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試管上以陰刻的手法,雕琢著不明顯的蝙蝠圖案,在和其他物體輕微的碰撞後,整個玻璃試管便沿著蝙蝠圖案的邊緣破裂。


    一團清澈的液體頓時灑出,轉瞬間融入了戰狂的身體。


    戰狂微微一愣,隨後麵色一變,彎下腰,瘋狂的嘔吐起來。


    “嘔——!yue——!”


    但被他嘔出來的,隻有清澈且蘊含著無數肥皂泡的清水!


    “這……嘔!這他媽是什麽東西!嘔——!”


    戰狂嘔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甚至想要重新將身體的血液分散開,然而身體的粘稠和沉重超出了他的預料,整個人詭異的分出了兩個腦袋,皮膚卻相互連接,難分難解。


    “哈哈哈!讓你也體驗一下我的感覺!”


    杜牧手中的小袋子裏,那個女人的聲音,仿佛巫婆一樣,發出尖銳的笑聲。


    “媽的,臭婆娘!嘔——!你也不提醒一下我!”


    戰狂怒極,可他身上的水分仍在不斷的流失,就感覺有一個大功率的抽水泵從他體內瘋狂攝取水分。


    馬特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奇不已。


    他怎麽也沒想到,杜牧對付這些家夥的手段,竟然隻是一瓶小小的藥劑。


    “那是什麽東西?”馬特詢問道。


    杜牧關注著戰狂的情況,迴答道:“我給了我大弟子一點修羅之血,想讓他調配出解藥什麽的,但他表示,這東西並非常規意義上的感染,根本不存在解藥。”


    馬特皺起眉頭,看了看地上已經被立花淺間披上衣服的戰場原獅郎,又看了不遠處撓頭的赤紅班納。


    兩人似乎都感染了修羅之血,但又都能控製住自己……而那些血人,與其說是被修羅之血影響,倒不如說他們的屍體不過是被名為修羅之血的線給控製著的木偶罷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種影響其實是可控的……


    隻是他暫時還沒想明白,可控的條件是什麽。


    “不過,雖然不存在解藥,可單獨用來對付修羅之血的方法還是有的。”


    杜牧看向了班納,開口道:“比如班納這個樣子,就能在接觸對方後,直接蒸發修羅之血中的水分,以此來讓它陷入凝固狀態。”


    馬特了然,原來這就是修羅之血畏火的原因。


    不是它本身懼怕火焰燃燒,而是維護它行動的水分懼怕火焰蒸發。


    “這玩意雖然能夠儲存力量,但對水分的要求也很高。當然,強大的修羅領主似乎能用血液中的能量代替水分來讓自己流動,可是這些隻是他們遠在另一個星球的分身,他們沒本事隔空傳輸那麽多的能量,來讓這麽大的身體隨意移動。”


    戰狂不止在嘔吐清水,他身上也像是出汗一樣,不但滲出液體,整個人仿佛被澆了一桶又一桶的水。


    他終於受不了,不再嚐試分離出未被那種神秘藥劑影響的軀體,而是連滾帶爬的想要衝入海水當中。


    這時,一個赤紅的身影攔在了他麵前。


    他的大腳踩在地上,不斷冒著黑煙,似乎要把沙灘給燒成玻璃。


    戰狂慢慢抬起頭,就看到班納猙獰的笑臉。


    他身上流失的水分流過班納的腳邊,也被對方的體溫即刻蒸發殆盡。


    “你們……這是作弊!”


    話音剛落,他就明白為什麽那個變態婆娘竟然也會有罵別人作弊的一天。


    戰狂都要急眼了,他迴頭對杜牧怒目而視:“這根本沒有戰鬥的樂趣!”


    杜牧冷笑道:“得了吧,什麽戰鬥的樂趣,伱隻是享受勝利之前的虐菜罷了。如果你真是什麽天生戰狂,早和其他修羅領主撕扯起來了,哪裏還能活到120歲?”


    戰狂嘶吼著,伸出手對準了杜牧,一簇高度壓縮的血液就仿佛激光一樣激射而出。


    馬特目光一凝,這才明白之前洞穿自己腳踝的攻擊是什麽東西。


    杜牧卻隨意的抬起手,法力在空氣中凝聚出一個半球形的碗狀結構。


    高壓噴射而出的血箭擊中這個法力碗的下半部分,在裏麵順著法力碗的弧度向上彎曲,最終形成一個完美的半圓,從上半部分反射了迴來。


    “噗呲!”


    血箭刺中了戰狂的眼睛,他剛想將眼睛複原,卻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水分來移動體內的修羅之血了。


    戰狂整個人變得越來越幹燥,他的皮膚和衣服開始褪色,逐漸從擬人的狀態,變為了幹燥結痂的紅色硬垢。


    有點像是水質太硬,在燒水壺底部留下的那些白色水垢。


    馬特總算鬆了口氣。


    “這下就徹底結束了吧……要不是你的藥劑,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這樣的敵人。”


    杜牧卻搖搖頭道:“不,還沒完。”


    說著,他一伸手,法力絲線頓時將戰狂的紅色雕塑切成兩半。


    頓時,一顆台球大小的血珠,漂浮在半空。


    這血珠一出現,就想要逃跑,杜牧樂了:“這個還挺聰明,不像上一個直接奔著我過來,直接就被我給捕獲了。”


    他手裏的袋子頓時又不滿的掙紮了幾下,不死心道:“你應該看到其他壓製了修羅之血的人了吧?你放心,隻要我融入到你的身體裏,而你的意誌足夠堅強,就能把我的意誌抹殺!”


    “到時候,這最精純的修羅之血內,所有的能量都完全屬於你!”


    “你就不心動嗎?修羅之血會給你極大的力量增強的,還能讓你獲得種種神奇的能力,別的不說,隻要不斷的吸食嬰兒的血液,你幾乎就是永生的!”


    杜牧敷衍道:“啊對對對……”


    擁有十倍反饋的他,實在對這種力量提升沒有任何興趣。


    而此時,屬於戰狂最精純的修羅之血,卻在半空中仿佛走起了迷宮,來迴衝撞,就是跑不遠。


    這半空已經被杜牧用法力形成了無數張阻攔網,但這些網又不是籠罩每一個地方,這讓戰狂最精純的修羅之血繞也不是,硬頂著破壞也不是,竟然仿佛變成了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杜牧伸出手,仔細凝聚法力,隨後施展出在連雲港剛剛原創的一項法術:“迴歸性原理!”


    嗯,原創……


    那團修羅之血頓時一僵,從天空直直落了下來。


    班納一把接住,想要將其蒸發,卻詫異的發現,這團修羅之血不再冒出蒸汽了。


    “現在的修羅之血,相當於修羅領主最後會收迴的投資,是最精純的部分,沒有水分,全是能量。”


    杜牧一抬手,用法力將那團看起來十分瑩潤的血液從班納手中鉤了過來,打開存放著上一個修羅領主分身的袋子,將戰狂也裝了進來。


    “該死的!你幹嘛要把我們裝在一起!”


    “我抗議!我要求單間!”


    “嗯……他好像還挺有反抗精神的,算了,關一起就關一起吧,等會就逼他把我吞了,反正你又不要我,我可不想真被關幾年。”


    說話的全是女聲,戰狂目前還處於被迴歸性原理擊中,整團血麻了的狀態。


    所謂的迴歸性原理,還是杜牧前世玩過的遊戲,其在遊戲中的功能,是消除一切‘狀態’,無論是正麵狀態還是負麵狀態。


    而杜牧在現實中用出的版本,則是針對個體目標,暫時讓其符合杜牧自身潛意識中,認為對方應該處於什麽樣的正常狀態。


    說起來似乎有些複雜,但總而言之就是,一團血不應該飛,也不應該會說話,所以對方暫時失去了這兩項不科學的能力。


    但一團血也不應該一直聚集在一起,可這是對方還能活下來的根本,想要消除這種程度的不合理性,杜牧需要付出更多的法力。


    杜牧隻是覺得暫時沒這個必要而已。


    將兩個修羅領主的精華血液收好,杜牧才看著班納,豎起大拇指:“班納,這次你太靠譜了,幸好你在這邊,不然等我處理完連雲港那邊的事情,九龍灣可能真的會損失慘重。”


    班納笑著撓了撓頭,又捶了捶自己的胸肌:“沒關係!九龍灣也是我生活的地方嘛,保護這裏是應該的。”


    隻是他忽然想起什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頓時臉……臉還是那麽紅。


    “等等,我現在的體溫,之前你給浩克的那些衣服已經全都燒壞了。”


    班納這話一說出口,就聽到意識深處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班納!


    班納一開始還有些尷尬,隨後皺起眉,不滿道:“你吵什麽吵!你那麽大聲幹什麽!還不是你沒用,害怕被什麽修羅之血影響神智才讓我出來的!”


    “沒用的家夥就閉嘴!你看我,就算被強行灌了修羅之血,也一樣沒有被影響心智!”


    “你就是沒用!從你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沒用!隻會讓我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所以別廢話了!”


    馬特看著班納在那裏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吵架和咆哮,不得不說,看著這麽大塊頭發怒的樣子,真的很讓普通人心驚膽戰。


    杜牧卻上前一步,皺眉道:“班納,浩克並不是沒用,相反,他無數次保護了你不被傷害。”


    “這次的情況,也是他從一開始就主動將身體讓給你的吧?班納,你不應該先感謝浩克的謹慎嗎?你不覺得這種謹慎,對平時暴躁的浩克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班納煩躁道:“你怎麽對那個家夥這麽關注?他不過是我分裂出的一個人格罷了,我才是班納!站在你麵前的一直是班納,你不能為了維護我的一個人格而跟我吵架!”


    杜牧心平氣和道:“我沒在和你吵,班納,你非常聰明,幾乎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幾個人之一,你真的察覺不到現在的你和平時有什麽不同嗎?”


    班納忽然湊過來,對著杜牧咆哮道:“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再弱小!我變得強大!我變得有力量!我變得自信!”


    “你變得像浩克。”


    杜牧看著班納近在咫尺的憤怒麵龐,平靜道。


    “而且……還是最初的,那個不成熟的浩克。”


    “而不是現在,那個令我感到驕傲的弟子。”


    班納一愣。


    他整個人仿佛被澆了一盆冰水,身體原本近乎發光的紅亮也開始黯淡。


    不僅如此,整個人也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一圈。


    班納看著自己似乎在緩緩縮水的身體,意識到了什麽,他惶恐道:“不,不不!我不能變迴去!我不要變迴去!”


    他踉蹌著在沙灘上踱步,不斷的抽打自己的臉龐:“快憤怒啊!快憤怒啊!”


    “我不要變迴弱小的樣子,我要強大,我要像浩克一樣強大!”


    他不斷的抽著自己的耳光,直到滿臉鮮血,可即便如此,他內心的畏懼、患得患失、迷茫、恐懼,還是遠遠勝過了憤怒。


    最終,像往常一樣瘦小的班納跪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拍打著自己的麵孔,痛哭流涕道:“不……我第一次,感覺到那麽強大的力量……我不要變迴去……我要成為浩克,我想和浩克一樣強大……”


    馬特看著班納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難道,班納博士一直嫉妒和羨慕著浩克嗎?


    此時的班納麵對海洋,跪坐在沙地中,雙手緊握成拳,按在自己的額頭,遮擋自己痛哭流涕的麵容。


    杜牧緩緩來到了班納的身邊,將自己的外套長衫脫下,披在了赤身裸體的班納身上。


    “我……原來從一開始,想要獲得那種力量的,就是我。”


    班納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最終,他抽噎著,抬起頭來,看著在夕陽映照下,橙紅的海麵,與擱淺在沙灘上的船隻。


    “是我,想要獲得能夠破壞一切的力量……”


    “是我,想要再也不顧任何人的目光,能夠肆無忌憚的發泄心中的憤怒。”


    “更是我……想要一個替罪羊,一個在我做出了這一切後,可以虛偽的,裝作一切都和我無關的,能夠責怪的對象。”


    馬特站在原地,看著班納博士的背影,聞言久久難以開口。


    難怪班納博士忽然之間,情緒崩潰的這麽徹底。


    他不是因為失去了力量而痛苦……而是他終於在獲得了一次力量後,直麵了自己內心最陰暗的角落。


    浩克的出現,無論是他的力量,他的憤怒,甚至是這個人格本身……


    全都是用來保護班納的。


    而班納表現的對浩克無比的嫌棄,逢人就說自己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浩克滾出自己的身體。


    但這隻是一種切割……自己是白蓮花,自己是老好人,什麽罪過全都是浩克幹的,跟他這個可憐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在他以自己的神智獲得了匹敵浩克的力量後,卻表現出了和最初的浩克相似的特質。


    這直接揭穿了班納一直緊緊裹著的遮羞布。


    他才不是什麽白蓮花……浩克所作的一切,歸根到底,全都是班納壓抑了半生的欲望。


    杜牧輕輕拍了拍班納的後背,寬慰道:“不要太自責了,班納。”


    “浩克是個好孩子,他每次都至少努力讓自己不要傷及無辜,也從未在大肆破壞後釋放更多惡意……他在被迫害,被傷害後,最大的願望,不過是打破牢籠,逃離一切傷害而已。”


    “不要因為反抗環境的惡意,或想要逃跑而愧疚,班納,你沒做錯什麽。”


    “你唯一對不起的,隻有浩克一個人。”


    班納逐漸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杜牧,剛想開口,卻被杜牧搖頭阻止。


    “不要對我說,浩克哪兒也不在,就在你的意識中。”


    “去對浩克說吧,那是你內心之間的談話,不要透露給我們任何人。”


    “包括我。”


    班納看著杜牧,良久,忽然低頭笑了笑。


    杜牧有些奇怪,就聽班納道:“既然你說了,浩克就是我,所以……我也算你的弟子,對吧?”


    杜牧也笑著搖搖頭道:“我隻是說你的潛意識,本質上我還是認可浩克仍然是一個個體,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浩克就是我,我就是浩克,師父。”


    班納看著杜牧,神情轉為認真道:“謝謝您的教導,師父。”


    ————


    “所以,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你不親自去治療那些孩子?”


    馬特伸了伸腳,扭動了幾下腳踝。


    此時他之前被貫穿的腳腕,已經完好無損了。


    杜牧隨意道:“因為他們的傷口已經長好了,我要是想修複,就必須在斬斷他們自愈的那一段,我下不去這個手。”


    馬特想說比起痊愈,這點痛苦根本不算什麽。


    但是想了想,自己身為一個外人,說這話也太混蛋了一些。


    馬特忽然想起當時在相互幫助下,快速從沙灘轉移的那些孩子……


    如果杜牧早早的將他們治愈,他們還會有那時候那樣的凝聚力嗎?


    馬特搖搖頭,反正現在修複藥劑都做好了,就等著排查潛在的副作用了,現在想這些都沒有了意義。


    他看著擺在桌子邊的盲杖,心說看來手不離杖還是有好處的,以後就繼續拿著吧。


    這時,他觀察到桌子上攤開了一本書,上麵畫著幾個圖案,有幾個是戴著麵具的,還有幾個卻是杜牧本人。


    馬特奇怪的問道:“那是什麽?”


    杜牧迴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書,隨意道:“一個新的法術,正在研究……”


    “這次的事情算是個教訓,我不可能每次都剛好趕得及。”


    “因此我打算仿照別人已有的法術,創造一個所有普通人都能使用的法術,至少讓他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馬特微怔:“普通人也能用的法術?難道您要給全民傳授真氣嗎?您的身體要不要緊?”


    杜牧笑道:“不,沒有那麽麻煩。”


    杜牧走到桌邊,看著書上畫著的圖案,以及旁邊的文字,隨意道:“到時候,隻要他們念到我的名字,我自會遠程給予他們庇護。”


    隻見那些杜牧的畫像旁邊,原本的‘神君羅祖’被劃掉,換上了另外四個字。


    神君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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