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見狀,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將夜梟的背脊哢吧一聲踩碎,而後用法術禁錮住他的慘叫,任憑其在地上胡亂掙紮扭動。


    隨後往前一步,右手緩緩地按在迪克的頭頂進行安撫。


    原本陷入瘋狂的迪克,頓時安靜下來,整個人仿佛沉入了未出生前的羊水中,隻感到溫暖和舒適。


    隨後,整個人在蝙蝠俠的身上昏迷過去,趴在了蝙蝠俠厚重的防禦盔甲上。


    阿爾弗雷德連忙上前,將迪克抱起,重新放到病床上,但同時卻用幾根束腹帶,將迪克牢牢束縛在上麵,麵露哀戚之色。


    他從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同樣痛苦,絕望,失控的孩子……


    可那個孩子,尚且有希望長大,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承擔起了韋恩的姓氏。


    而這個孩子,甚至可能會忘掉自己和父母的名字。


    杜牧看著迪克,口中安慰旁邊默默站起身的蝙蝠俠道:“他表現的如此失控,是一件好事。說明他的情感尚存,正在對抗這股力量。那些徹底和琥珀金融為一體的利爪,最後隻會成為毫無情緒波動的殺人機器。”


    蝙蝠俠沒有說話。


    這時,他耳機中一直播放的錄音,響起杜牧的聲音。


    正是之前杜牧交代哈利,讓他去抓捕雷肖古時的話語。


    這讓蝙蝠俠想起了什麽。


    想起了剛剛查看中央電腦時,令人震撼的一幕。


    那些刺客……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曾在一起學習時的麵孔。


    雖然刺客聯盟的修行,並不強調同窗情誼,大部分時間也都蒙著臉,要求不允許表現出任何辨識度。


    可唯獨有一人例外。


    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麵的塔利亞。


    看著塔利亞被切開的樣子,蝙蝠俠難以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


    看著自己的師父,他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男人。


    但他能說些什麽?指責對方濫殺無辜嗎?


    刺客聯盟裏麵,包括塔利亞在內,可曾有任何一個無辜?


    指責對方大開殺戒嗎?


    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師父,那些采生折割的拐子,師父是親口承認,送他們下了地獄。


    師父不是第一次殺人,不存在觸碰底線的說法。師父殺的不是無辜者,不存在濫殺無辜的問題。


    但是……


    但是這次,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蝙蝠俠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


    雖然他身體確實已經很累了,如果不是意誌堅強,他早已昏迷了過去。


    可現在,他是靈魂上的疲憊。


    今天他遭遇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先是雷肖古越獄,和西瓦女士以及刺客聯盟大戰了一場。然後師父到來,發現城市有毒,急急忙忙去追查,發現了貓頭鷹法庭和利爪。


    接著浩克出現,在短暫的戰鬥中,吃了一發相當於震撼彈的衝擊波。隨後痛揍了貓頭鷹法庭的高層,掌握了大量衝擊認知的情報。


    最後和夜梟進行了一場涉及海陸空的戰鬥,懷揣著1%的可能性,將對方帶來蝙蝠洞,卻發現自己嚐試拯救的孩子已被洗腦。


    蝙蝠俠隻覺得頭痛欲裂,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每一根骨頭都在呻吟。


    如果現在去醫院檢查,恐怕是需要直接住院的重傷水平。


    但他還強撐著,站在這裏。


    他看著杜牧,終於忍不住,疲憊道:“師父……為何你要,殺那麽多人。”


    “他們本可以……囚禁起來……”


    蝙蝠俠說出這幾個字時,已經頭痛欲裂,大腦發麻,口齒不清。


    杜牧上前一步,攙扶住蝙蝠俠,緩緩為其施展治愈法術。


    他平靜的看著蝙蝠俠,看到對方眼神中的無助,迷茫,困惑。


    這一瞬間,杜牧覺得像是迴到了剛剛見到布魯斯的那天。


    他也是如此的疲憊,受創,找不到方向。


    畢竟隻當了兩個月的蝙蝠俠啊。


    他的靈魂還沒有對罪惡麻木,對自己的信念又未徹底堅定。


    杜牧歎息一聲,將沉重的束口袋舉起。


    “這裏麵,存放著所有刺客聯盟成員的屍體,包括雷肖古和塔利亞。”


    杜牧看著蝙蝠俠,認真道:“哥譚市的下方,就有一汪不純淨的拉撒路之池,雷肖古這次就是用它複活的。”


    “如果你不認同我的做法,就拿走這個束口袋,用拉撒路之池複活他們所有人吧。”


    聞言,蝙蝠俠下意識的想要接過這個看起來輕巧的束口袋。


    然而當杜牧鬆開手後,沉重的力道直接重開蝙蝠俠的手指,袋瞬間墜地,發出沉悶的巨響。


    畢竟隻是用了空間伸展咒而已,不是真正的儲物袋,裏麵的任何事物,其重量依然存在。


    蝙蝠俠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根本難以承接如此沉重的負擔。


    “但徒兒啊,你要明白。”


    杜牧歎息著。


    “囚禁他們後,他們越獄,可以不算做你的責任,因為那是他們自發的行為,是他們不願悔過,你已經盡力抓捕他們了。”


    “可如果由你親手將他們複活……你就相當於他們的再生父母。”


    “接下來,他們所作的一切行為,一切罪責……都將真實的,有你的一份。”


    杜牧看著地上的束口袋,又看了看蝙蝠俠,一語雙關道:“你扛得起嗎?”


    就在這時,耳機中的錄音,播放到了雷肖古死前的最後一刻。


    ‘誰讓我是他師父呢?’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隻要這次的挫折,能讓布魯斯得到些許的成長,我這個當師父的,那點小小的損失還受得起。’


    直到這一刻,蝙蝠俠才忽然想起被自己下意識遺漏的一件事。


    貓頭鷹法庭之所以能找上師父的門,是因為雷肖古將師父的情報透露給了他們。


    而師父之所以當初不殺雷肖古,是因為自己拜托了師父看押對方,所以師父顧及自己的原則,隻斬斷了對方一條胳膊,讓其不會傷害到武館的孩子們。


    之後雷肖古能返迴哥譚,完全是因為自己覺得,自己能夠徹底將對方囚禁,永遠不會將其放走。


    現實是多麽的打臉。


    自己甚至沒能關押雷肖古一個星期,就被他越獄。


    蝙蝠俠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一副恐怖的畫麵。


    如果貓頭鷹法庭的人,剛好趁著某次師父不在的時候進入……


    那些被師父拯救的殘疾兒童,將如何麵對貓頭鷹的利爪?


    靠自己給的義肢嗎?


    這就是自己爭取到的結果嗎?這就是自己能為那些殘疾兒童們做的事情嗎?


    讓他們剛剛生活好轉,開始獲得幸福、開始將笑容掛在臉上、開始吃飽喝足時……死在同樣命運悲慘,卻毫無感情的利爪手中。


    而自己現在,卻在詰問師父,為什麽要殺人。


    蝙蝠俠忽然撤掉自己的麵具,以布魯斯的身份,雙手掩麵,渾身戰栗。


    他不敢接著往下想,如果這樣的一幕真的出現,自己要如何麵對師父。


    如何麵對那些曾對自己笑臉相迎的孩子們。


    就在這時,迪克從治愈中重新蘇醒。


    他沒有繼續掙紮,可對外界的信息也沒有任何觸動。


    他就隻是醒了,然後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阿爾弗雷德雖然很心疼布魯斯現在的狀態,但看著迪克,生怕錯過最後治愈的時間,還是痛苦的開口道:“老爺……”


    布魯斯忽然抬起頭,雙眼中滿是血絲。


    他站起身來,麵無表情的檢查了一下迪克的身體,又抽出了一管血進行化驗。


    杜牧見狀,放開了對夜梟聲音的禁錮,開口道:“審問一下這個人吧,他應該知道洗腦的原理。”


    布魯斯嗯了一聲,神情仿佛被固定在了臉上,說正常也不正常,好似麵部肌肉忽然之間失去了表達情緒的能力。


    夜梟此時已經緩過勁來,他在麵具中吐著血,冷笑道:“還想挽迴那小鬼的神誌?太晚了,他可是被我們挑選的孩子。祖爺爺還是外公什麽的,就是利爪的一員,從小就在牙齒中鑲嵌了琥珀金,緩緩改造他的血液和細胞,你以為的第一道洗腦程序,不過是最後的收尾罷了。”


    布魯斯聞言,抬頭看向中央電腦內的結果。


    果然,不止是血液,每顆細胞中,都蘊含著之前發現的奇特液態金屬。


    他們已然共生,不分彼此……絕不可能被分開。


    杜牧同樣皺眉看著這一幕。


    他可以幫助別人更換全身的血液……卻沒辦法幫助別人更換全身的細胞。


    這可比治療眼睛難上萬倍。


    就在這時,夜梟再次下令道:“利爪,自殺!”


    布魯斯猛然衝了過去,運起四相拳搬運全身力道和真氣的一擊,突破了肉體上限,鑲嵌著金屬的拳套狠狠轟在了夜梟的臉上!


    這一拳,遠超布魯斯施展過的任何一次攻擊!


    夜梟麵具的下半部分,都被直接打碎,牙齒、碎片、血液、皮肉,全都攪爛在一起,整個人頓時呃啊說不出話來。


    這一拳若他不是身穿夜梟裝甲,脊椎都能被打碎,即便如此,整個下顎也徹底碎裂脫臼,無法並攏。


    可他……還是發出了赫赫的怪笑。


    看著病床上開始拚命掙紮起來的迪克·格雷森,夜梟的笑聲愈加尖厲,刺耳。


    蝙蝠洞內,一時間隻剩下迪克掙紮時磕碰到病床的響聲,和夜梟滲人的尖笑聲。


    下一刻,布魯斯麵無表情的伸出手,將夜梟半破損的麵具摘了下來。


    隨後,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夜梟……或者說林肯·馬奇一愣。


    就見戴著夜梟半張麵具的布魯斯,來到了迪克的床前。


    他輕聲道:“利爪,停止自殺。”


    迪克頓時重新安靜了下來。


    布魯斯再次下令道:“利爪,恢複自由意誌。”


    迪克茫然的眨眨眼,似乎不理解命令。


    布魯斯繼續下令道:“利爪,恢複你的記憶,恢複你的神誌,恢複你的……恢複你該死的一切情感!”


    他幾乎要忍不住抬高音量。


    最終,迪克還是眨眨眼,終於移動了視線,看向了布魯斯,眼神困惑,但用微弱的聲音道:“遵命……夜梟。”


    話音剛落,夜梟麵具中,便有幾滴渾濁的血液滴落了下來,落在了茫然的迪克臉上。


    蝙蝠俠……或者說戴著夜梟麵具的布魯斯,迴過頭來,看著杜牧。


    他輕聲道:“師父,對不起,我太不負責任了。”


    夜梟麵具的雙眼看向地上的束口袋,聲音重新變得沉穩有力。


    “死亡對能夠複活的刺客聯盟來說,也是一種囚禁和扣押。”


    “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任何有關您的情報,再泄露出一星半點。”


    “我保證。”


    杜牧看著那半張沒有表情的夜梟麵具。


    和猙獰的蝙蝠麵具相比,夜梟麵具沒有模擬任何麵部肌肉,隻有單純的近似圓形的眼部鏡片。


    這讓布魯斯整個人的氣質,從充滿憤怒和恐懼……變成了冷漠與神秘。


    杜牧沉默良久,方才道:“好。”


    “為師相信你。”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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