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三個人,看到他的時候表情各異。


    曲尚歌強壓製心口那抹徐徐而升的愴惶和厭惡,麵容冷冷,緊抿著唇不說話。


    冬晴則是駭然的倒退一步。


    這個人,不正是,小姐的師父嗎?


    小姐一向喜歡肆意江湖,多年前遊玩西域,不小心拜在他的門下,結果,硬生生被他牽製了好幾年。


    好不容易脫離了他的掌控,這,怎麽又出現了?


    百裏燼辰看到她,雖然有種想把她千刀萬剮的衝動,可到底捨不得。


    「青歌,跟我迴去。」


    他走上前,黑衣撩動著一股熟悉的香氣,就在他的手要觸碰上曲尚歌的手腕時,北歐炎弘抬手,一抹淩厲的劍鋒從他的指縫間穿行而過。


    「有本王在,誰都動不了她。」冷冽陰寒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


    他還維持著握著她手的姿勢,因為剛剛吻她的動作身體有些側傾,紫衣瀲灩著世間最尊貴的絕色,劍眉星目上撩起一抹矜貴的倨傲,一抬眼間,竟有無匹的壓力排山倒海般地強撼襲來。


    他很強。


    這是百裏燼辰的第一感覺。


    比起六年前,他更深不可測了。


    可是,怎麽辦呢,這個女人是他很早就看上的了,所以……絕不能讓!


    他抬眼看向床上的女子,用手指了指自己掌紋中的那顆紅色小星,咧嘴一笑:「你應該知道,但凡它在,我都能隨時隨地,出現在你麵前,所以,不要做無畏的掙紮,乖乖跟我迴去。」


    曲尚歌冷嗤:「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想殺你,易如反掌。」


    這條連接著他生命線的紅緣線,於她是一道禁錮,於他,卻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原來她與他並無生死大仇,所以,她不曾動過殺他的念頭。


    可是如今,他若逼她,她必不再留情!


    「青歌,你下不了手的,原來是,現在也是。」百裏燼辰聞言,眉目間劃過一抹繾綣。


    似是想到了多年前,她也是這般威脅他,可最終,她還是沒能下手。


    他一手培養的女人,在西域橫行三年令人聞風喪膽的女子,其實是一個心地至善之人。


    「殿下,不要擺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樣子,現在的青歌已經不是當年的青歌了。」曲尚歌冷冷看著他,說道。


    百裏燼辰笑笑,「我知道,你現在是曲尚歌,北歐定國公府的九小姐,曾經做過邪王妃。」


    說到邪王妃三個字的時候, 他的臉上布滿陰霾。


    他看著北歐炎弘,一字一頓:「我還聽說,你失掉過一個孩子。」


    這些都是他派人查的,第一時間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後,他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她的一切,可是,調查的結果,讓他很氣憤!


    她竟然成過親,而且,還……懷過孕!


    無法忍受!


    當年,她碰都不讓他碰一下,現如今竟然躺在了別的男人身下!


    想到那個畫麵,他就有種想將她撕毀的衝動。


    北歐炎弘聽到他提到失去孩子時,心痛就襲遍了全身,他把曲尚歌抱進懷裏,不顧外人在場,覆著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溫柔寵溺中帶著無可言狀的心疼。


    一邊吻一邊在心中說:「曲尚歌,本王保證那種事,絕不會有第二次。」


    百裏燼辰看到他們相吻,出手就向北歐炎弘襲了過來。


    曲尚歌本能地就要去接掌,卻被北歐炎弘一個旋身給按壓在了胸口,自己伸手擋住了那一掌。


    「西域三皇子深夜闖入北歐大營,你覺得,你有幾成勝算,可以逃出這裏?」北歐炎弘眸光冷冷射過來,他的話音落定,室外就明顯感覺到一股沉悶的殺氣籠罩了過來。


    是他的暗驥軍。


    步封玨手持寶劍,站在門口的台階之下,琉影也是沉穩地站在那裏。


    隻要百裏燼辰出來,必是四麵圍殺。


    百裏燼辰玩味一笑,「誰說我要逃了,本殿下好不容易找到她,自然是要帶她迴去的。」


    「你帶不走。」北歐炎弘淡定地坐在那裏,眸光深深中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是嗎?」百裏燼辰也坐了下來,視線對上他的,「以你如今的身體狀況要贏過我,可是很有難度的。」


    北歐炎弘冷哼:「本王沒打算與你動手。」


    說罷,傾身,把一直沉默不語的曲尚歌從床上抱起,然後踢開門,走了出去。


    冬晴隨後跟上。


    百裏燼辰坐在那裏沒動,既沒出手阻攔,也沒跟上去。


    他從掛著虎勾的鎏金銀壺裏倒出一杯茶,平心靜氣地喝了一口,這才緩緩抬眉,盯著外麵站著的兩人。


    對上的第一眼,步封玨的劍已出鞘,第二眼,門無聲合上,他轉身離去。


    琉影握了握腰間佩劍,最後也走了。


    浣州。


    意識迴體的百裏燼辰斜靠著案背,疲憊異常。


    紅燁眉梢微挑:「見到她了?」


    「嗯。」這聲音很重,卻說的很無力。


    他站起來,把案上已經做好的畫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掛在長案上方的空白牆壁上,畫上的女子頭帶五彩幡帶,長發飄飄,眼睛清濯而閃亮,一身琉璃聖服穿在身上,襯得其明艷動人,不可一世。


    嗬。


    當初那個張狂令人驚艷的女人,已經離開他很多年了。


    北歐炎弘抱著曲尚歌迴到自己寢院。


    冬晴要進來,被隨後趕上來的琉影攔在了門外。


    「影侍衛,我要進去照顧我家小姐,你攔著我做什麽?」


    琉影麵無表情:「不用你照顧,有王爺在。」


    這話說的,難道王爺會照顧人不成?冬晴不管,一定要進去。


    原先就一直被冷侍衛擋在門外,所以才讓小姐受那麽多的罪,她不進去實在是不放心。


    琉影見勸說不動,抱著劍,老神在在地擋在門口。


    冬晴氣的直跺腳。


    寢殿內。


    北歐炎弘將曲尚歌放在長長的貴妃榻上,榻上麵鋪了一層潔白如雪的貂毯,隨著她的落座,貂毯四周現出一圈漣漪的褶皺,有絲曖昧的朦朧。


    他一手撐住榻背,一手撫著那上麵的褶痕,定定看著她:「本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很不尋常,可從來沒想過,名滿盛京的曲九小姐,會有這麽多驚人的身份。」


    在她即將出口前,他的身影覆了下來。把她按在軟榻上,重重地吻著。


    「他有沒有這樣吻過你?」


    他的唇滑過她的下巴,咬在她白皙脖頸上麵那隱隱跳動的血管上麵。


    曲尚歌一手抓住他的前襟,一手按在他禁錮在腰間的那隻手上,想要脫離出去。


    「嗬,」他低沉一笑,對著她的脖頸就咬了上去,帶上了狠勁,咬的曲尚歌痛唿出聲。


    咬完又溫柔地吻吮,然後坐起,把她抱在懷裏。


    「他應該沒吻過你,不然剛剛看到我吻你,他不會那般想殺了我!」他支起她的下巴,很認真地說:「不過,如果他吻了你,本王也會想殺了他的。」


    曲尚歌不想讓他得意,好像她的人註定了是他的似的。


    本想說,早年前他是強迫地吻過她一次,但,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這幾天,我去采歸木草,把月烏噬心的解藥配出來,然後再去趟莫訖。」她要親自去試試,莫訖聖物是不是真的可以抗製百裏燼辰的邪毒。


    北歐炎弘聽到她要離開,眉心不悅:「這事本王會吩咐人去做。這段時間,你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本王。」


    剛剛在她的房間裏,百裏燼辰說的話,他很在意。


    什麽叫:隨時隨地都能出現在你的麵前!


    難道原先,他們也是這種關係?


    大手捏住她的手腕,看到那道妖冶的紅線,隻覺得非常刺目。


    「這紅線除了控製你外,對你有沒有傷害?」北歐炎弘手指在那線上摸著,垂目問。


    曲尚歌搖頭:「沒有傷害。」


    在西域時,這紅線一直跟隨著她,除了他能隨時找到她外,真的沒有別的用處。雖然他那個人不怎麽好,可原來確實對她不錯。


    從來沒傷害過她,除了那一次。


    曲尚歌斂下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灑下一片陰影。


    北歐炎弘眯了眯眼,往後仰躺靠在榻上,盯著她的臉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說:「你把歸木草的形狀畫下來,然後告訴本王在哪裏採摘,讓下麵人去采,你不能去。」


    誰知道,那個百裏燼辰會不會又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了?


    隨時隨地!


    聽起來真是不爽。


    她沐浴的時候,或是她睡覺的時候,他也能隨時隨地過來?!


    想到這裏,心裏就跟堵了團棉花似的,悶悶的不舒服。


    「生長歸木草的地方是在西域最北的障山之中,那裏是百裏燼辰養植毒草的地方,一般人進不去,哪怕是聖教之人,也很少有人敢擅闖,所以,我必須親自去。」曲尚歌想到那個地方,皺眉反對。


    她這樣說,北歐炎弘就更不能讓她去了。


    隻見他冷冷瞥過來,哼道:「如果是那樣,你就更不能去!」


    「為什麽?」曲尚歌抬眉,「人命關天,這毒早點解了,才不會損傷你的身體。拖的越久,你往後要恢復的時間就越長。」


    歸木草是解月烏噬心最關鍵的一味藥,一定要她親自去采才行,不然沒有任何作用。


    北歐炎弘不想多說,一把撈起她抱在懷中,向裏麵的大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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