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禦劍飛天!”李正風一腦袋把井樓的房頂撞了個窟窿。


    帶著一蓬木屑都上麵落下來,李正風慢慢整理自己的衣服,湊著整理衣服的時間把表情緩和下來。他開始一根根的捏掉臉上殘留的木屑,眼角的餘光對著阿古等人不斷掃去。


    一般來講,修為高的可以看穿其他人的修為根底,或許阿古這些人有些寶貝,他從來沒看穿過,隻是當阿古他們對東瀛使官動手的時候,才看清楚了是無垢金身的級別。那時已經很可怕了,但到底隻是無垢金身級別裏修為較低的那種,他雖然驚駭,但也沒驚駭到哪裏去,可現在他心裏閃電一般轉著念頭,也轉著濤天般的狂風駭浪。


    喵帝是禦劍飛天級別的了,阿古能看穿我的修為,哪怕比我的實力要弱,但肯定也是禦劍飛天級別的強者,其他人......李正風的臉色好像古井不波的水潭,眼眸卻內斂著,完全看不到眼底深處那種狂風驟雨一樣的洶湧——他把自己幾百年的涵養都拿出來,才讓自己保持了平靜的樣子。


    “你們都是禦劍飛天級別的了?”他好像很不在乎的問。


    阿古點點頭。


    噝~~~~李正風猛然倒抽一口涼氣,這口氣吞吸之大,大廳的桌椅板凳、櫃台上的算盤銀錢,甚至井樓外火紅的酒旗都朝著這邊飛舞而來。李正風狠狠地拍了兩下桌子,一口白氣噴出了十幾丈遠,把風帶來的東西吹得四處亂滾,一片瘡痍。


    “你關心的應該不是我們的修為吧?”阿古笑著問。


    李正風用拳頭使勁敲著桌子,整個桌麵被他敲得一塊塊凸了出來,然後散落,卻又恢複成好像沒有一點破損的樣子。他眯著眼掃過阿古和阿古身後的每一個人:白昂之和羅先吊兒郎當的來迴打量他,好像在盤算殺死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孟嫼看他的眼神更恐怖,他想起自己府邸的廚師看食材的眼神,完全是對待一種美食的念頭;林紫霞把玩手腕上的彩色珠子,一點沒把他看在眼裏。


    “都是些古怪、高傲的人。”李正風這樣想著,完全無視了身後的黑貓。


    他知道喵帝在他背後彈著爪子,口水嘩嘩的,看情況孟嫼看他好像看食材的眼神就是做給這家夥吃,但他不相信阿古會對他出手,整個大唐,很少有人敢對他李正風出手。


    他的背後可是‘怒法紅塵’歐陽休,陸地遊仙中的最強老祖!


    “實力強了也該升官了,先前的好處也要付了。”他若有所指地低聲說。


    阿古的眼睛亮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升官什麽的我不在乎,隻希望少點麻煩而已。你放心,我答應的事一般都能做到,而且十萬本學說而已,隻是幾個時辰的小事。”


    “幾個時辰?”看見他們的修為都能忍住驚駭的李正風,這時候硬是踉蹌著摔了兩個跟頭。“幾個時辰!”他大聲驚叫,聲音甚至吸引了外麵幾條街的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一個大儒的學說需要十個學子書寫一年甚至更多,你幾個時辰就能弄出10萬本?你別騙我,我不是那麽好騙的。對了,你用不著這樣做,隻要三年內給我弄出來就好,五年十年的也沒關係。”


    “是你著急啊,天天在這等。”


    “我我我,我不急,我隻想你別濫竽充數,真的,五年就好,不然十年也行。”


    “我可沒那個時間。”阿古歎了口氣說:“其實需要十幾天的,刻雕版啦,印刷啦,這些都需要時間,不過你那麽著急,我幹脆迴趟師門,一會功夫就能弄出來了。”


    “你你你......”


    “真沒騙你,三個時辰後上出版社拿,哦,就是井樓的最頂層。”


    ......


    井樓的最頂層完全沒有酒樓的樣子,到底是人間界的出版社,井龍王根本沒有理解‘裝修’的含義。隻見最裏側是一片空蕩蕩的地方,柳如是把印刷設備放在那裏,又放了幾個人間界的折疊皮椅。中間用屏風擋著,模模糊糊能看見一個千姿百態的倩影,正手持書卷,聚精會神地細細品讀。最外側是兩排十六座的雅座,中間用絹布的屏風隔開,頗有種古代風茶室的氛圍。


    李正風一點沒有坐下去的意思,他來迴踱步,抓起茶盞又放了迴去,喝口清茶也吐了出來。他滿臉焦急,一個勁的大聲嚷嚷:“十萬本,三個時辰,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聲音之大,井樓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十萬本?是學說嗎?”一個路過的學子駐足。


    “肯定是井樓沒生意了,故意找噱頭呢,劉兄莫要被騙。”


    “哦,原來如此。可是......這聲音怎麽有點熟悉......是李正風李大人!長安城府尹!當朝文淵閣大學士!”


    更驚訝的聲音從樓外傳來,李正風嚇得捂住嘴巴,一揮手卷飛了那個驚叫的學子。他剛出手就整個人都悔青了,連忙跳出井樓。


    “李大人,別來無恙否?”笑眯眯的聲音嚇得他立馬縮迴頭。“錯了,做錯事了!”他氣得直跺腳。他該把那個學子好生地請進來,喝杯清茶,順便在井樓裏休息個百八十年的,他自己付錢都沒關係。可他動手卷飛了那個學子,瞬間把注意井樓的幾個大儒都引了過來。


    文淵閣十八大學士,連同他自己竟然到了十三個,他們圍著雅廳坐了,和李正風說著話。


    “李大人,您說的十萬本可是您自己的學說?”


    “素聞李大人的《三品問國》乃是足以開家立派的學說,隻是無緣得見,若是有十萬本,我等也可漲漲見識。”


    “世人都說著作學說難,殊不知傳揚學說更難,李大人,我大唐以文治國,大儒三十,學子八千,可識字者幾許?略通文采者幾許?若是有傳揚學說的法門,還望不吝賜教。”


    這些大儒口舌紛雜,三兩句把李正風推到了大義的風口浪尖。李正風隻是低頭苦笑,心想阿古要是辦不到可就糟了,事關自己的事情,這些大儒絕對比阿古滅了大使館那種事瘋狂幾百倍。要是阿古能夠辦到——他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裏。那樣更可怕,無疑!


    “你到底是誰?”他第一次思考這個以前沒在乎的問題。大唐傲立地仙界,作為大唐的大學士,他隻需要想著怎麽民生安樂,對一些突然出現的新秀,從來不需要想其他的事情。


    可如今阿古的所作所為太過恐怖,他真想尋根究底了。


    而在井樓的天字一號房內,有個人比他更早了一步。歐陽休斜躺在阿古的床上,繡著遊龍戲珠圖案的蜀錦被子被他墊在了脖子下麵當了枕頭,房間最中央的桌子自己飄了過來,恰好墊住了他洗得發白的黑布鞋,桌子上的茶杯茶壺好像有隻無形的手,自己傾倒了送到他的嘴邊。


    “好茶,好水,好個人!”他大笑著手舞足蹈。


    聲音沒出半米就消散了去,旁邊房間的白昂之等人一點沒聽到聲音。他在房間裏四處翻找,抓著阿古帶來的美酒研究:“這瓶子好古怪,是琉璃做的嗎?”抓住蓋子一扯,堅硬的瓶蓋就被他捏在了手裏,他連忙灌了一口酒,又去研究瓶蓋子,“造的不錯,這瓶子好。唔,老夫這樣與盜賊何異,此等美酒價值千金,應判三千裏勞役。”


    “三千裏,那邊沒啥好玩的地方。”他又開了一瓶美酒,“六千裏正好是江南水鄉,這下夠了。”怪笑著把美酒吞進肚子,歐陽休眯著惺忪醉眼,心底卻比鏡子還要亮堂。


    他看見阿古進了房間,偷偷跟進來卻發現阿古消失得無影無蹤——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人不是沒有,但阿古絕不是其中的一個。他想起‘十萬本’、‘三個時辰’,一股子迫切的期盼,讓他隻想大醉三天。


    仙凡永隔後地仙界就沒人成仙了,佛道兩家不可成仙,唯獨儒家有那麽一絲的可能。儒家以學說問天下,傳言隻要能開家立派,把自己的學說發揚光大,諸多門徒眾誌成城,天道有感教化之功,還是可以飛升成仙的。


    他已經有999年修為,最後一步卻怎麽也踏不出去,就是因為他沒資格成仙。


    “仙路縹緲,我輩躊躇。”他哭著笑著,一瓶瓶美酒接連灌了下去。他不在乎自己‘與竊賊何異’,更不在乎到底該判多少裏的勞役,或者應該說世上少有讓他在乎的東西,唯獨學說是所有大儒心底的夢。


    哪怕他外儒內法,哪怕他逍遙地仙界三千年,仍然逃不出這一個圈。


    他想成仙,更想讓自己的學說傳揚天下,他——是一個文人。


    “出版社,好一個出版社!好一個妥帖的名字!”歐陽休狂笑、痛哭,他覺得出版社這個名字再貼切不過了,記得自己隻是一個儒士的時候,最想的不就是出版自己的學說?最想的,不正是天下皆知我文千篇,知己如過江之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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