢說憑借河東薛氏的名頭,可以交結長孫氏和杜氏,但是張德在長安廝混五六年,這些新貴子弟,都是故交。到外麵行走,若是遇上有親善的,便稱“某自幼於京中,同長孫世兄多有往來”,立刻就搖身一變成了貴客。


    同樣,杜構跑來山東,自然是要鍍金的。杜天王就算不說,底下人也會忙著伺候杜公子,剿滅海賊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杜構去想。


    東牟守捉又不是擺設,幾條戰船下去,先撞死,然後上岸平推,簡單的很。


    蕭二公子有些尷尬,本來想著張操之和長孫衝既然勾三搭四,肯定那不能光明正大跟杜構往來啊。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是,杜構似乎對張德,還特麽的看重。


    不等蕭鏗招唿,居然就直接坐在張德身旁,連連舉杯,頻頻說笑。


    “蕭公,早知大郎在此,某必是馬不停蹄過來。”言罷,在蕭二公子糾結的神情中,杜構衝張德興奮道,“大郎,你可知道奚人那裏,要妥帖了?”


    “蔡國公可有什麽吩咐?”


    杜構微妙一笑:“大人如今已是萊國公。”


    “噢,對對對,忘了忘了。”張德突然才想起來,因為要死要死沒死成,李董特意給自己的金牌打手改封萊國公。


    而且和房玄齡不同,杜如晦如今還掛著東宮兵馬總管的名頭,可以說不管儲君是誰。隻要杜如晦命夠長,活到儲君成為皇帝,也得厚重他。


    老張心說李董也是牛逼,杜如晦沒死成也給個萊國公。媽的張叔叔這麽賣力,才混個鄒國公。


    “兄長,不若言之於眾。”


    張德給杜構一個眼色,杜構頓時反應過來。這特麽不是家裏,而是作客呢。


    連忙老臉一紅,羞愧道:“諸公恕罪,構得見世弟,喜不自禁,忘形矣。”


    薛書記嗬嗬一笑:“伯基正如方才操之所言,性情中人也。”


    “慚愧,慚愧……”


    杜構連連飲酒。這才對眾人道,“前年用兵,奚人五部作亂。定襄軍如今鎮守大洛泊,奚王被琅琊殿下所殺,已然式微。去歲朝廷羈縻五州,今年,最遲入秋。當新設五州,歸入河北道。”


    這消息知道的人還不多,滄州這地界,消息又不靈通,那更加不知道了。長孫衝忙著撈金,哪裏管那麽許多。而杜構恰好從河東過來,這消息自然是知道的。


    聽到杜構的話,蕭鏗頓時大喜,心中盤算:如此說來,那些奚人壯奴。當可大肆發賣!


    張德要修船塢要蓋船廠。在座的人都知道。滄州十二縣有十一個縣想要搭順風船,可是這造船消耗人力極為巨大,沒有壯勞力,是萬萬不行的。河北道又民力枯竭。這時候苦工必然是從蠻族那裏掠奪。


    一個壯勞力最高的可以賣到五十貫,聽上去好像很貴。可是一個精壯奚奴,每天就算挖土方,挖上十幾二十年,五十貫怎麽都賺出來了。


    而且現在河北道幾個小煤礦都被張德偷偷標注,其中一個在易州的,跟蕭二公子說過,蕭鏗一直記在心裏。


    他是見識過煤球消耗量的,長安城中可謂日新月異。而最大的煤球生產商,就是杜天王家。


    長安的肉是吃不上的,但河北的湯,總歸能順一點吧。


    所以,蕭鏗大大方方把蕭氏船工轉讓,外加一些沙船,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如今羈縻州徹底取消,改為直接統治,朝廷新增五個刺史,最多隻有兩個是留給奚人的。畢竟,奚王是被琅琊公主所殺,要是五州還給奚人,等於白幹。搞不好張公謹一怒之下,就天天演習,鬧出事端來,朝廷也承受不起。


    “竟有此事?!”


    薛大鼎驚愕地看著杜構。


    連崔弘道也是訝異:房相竟然對此事隻字未提。


    房玄齡當然不會跟清河崔氏說這個,之前盧氏被坑,他是皇帝的同謀,連老婆都蒙在鼓裏。這迴改製五州,緊貼河北,依然是盧氏的影響範圍,要是被盧氏知道了。鬼知道會不會盧氏運作一兩個六曹參軍出來,盧氏雖然沒有直接參與朝政,可是一堆的親戚在朝廷裏麵窩著。


    如今杜構能說出來,可見五州刺史缺額已經定了下來。


    “如今新設五州,東宮欲增一處東宮互市監,白糖和太子糖,可以互市。”


    “……”


    崔弘道覺得盧氏真特麽冤,被白糖牌票坑的********搖搖欲墜之後,朝廷居然披著太子的馬甲,就在河北這樣搞,實在是……太陰險了。


    正麵打了盧氏的臉不說,以前跟盧氏交易的客戶,肯定會覺得東宮這個牌子更加硬紮,國營單位嘛。像範陽盧氏這種地方大型民企,一旦口碑出了問題,生意就不是很好做了。


    老張察言觀色,大約知道各家想法,心中暗道:這樣算起來,五州應該是河北道的延伸,長城肯定是用不上了,但是口外的鹽池鹽井,又該怎麽算?或許可以用上一用。


    煤鋼工業體是重體力消耗,從業者的食鹽消耗量,比常人多的多。雖說張德靠海可以曬鹽,但太明顯,被抓住的話,會出大問題。


    但要是是鹽井中出鹽,隱蔽性很高,而且在奚人地盤上,張公謹可以說是一手遮天。甚至可以偷偷那食鹽來控製奚人餘孽的活動範圍。


    想到這裏,張德有些神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案幾,他隱隱覺得,李董恐怕最近一些日子,就要公開朝廷新設鐵廠在遼西這個消息。


    “大郎,想甚麽事體?這般出神?”


    杜構又喝了一杯,即墨老酒很對他胃口。


    “小弟在想,這百濟物產,一船能得利幾何。”


    老張笑了笑,沒有說老實話。


    與座三個少女見他這般,一個個秀眉微蹙,甚是厭惡。隻覺得這浪蕩子著實眼高於頂,與會之際,居然還能神遊物外,簡直對幾個長輩小覷至極。


    “聽聞百濟多金,若是運作等當,當大獲其利。”


    蕭鏗笑嗬嗬地看著張德,心中盤算著,一條船大概能撈迴來多少。


    此時百濟國王乃是李淵冊封的帶方郡王扶餘璋,這個家夥好大喜功,成天跟新羅作對,而且又喜歡大興土木,寺廟遊園蓋了一堆堆,山漢城、黨項城,都有他的行宮。


    “若能在百濟得一根基,當是最好不錯。”


    張德本來是一句戲言,但突然自己迴過神來,覺得這個想法很不錯。而且扶餘璋這個家夥因為時常借唐朝冊封的名頭,加上又和高句麗同種,對新羅用兵已經二十多次。新羅對百濟,可以說恨之入骨。


    如果能利用一下,倒是很有希望在百濟得一地盤。


    順豐號現在又百幾十條大船可以隨時改成運兵船,當然張德是沒有兵的,可張氏在江南頗有人脈,比如張綠水這等護衛,和草莽多有往來,張氏能在江南做出偌大的生意,自然也不是靠什麽天地良心。


    不過,如果順豐號真的摻和了攪擾一國的動亂,豈不是真成了唐朝版的東印度公司?


    一想起華潤號在草原上幹的事情,老張突然覺得,自己的思想,真是越來越罪惡,越來越兇殘。


    不過草原上有懷遠郡王背鍋,自己的罪孽應該不至於下十八層地獄。這海東的事情,就不好說了,搞不好得自己親自下場,找不到合適的馬甲啊。


    杜構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爹封地在萊州。崔慎更加不可能,他忙著報複社會報複家族呢。至於薛大鼎等刺史級別的地方大員,他們肯定不會惹事上身……


    “今日天晴碧波高,領艦桅上d旗飄。號令蠻船聞風遁,大爺管撞不管撈……”


    想得有點入神,老張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歪詩,一旁杜構聽的有點莫名其妙,便是問道:“大郎,這是甚麽詩?”


    “詩?呃?什麽詩?”


    老張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


    然後就聽得主座上蕭二公子大喜,連忙道:“說到詩呢,崔兄,小女近來偶得幾首句子,還望指點指點啊。”


    崔弘道嗬嗬一笑:“蕭兄,某才學淺薄,焉敢指點?令嬡聰敏非常,聞名河北,某亦是隻能討教,哪敢造次。”


    “妍娘姝娘,快些將抄錄的詩文,拿出來吧。”


    然後蕭姝拿出一卷新抄詩文,正要獻出,忽地看到卷子,臉色一白。


    “姝娘?怎麽了?還不快些?”


    蕭姝有些緊張地看著手中的卷子,總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是之前那個浪蕩子念的兩句,她便是在閨房中,錄了下來。


    這要是被崔世叔看到……(未 完待續 ~^~)


    ps:  兄弟們推薦票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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