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寂靜的空間，突然響起低啞的嗓音，“我從這裏出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嚴和不知道徐予凜想要說什麽，謹慎地迴答，“……是的。”
“真是蠢。”徐予凜低聲笑了笑，“明明隻要狠狠心，我就活不下去了。”
他那時候太過虛弱，比現在還虛弱很多，年紀也小。要是狠下心，他肯定活不下去的。然而這個老家夥卻沒有對他下手，甚至朝他低下頭，叫他“少爺”。
嚴和嚴肅著臉，也同樣低聲迴應：“您是徐家的新主人，怎麽能對您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徐予凜輕哼一聲。
這是他允許這個老家夥留在身邊的最大原因。
他對“徐家主人”的愚忠，是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對哪個人效忠，隻要他是“x”計劃製作出來的人，他就承認是他的主人。
“嚴和。”
徐予凜的語氣很平和，像隻是嚴和閑聊一樣，“作為感激，我跟你坦白一件事。以後也不會出現新的主人，我是徐家的最後一任主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最後的問號，帶了一絲殘忍的惡意。
他不會允許再有像他一樣的人出現，他不需要後代，也不想要這個家族延續。他因為這個家族獲得了生命，但一切都應該到此為止了。
“……………………”
長時間的沉默，嚴和輕握拳頭，臉皮略微抽了抽。
徐予凜也不在意他的反應，他重新坐迴輪椅，轉過身對嚴和輕描淡寫地拋下一句：“將實驗室和地下室的那些機器都撤掉。”
所謂的“x”計劃，以及地下室的所有一切，統統都要消失。
泥潭沼澤嗎？
強行破壞就是了。
……
…………
“小凜，我們真的要迴去l市嗎？”
樂葵問，神色難掩一絲擔憂。
l市是p大的城市，徐予凜的意思是迴去他們大學居住的那套三居室。
“你的身體……”
“沒事。”徐予凜拍了拍樂葵的手，安撫她不安的情緒，“一直待在這裏太悶了，迴去那邊也一樣可以休養。並且家庭醫生也會跟著的，放心吧。”
“這樣啊……”樂葵被說得心動了，主要她也覺得在這裏雖然環境幽靜，但太大太沒人氣，並不適合長住。她隻是擔心突然換地方，會不會對徐予凜的身體造成什麽影響而已。
難得他最近又稍微好轉了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她調整過的新菜單起了效果，徐予凜現在能喝下去的營養蔬菜汁越來越多了。
分量也在逐漸增加，最重要的是不會那麽容易吐了！
她正打算要是徐予凜能喝完一整杯，說不定就可以準備流食，比如一些營養粥之類的。
不過迴去三居室的話，好像確實更方便……
樂葵打定主意，“好，那我們迴去。”
收拾好東西，嚴和命人準備了車子，在兩個人上車之前，他猶豫片刻，還是上前一步，“少爺，請讓我陪您們一起去。”
徐予凜頓了頓，迴頭注視著老管家。
從他第一天離開這個宅子開始，這個老管家就一直待在這棟別墅裏，默默守著前任主人，就算前任主人死去了，也沒有離開過。
他身邊的事大多數是李閎處理的。
而這個老管家，主要負責徐家的生意業務。看著已經一把年紀了，但其實是非常能幹的人，要不也不會曆經了幾代主人。
“……想來就來吧，自己選個地方住就行了。”徐予凜隨口答道，彎腰進入了車子後座。
嚴和還以為他不會答應，聞言斂去驚喜，繼續命人去準備了。
車子緩慢啟動，以非常平穩的速度均勻行駛著，坐在車上宛如靜止狀態，絲毫沒有在行駛中的感覺。
徐予凜躺在樂葵的大腿上。
樂葵輕輕撫摸他額前的劉海，因為養病的關係，他的頭發一直沒有修剪，現在已經長長了許多，不梳起來的話，就會擋住眼睛。
徐予凜沒有睡覺，捉住她另一隻在手裏把玩。
他生病之後，精神一直不太好，隻能這樣過過癮兒。
樂葵任由他把玩手指，把他的劉海撥到一邊，露出那雙輪廓有些內凹的黑眸。
他消瘦了許多，眼窩也變得比平時深邃，薄薄的一層眼皮，白得能看到上麵的一些細微血管。
樂葵看著這張就算消瘦病弱，也仍然十分好看的臉，她想起什麽，輕聲問：“那個李叔叔……不是你親叔叔吧？”
現在想想，她也是有夠遲鈍的。李閎姓李，徐予凜姓徐，本來就不可能是叔叔，就算是舅舅之類的異姓親人，那個感覺也不太對。
不止長得一點都不像，而且……
這兩個人的相處實在太生疏了。
仔細想一想，比起親人，那個李叔叔更像是嚴和這樣的角色，是跟在徐予凜身邊照顧他大小事務的管家。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會猜測，他們在別墅的時候，一直沒有露過臉。
“露餡了？”徐予凜輕捏著她的手骨，似乎笑了一下。
“……”這個承認也太爽快了。
樂葵咕噥道：“你跟我說，他是你的叔叔。”
“騙你的。”徐予凜輕撩眼皮，深邃的黑眸從下往上地凝視樂葵，鎖住她的目光，“生氣了嗎？”
樂葵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輕輕地歎了口氣，“你這樣說很狡猾啊……”
她怎麽會生氣呢？這樣一來，不就是代表他一個親人都沒有嗎？這讓她怎麽生氣？心疼都來不及了。
看出她的想法，徐予凜微微一笑，抬手輕摸她抿起來的嘴角，“沒關係，我現在有你了。”
這就足夠了。
“……不止這樣。”樂葵抓住他的手，用臉頰輕蹭男生微涼的手心，“你還有我的爸爸媽媽，小雨、司玨、陸嘉輕……”
她一個一個數著，像是隻要說出一個名字，就可以真的給他增加一個親人一樣。
“嗯。”徐予凜也不辯駁，順著她的話輕應。
雖然他除了她之外的人都不需要，但這個姑娘顯然很想要把她擁有的東西都給自己。
他珍惜這樣的心意。
……
…………
兩個人迴到三居室之後，陸嘉輕和司玨他們都很驚喜。
畢竟他們平時要上課，在老宅的時候沒辦法天天去。現在他們就住在學校附近，下了課就可以過去，十分方便。
隔三差五就來找他們，陸嘉輕這株交際草，因為樂葵還沒有恢複上學，他就找人借了外語係的筆記給樂葵，讓她在家也能學習。
嚴和在同一棟小區也住了下來，就在兩個人的樓下。
因為二十八層的所有套房在當初就被徐予凜一並購買下來，他寧願空著，也不允許其他人住在對麵。
然後徹底暴露的李閎，因為不用特意跑老遠躲開，等自家少爺有需要再出來，現在就住在老管家的對麵。
安穩了一段時間下來，大概確實換地方後讓心情變好了，再加上朋友的時常來訪也起了一定作用，樂葵驚喜地發覺徐予凜能吃流食了。
她開始以蔬菜汁和粥食以及清湯這樣不見重樣的混合搭配，用一周的時間成功讓徐予凜恢複了兩斤體重。
樂葵盯著體重器上的數字，完全忍不住上揚的嘴唇。
徐予凜從體重器上走下來，伸手攬住在旁樂不可支的少女，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稍微運了運勁。
……好家夥，他現在的力氣還沒有恢複到能抱起樂葵的地步。
徐予凜放開手，眉目輕顰。
樂葵開心過後，察覺到徐予凜臉上的不愉，墊腳摸了摸他的臉，“怎麽了？不高興？”
這陣子徐予凜沒瘦反而還長了兩斤，別提她多開心了，然而這人居然一臉不高興，她覺得有點奇怪。
“你站上去。”徐予凜下巴微抬，示意樂葵站上體重器。
“……”樂葵心裏一個咯噔，臉上的高興表情都僵住了，她下意識想拒絕，“我、我就不用了……”
“上去。”
徐予凜的語氣不容拒絕。
“……”
樂葵見沒有辦法糊弄過去，隻好磨磨蹭蹭地踏上體重器，低頭不敢看上麵的數字。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穿衣服和洗澡的時候都能看出區別。果然比起她之前的體重，上麵的數字顯示她輕了六斤。
已經跌破九十斤了。
旁邊的男生不說話。
氣壓明顯感覺到持續降低。
樂葵扯了扯徐予凜的衣服，討好地道：“大概是因為最近天氣太熱，所以我沒什麽胃口……”
徐予凜看了一眼外麵徹底踏入秋天的舒爽天氣，輕輕嗤笑一聲。
樂葵也知道自己這個借口找得很爛。
她最近為了照顧徐予凜而忽略了自己，會瘦是肯定的。
樂葵頗有些頭疼，知道徐予凜不高興，便想了想，哄勸道：“我努力多吃點，爭取咱們一起長胖！”
“少說廢話。”
徐予凜以指尖抵住樂葵的額頭，臉上雖然帶著微笑，但語氣醞釀著一絲無法忽視的危險，“這個月你給我迴到九十五斤去。”
現在已經是二十號了，她本來就是吃很多也不易胖的體質，十天裏胖六斤的難度實在太大了。
“……”嚴和不知道徐予凜想要說什麽，謹慎地迴答，“……是的。”
“真是蠢。”徐予凜低聲笑了笑，“明明隻要狠狠心，我就活不下去了。”
他那時候太過虛弱，比現在還虛弱很多，年紀也小。要是狠下心，他肯定活不下去的。然而這個老家夥卻沒有對他下手，甚至朝他低下頭，叫他“少爺”。
嚴和嚴肅著臉，也同樣低聲迴應：“您是徐家的新主人，怎麽能對您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徐予凜輕哼一聲。
這是他允許這個老家夥留在身邊的最大原因。
他對“徐家主人”的愚忠，是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對哪個人效忠，隻要他是“x”計劃製作出來的人，他就承認是他的主人。
“嚴和。”
徐予凜的語氣很平和，像隻是嚴和閑聊一樣，“作為感激，我跟你坦白一件事。以後也不會出現新的主人，我是徐家的最後一任主人。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最後的問號，帶了一絲殘忍的惡意。
他不會允許再有像他一樣的人出現，他不需要後代，也不想要這個家族延續。他因為這個家族獲得了生命，但一切都應該到此為止了。
“……………………”
長時間的沉默，嚴和輕握拳頭，臉皮略微抽了抽。
徐予凜也不在意他的反應，他重新坐迴輪椅，轉過身對嚴和輕描淡寫地拋下一句：“將實驗室和地下室的那些機器都撤掉。”
所謂的“x”計劃，以及地下室的所有一切，統統都要消失。
泥潭沼澤嗎？
強行破壞就是了。
……
…………
“小凜，我們真的要迴去l市嗎？”
樂葵問，神色難掩一絲擔憂。
l市是p大的城市，徐予凜的意思是迴去他們大學居住的那套三居室。
“你的身體……”
“沒事。”徐予凜拍了拍樂葵的手，安撫她不安的情緒，“一直待在這裏太悶了，迴去那邊也一樣可以休養。並且家庭醫生也會跟著的，放心吧。”
“這樣啊……”樂葵被說得心動了，主要她也覺得在這裏雖然環境幽靜，但太大太沒人氣，並不適合長住。她隻是擔心突然換地方，會不會對徐予凜的身體造成什麽影響而已。
難得他最近又稍微好轉了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她調整過的新菜單起了效果，徐予凜現在能喝下去的營養蔬菜汁越來越多了。
分量也在逐漸增加，最重要的是不會那麽容易吐了！
她正打算要是徐予凜能喝完一整杯，說不定就可以準備流食，比如一些營養粥之類的。
不過迴去三居室的話，好像確實更方便……
樂葵打定主意，“好，那我們迴去。”
收拾好東西，嚴和命人準備了車子，在兩個人上車之前，他猶豫片刻，還是上前一步，“少爺，請讓我陪您們一起去。”
徐予凜頓了頓，迴頭注視著老管家。
從他第一天離開這個宅子開始，這個老管家就一直待在這棟別墅裏，默默守著前任主人，就算前任主人死去了，也沒有離開過。
他身邊的事大多數是李閎處理的。
而這個老管家，主要負責徐家的生意業務。看著已經一把年紀了，但其實是非常能幹的人，要不也不會曆經了幾代主人。
“……想來就來吧，自己選個地方住就行了。”徐予凜隨口答道，彎腰進入了車子後座。
嚴和還以為他不會答應，聞言斂去驚喜，繼續命人去準備了。
車子緩慢啟動，以非常平穩的速度均勻行駛著，坐在車上宛如靜止狀態，絲毫沒有在行駛中的感覺。
徐予凜躺在樂葵的大腿上。
樂葵輕輕撫摸他額前的劉海，因為養病的關係，他的頭發一直沒有修剪，現在已經長長了許多，不梳起來的話，就會擋住眼睛。
徐予凜沒有睡覺，捉住她另一隻在手裏把玩。
他生病之後，精神一直不太好，隻能這樣過過癮兒。
樂葵任由他把玩手指，把他的劉海撥到一邊，露出那雙輪廓有些內凹的黑眸。
他消瘦了許多，眼窩也變得比平時深邃，薄薄的一層眼皮，白得能看到上麵的一些細微血管。
樂葵看著這張就算消瘦病弱，也仍然十分好看的臉，她想起什麽，輕聲問：“那個李叔叔……不是你親叔叔吧？”
現在想想，她也是有夠遲鈍的。李閎姓李，徐予凜姓徐，本來就不可能是叔叔，就算是舅舅之類的異姓親人，那個感覺也不太對。
不止長得一點都不像，而且……
這兩個人的相處實在太生疏了。
仔細想一想，比起親人，那個李叔叔更像是嚴和這樣的角色，是跟在徐予凜身邊照顧他大小事務的管家。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會猜測，他們在別墅的時候，一直沒有露過臉。
“露餡了？”徐予凜輕捏著她的手骨，似乎笑了一下。
“……”這個承認也太爽快了。
樂葵咕噥道：“你跟我說，他是你的叔叔。”
“騙你的。”徐予凜輕撩眼皮，深邃的黑眸從下往上地凝視樂葵，鎖住她的目光，“生氣了嗎？”
樂葵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輕輕地歎了口氣，“你這樣說很狡猾啊……”
她怎麽會生氣呢？這樣一來，不就是代表他一個親人都沒有嗎？這讓她怎麽生氣？心疼都來不及了。
看出她的想法，徐予凜微微一笑，抬手輕摸她抿起來的嘴角，“沒關係，我現在有你了。”
這就足夠了。
“……不止這樣。”樂葵抓住他的手，用臉頰輕蹭男生微涼的手心，“你還有我的爸爸媽媽，小雨、司玨、陸嘉輕……”
她一個一個數著，像是隻要說出一個名字，就可以真的給他增加一個親人一樣。
“嗯。”徐予凜也不辯駁，順著她的話輕應。
雖然他除了她之外的人都不需要，但這個姑娘顯然很想要把她擁有的東西都給自己。
他珍惜這樣的心意。
……
…………
兩個人迴到三居室之後，陸嘉輕和司玨他們都很驚喜。
畢竟他們平時要上課，在老宅的時候沒辦法天天去。現在他們就住在學校附近，下了課就可以過去，十分方便。
隔三差五就來找他們，陸嘉輕這株交際草，因為樂葵還沒有恢複上學，他就找人借了外語係的筆記給樂葵，讓她在家也能學習。
嚴和在同一棟小區也住了下來，就在兩個人的樓下。
因為二十八層的所有套房在當初就被徐予凜一並購買下來，他寧願空著，也不允許其他人住在對麵。
然後徹底暴露的李閎，因為不用特意跑老遠躲開，等自家少爺有需要再出來，現在就住在老管家的對麵。
安穩了一段時間下來，大概確實換地方後讓心情變好了，再加上朋友的時常來訪也起了一定作用，樂葵驚喜地發覺徐予凜能吃流食了。
她開始以蔬菜汁和粥食以及清湯這樣不見重樣的混合搭配，用一周的時間成功讓徐予凜恢複了兩斤體重。
樂葵盯著體重器上的數字，完全忍不住上揚的嘴唇。
徐予凜從體重器上走下來，伸手攬住在旁樂不可支的少女，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稍微運了運勁。
……好家夥，他現在的力氣還沒有恢複到能抱起樂葵的地步。
徐予凜放開手，眉目輕顰。
樂葵開心過後，察覺到徐予凜臉上的不愉，墊腳摸了摸他的臉，“怎麽了？不高興？”
這陣子徐予凜沒瘦反而還長了兩斤，別提她多開心了，然而這人居然一臉不高興，她覺得有點奇怪。
“你站上去。”徐予凜下巴微抬，示意樂葵站上體重器。
“……”樂葵心裏一個咯噔，臉上的高興表情都僵住了，她下意識想拒絕，“我、我就不用了……”
“上去。”
徐予凜的語氣不容拒絕。
“……”
樂葵見沒有辦法糊弄過去，隻好磨磨蹭蹭地踏上體重器，低頭不敢看上麵的數字。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穿衣服和洗澡的時候都能看出區別。果然比起她之前的體重，上麵的數字顯示她輕了六斤。
已經跌破九十斤了。
旁邊的男生不說話。
氣壓明顯感覺到持續降低。
樂葵扯了扯徐予凜的衣服，討好地道：“大概是因為最近天氣太熱，所以我沒什麽胃口……”
徐予凜看了一眼外麵徹底踏入秋天的舒爽天氣，輕輕嗤笑一聲。
樂葵也知道自己這個借口找得很爛。
她最近為了照顧徐予凜而忽略了自己，會瘦是肯定的。
樂葵頗有些頭疼，知道徐予凜不高興，便想了想，哄勸道：“我努力多吃點，爭取咱們一起長胖！”
“少說廢話。”
徐予凜以指尖抵住樂葵的額頭，臉上雖然帶著微笑，但語氣醞釀著一絲無法忽視的危險，“這個月你給我迴到九十五斤去。”
現在已經是二十號了，她本來就是吃很多也不易胖的體質，十天裏胖六斤的難度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