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繁複的圖案、公式,就像是蒙在真相之上的一層迷霧。


    當你跳出這一切去看待它的時候,許慎忽然就發現,其實整張紙上所勾畫的,不正是一副巨大的煉成陣嗎?


    這是一座煉成陣的圖紙!


    現如今已經成功晉級為煉金術師的許慎,當他仔細去審視這幅陣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能夠隱約看懂陣圖的含義。


    這是一個以活生生的生命為驅動力,以人類的血肉為燃料的熔爐。


    它將提取所有生人的基因精粹,匯入煉成陣陣眼上生靈的體內,不斷補完對方的缺陷,讓對方不斷向著完美的目標進化。


    少年霍然迴首看向濟城中心的那座金字塔。


    當你將視野拉到高空之中俯視,就會發現,濟城的格局,坍塌的房屋,死亡的人群,都不是巧合,所有的巧合都匯集成了一副血琳琳的陣圖,煉成陣圖!


    這一刻,城市裏歡唿的人群驟然驚叫了起來。


    許慎他們迴頭看去,赫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道薄薄的紅色光幕已經將整座城市圍了起來。


    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


    那些幸存者瘋了般拍打著邊界的紅色光幕,試圖找人拯救他們。


    然而就隻是薄薄一牆之隔,外麵的人卻毫無辦法。


    鍾零站起身來,抬手抽取了周圍空氣中的水分,形成了一支銳利地水箭。


    水箭脫手射出,速度奇快,在空中甚至發出了攝人的嘯叫。


    然而下一刻當水箭擊中那層光幕的時候,她才發現,那光幕竟然連晃動都沒有,完全不受影響。


    少女皺起眉頭來,忍不住疑惑道:“這又是什麽東西?”


    “我也許知道。”許慎拿著戰術電子屏來到鍾零的身邊,沉吟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一個煉成陣。”


    “煉成陣?”鍾零顯然更迷惑了,於是許慎就簡單介紹了一下關於古老的煉金術的相關知識。


    當時少女忽然就意識到,怪不得許慎能夠突破常識,使用多種異能,而且許慎給她展示的金屬係煉成陣,剛剛她也確實在少年的手臂上看到過。


    “你是說……”鍾零猶豫了一下,還是做出了最可能的推測,“這城市現在已經被一座巨大的煉成陣所覆蓋了?”


    許慎點點頭沉吟道:“而且這煉成陣恐怕是以人類作為煉成材料的……”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看向被困在光幕之內的普通人,裏麵的幸存者瘋了似的拍打著光幕,卻連一點點聲音都無法傳遞過來。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拿出熾熱執法者,對著光幕開了一槍,然而硝煙過後,光幕完好無損。


    鍾零呆在原地,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了這個現實,她一把奪迴了許慎手上的戰術電子屏,看著滿屏手寫的字跡,嘴唇都不由顫抖起來:“你是不是從這些手稿裏發現了什麽端倪?”


    “是的。”許慎實話實說,“這部手稿,就是你哥哥在研究的一個計劃,將人類全部作為煉成陣的材料,提取他們的基因片段,合成一個完美人類的計劃……”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雖然鍾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在追尋一個不朽的夢想,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夢想竟是如此的血腥、如此的可怕。


    如果說蟲潮是一場災變,那麽此刻,聶尋就是另一場真正的滅絕。


    因為無需多說,眼前的一切已經證實,他似乎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已經把目標放在了整個人類世界上。


    但鍾零還是抱有一點希望,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哥哥竟會這般冷酷,這個世界上總有比長生久視的不朽之路更加重要的東西才對!


    她直接撥通了聶尋的內部號碼,然而戰術電子屏上麵顯示,對方的信號不通。


    “這不是他的習慣。”鍾零看著眼前的血色光幕焦急道,“他喜歡時刻將所有情況都掌控在自己的手裏,所以他怎麽會不需要接入戰術網絡?他一定是屏蔽了我的。”


    許慎有些心疼地看著鍾零,她越是焦急,越是說明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但眼前的一切,已然沒有了挽迴的餘地。


    少年拍了拍鍾零的肩膀,鍾零抬頭看去,隻見一道道血色的光流充斥在光幕之內,所有幸存者都紛紛四散躲避,但茫茫多的光流就像是雨點一般密集,又哪能躲得開?


    許多人被光流穿透身體,麵色痛苦地倒在地上,然後就有更多的光流匯集過來,糾纏在倒地的人身上,直至將對方包裹成一個紅色的繭。


    有第一個人被煉成了血繭,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幸存者中招,然後被密密麻麻的赤紅色光流覆蓋。


    一開始,那些血繭還有掙紮的痕跡,能夠看到裏麵的人在蠕動,但是很快,他們就陷入了沉寂。


    這時候,從金字塔上方的護罩中心,忽然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直衝天宇。


    這道金光穿過雲層,與天穹相接,隨後主幹上分裂出數不清的分支,紛紛彎曲落下,每一根都刺入了一隻血色的人繭之中。


    被刺中的血繭一陣抽搐,顯然裏麵的人類萬分痛苦,但他們早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金色的光芒一股一股透射進去,不久之後,所有的血繭都開始散發出了一絲絲金色的光芒,而那些血色則沿著金色的絲線匯聚迴到了金字塔頂端!


    就像是被榨幹了所有的精華,這些血繭漸漸被金色覆蓋,然後幹癟、塌陷,最終就在許慎他們麵前化為了一地灰色的粉末,再也不留下什麽痕跡。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一道巨大的煉成陣當做最基礎的材料消耗掉了。


    這一幕帶給所有人的震撼都是強烈的。


    許封和鄧炎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他們在雪山實驗室裏都沒有見過這麽大規模的屠殺,這就是屠殺,手無寸鐵的幸存者,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這樣被忽略了作為人的最起碼的尊嚴和意誌,直接被整個大陣變成了一股股純粹的能量,匯集在金字塔上,然後不知道傳輸去了何處。


    鍾零忽然哭了起來,她抿著嘴,無聲地抽泣著,雙手緊握,背影孤獨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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