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底一百個不情願,但流程還是要走的。朱雀大街裝逼,皇帝視察,然後廣大長安人民群眾一起唱“提攜玉龍為君死”,隨後獻俘,再剁了百十來個斛薛部惡貫滿盈之徒的腦袋,最後感天動地聖光普照皇帝陛下牛逼牛逼真牛逼……


    幹死突厥人之後,其實貞觀君臣雖然還在努力奮鬥,可對手實在是讓人提不起精神來。尤其是四大天王中的尉遲日天,因為沒趕上滅突厥這趟買賣,有很長一段時間就在長安城弄的雞飛狗跳,然後喝個酩酊大醉。


    總結起來就是:好無聊,好想被強♂奸……


    外朝開了會,把此次判斷定了性:一小撮斛薛部別有用心份子的反社會反人類恐怖主義行為。


    再說了,正牌斛薛部合法繼承人都說自個兒求大唐**,這種要求,很難拒絕的好吧。


    然後楊師道就樂嗬樂嗬地在京城裏從早上喝到晚上,趕場太多,酒精考驗。


    同僚們都太熱情了,那叫一個親切。


    “楊兄,不知道宰輔商議的如何了?”


    楊師道頗為得意地撫須笑道:“薛州。”


    ︽▼,“叫薛州?”


    “不錯,斛薛部已經改姓為薛,歸化為漢。故宰輔商議,置其部眾於狼山以北,州名薛州。轄下設三縣,一曰歸義,二曰新附,三曰狼山。”


    一州三縣,這特麽……好多空缺啊。


    “楊兄,聽說彌峨川還要新增一馬場?”


    “這你們也能打聽到?”


    楊師道雖然一臉佩服對方消息靈通的樣子,然而嘴臉卻是老夫就是知道啊,你們快點來求老夫啊。


    “楊兄趕緊說說。”


    “歸內侍省管,你們就不要想了。此乃天家馬場,史大忠今年致仕,陛下念舊,將彌峨川馬場交予其打理。”


    “可是聽說東宮也攙和其中,有對外交易之權?”


    “不錯,確有此事。”


    聽到楊師道肯定了這個消息,宴會上的人都是爆炸了。這特麽的……太爽啦!


    窮鄉僻壤對泥腿子肯定沒吸引力,但對權貴們可不一樣啊。有個正經出身的官帽子,那混個三年兩載,就能走門路調出來,而且肯定能混個肥缺,最不濟也是平調到中原富庶之鄉。


    而且履曆也漂亮,在民風彪悍鄉土貧瘠之地艱苦樸素發揚精神埋頭苦幹數年,這樣的朝廷公仆,你吏部眼睛是瞎了嗎?


    可是沒曾想,除了官帽子,特麽還有油水啊。


    草原上能撈的東西不多,無非就是牛羊駱駝還有馬匹。可一般也撿不到便宜,別說四大天王剛正不阿,候補天王人人為公,就是陛下,也是兼濟天下的。


    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陛下的,就是天下的。


    楊師道這次爽了,靈州最多呆個半年,起碼一個侍中是跑不掉的,要是努努力,說不定尚書也有機會,最次也是侍郎。


    至於周紹範,豐州吃沙子肯定要吃好些年了,守住永豐縣這功勞,拿不出手啊。


    為了他,三大天王可沒少恨楊師道這個前隋遺種,特麽竟敢壞我們的好事,簡直是自尋死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雖然大發雷霆,卻沒有拿楊師道開涮的意思。反而委婉地提醒了三大天王,走流程。


    也就是說,最頂級的候補天王,高手高手高高手的周紹範,特麽居然會有被賣隊友的一天。


    人生真特麽如戲。


    知道一些底細的張德,感慨萬千:原來唐朝特麽就這麽會演了啊。


    不過楊都督怎麽爽不在他身上,關鍵是要應付長孫無忌。關內道黜陟大使,特麽關中那些好地方你不去,偏偏馬不停蹄跑河套這窮鄉僻壤來,你敢說這不是針對老子?


    唉,不就是賺點小錢嘛,十萬支箭老子才賺了五百貫。這年頭,對權貴們來說,五百貫還算錢?


    當然明麵上肯定不能這麽說,老張的大河工坊,全體同仁一致表態,為了做好擁軍愛民的生產工作,一支飛鳧箭工坊虧本二十文。光成本就貼進去兩千貫,還不說工人工錢。


    然而唐軍人人帶弓,對箭矢的需求量是前所未有的。打突厥那會兒,光馬弓和手弩消耗的箭矢就在三十萬以上,這還是李靖第一次圍堵劼利的一次性消耗量。


    如果是兩軍對壘堂堂正兵,估計每天的箭矢消耗量都會數萬。


    所以,如果張德的工坊能夠降低成本,朝廷為了作戰,肯定會下訂單。打仗打的就是錢糧,能剩下來一成,就能多增加一分勝算。


    太宗皇帝也是正經廝殺漢,他準備對付的人裏麵除了吐穀渾還有高句麗,高句麗可不是什麽弱雞,而是地區大國,有耕地有人口有城池。


    這樣的地區大國,想要消滅,成本極其高昂,可能比滅突厥的成本還要高。


    和突厥廝殺,大多都是野戰,不需要攻堅。然而高句麗城池不少,攻營拔寨需要的兵力大大增多。前隋楊二能和四十萬控弦的突厥過招,但卻投了百萬人力也拿不下高句麗。


    就算一時得手,最後也是得而複失,徒費錢糧。


    當然楊二征遼東還有消耗軍閥實力的心思在,這不是軍事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長孫公蒞臨指導,大河工坊真是蓬蓽生輝……”


    齊國公的依仗擺出來,黜陟大使的架子亮出來,懷遠郡王李思摩本來以為是自己塞了幾百小弟給楊師道衝鋒事發,還琢磨著是不是赤膊了負荊請罪,一看特麽不是衝他來的,頓時默默地在旁邊看風景。


    這個突厥人,越來越沒有想象中的突厥人那麽有節操了。


    “張德。”


    “長孫公請講。”


    “這個工坊……是你的?”


    “當然不是,我乃勳貴,陛下早有訓誡,不得操持賤業。”


    “那你在這裏做什麽?”


    “看風景啊,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冬天這裏的景色很美的。”說完這八個字老張突然想起來這玩意兒不能說,要殺頭,趕緊閉嘴。就算要說,也得李董喝醉了,偷偷塞他案桌上,就說是李董自己寫的。


    當然怎麽唐宗宋祖怎麽替換,老張還沒想到。至於一代天驕……天驕反正也不是什麽好詞,罵人的話。草原上別的沒有,撒潑的小兒子挺多的,從唿韓邪單於開始就一茬又一茬的。驕子,就是人憎鬼厭討人嫌的沒素質小兒子。


    不過一千五百年後,廣大人民群眾會很喜感地形容高學曆份子為天之驕子。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不錯,好句,可有全文?”


    “沒有!”


    張德緊張無比,這特麽敢說?老陰貨要是聽到了,肯定嘴巴咧到後腦勺。


    “可是楊公上書表功,可是提到了你。”


    “哎呀,楊督誤會也。好叫長孫公知曉,這大河工坊,乃是懷遠郡王遠親所立,我不過是來這裏指點一二,順便看看風景,豈料讓楊督誤會了。”


    說著,老張拍拍手:“還不過來見過齊國公!”


    瞪了一眼,便見一個紮著一頭小辮子的突厥少女嘟著嘴,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齊國公好。”


    長孫無忌趕緊還禮:“殿下緣何在此?”


    “這工坊是我置辦的呀。”


    阿史德銀楚歪著腦袋,萌萌地看著長孫無忌。


    齊國公的山羊胡子在抖,眼神瞥了一下在旁邊見狀什麽都不知道的李思摩,思摩虎軀一震,差點嚇尿,隻好訕訕然地衝長孫無忌說道:“銀楚父親阿史德歐啼將其托付給小王,恰逢張大郎在此遊曆,小王便讓張大郎幫忙指點一二。還望長孫公明察。”


    入娘的……


    長孫無忌眼睛一閉,內心默默道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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