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玄舟的內部世界。


    千葉影兒全身籠罩在無比濃鬱的玄光之中,氣息極盡純淨,卻又卷動著格外狂暴的玄氣渦流,席卷著周圍數十裏的空間。


    雲澈感知著千葉影兒的氣息變化,第二顆蠻荒世界丹,她已經煉化了近半,比之第一顆煉化了整整半年無疑要快上太多。


    而這個速度,也和雲澈所預料的相差無幾。


    再有半月左右,千葉影兒便可完成第二顆蠻荒世界丹的煉化。到時,哪怕閻祖為仆,閻魔臣服,她也定會是他身邊最大的助力。


    沒有去打擾千葉影兒,雲澈牽著禾菱的手兒來到了另一片區域。


    太古玄舟的世界依舊一片貧瘠,很少見到花草翠木,偶見的玄獸也都頗為低等。


    為了減少太古玄舟的能源消耗,雲澈從未試著將其催成一個更為富饒的世界,而是將其保持在一個不會崩壞的狀態。其能源,自然要盡量留在危機時穿梭空間所用。


    “禾菱,”雲澈看著前方,緩緩道:“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很可怕吧。”


    “……”禾菱微微啟唇,走神間一時沒有迴答。


    “曾經,我敬畏每一條生命,尊重每一個人的命運。現在,我的眼中卻隻有可用的工具,和不可用的廢物。”


    “曾經,即使麵對極恨之人,我也從不會施以虐殺,亦不會容許自己泯滅人性。而今,我卻可以麵不改色的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從無仇恨,連一絲舊怨都沒有的三閻祖,讓他們六天六夜生不如死,心中卻沒有絲毫的不忍。”


    “曾經,我將拯救神界和當世,攬為自己必須承擔和完成的使命,並希望以此。成為我和我家人的榮耀與護身符。現在,我卻日夜都在渴望看到神界的絕望與痛苦的哭嚎。”


    “而我對這樣的自己,居然完全不感到害怕,這或許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吧。”雲澈緩緩闔眸。


    他有著獨一無二的資質,有著無法估量,必將突破當世極限的未來,卻偏偏缺少了與之相配,也必須要有的野心……當年,這類的話,神曦和他說過,夏傾月和他說過,連劫天魔帝都如此說過。


    他明白,但人的追求和心誌,是無法輕易改變的。


    另一方麵,若當年劫天魔帝離開後,宙天神帝沒有背信,三方神域收起對他的忌憚。那麽,一切都將歸於平和,雲澈會帶著茉莉歸隱藍極星,就算迴神界,也基本隻會為了吟雪界和神曦。


    就算雲澈在未來當真突破世之極限,甚至超越邪嬰,諸界強者的擔憂也永遠不會發生……因為那就是雲澈的本性,那就是他最大的願望和追求,不會改變。


    但,對邪嬰的忌憚,對雲澈未來的忌憚,卻讓他們對這個剛剛完成“使命”的救世主,展露了無比狠絕的獠牙……


    隻是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被逼出野心的雲澈,會變成一個多麽可怕的怪物。


    “主人,”禾菱看著他,綠眸盈動,輕緩的聲音如空穀柔風:“這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將來,你就算將三神域全部毀掉,也不過是收迴了曾經對他們的恩澤。”


    或許,沒有人敢相信這樣的話語,竟是出自一個木靈之口。


    雲澈卻是忽然轉眸,笑了起來,他看著禾菱有些發怔的玉顏,輕聲說道:“其實,你不必擔心我。因為我的世界裏還有你,紅兒,幽兒的存在,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舍得丟棄最後的人性。”


    “……”有些驚亂的心弦被輕輕的撞擊,禾菱的唇瓣微微張開,翠綠的美眸無聲泛起一層如夢幻般的水霧。


    雲澈這些年所有的變化,禾菱都看的清清楚楚。現在的他,全身都散發著讓人恐懼的黑暗威壓,連閻天梟那樣的人物,在他麵前都極盡小心敬畏。


    唯獨,麵對她和紅兒幽兒時,依舊是記憶中……或者,是他僅存的溫柔。


    雲澈看著她的眼睛,臉上的微笑沒有陰暗,更沒有絲毫的寒意:“我們一起雙修,你至純的木靈氣息一定可以有助於我對虛無法則的領悟。而同樣,也會有助於你靈力的增長,說不定,會大為加快天毒珠毒力的恢複。”


    “……”禾菱慌亂的垂下螓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這會加快我們複仇的進程。但是,你永遠不會是我的工具,而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從我們生命連結的那一刻,一直到我們死亡,都永遠不會改變。”


    內心有無數的漣漪輕輕的蕩開,帶著所有的擔心、害怕、彷徨無聲而散。她螓首抬起,注視著雲澈的眼睛,美眸中如有萬千璀璨的星辰在閃耀。


    她很喜歡雲澈說的這些話,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喜歡。


    雲澈忽然手臂伸出,一抹聖白與翠綠交加的光芒在他指間閃耀,然後快速綻開,彌漫向周圍的空間,鋪開濃鬱的生命氣息。


    當年在藍極星時,禾霖給予他的王族木靈珠在觸發生命神跡後消失,但依舊保留著所載的記憶和些許的木靈之力。


    頓時,視線中的大地綠草搖曳,翠木成蔭,百花盛開,仿佛忽然在一瞬間,置身到了另外一個全然不同的夢幻世界。


    禾菱的視線一下子變得迷蒙。


    這些年一直在北神域和太初神境,世界的色彩隻有幽暗、灰白、猩血……


    眼前的世界,仿佛隻存在於遙遠的夢中。


    “啊……”


    她一聲失措的輕吟,纖纖腰肢已被忽然抱住,隨之整個人都失重在雲澈的手臂間,被他輕輕的壓在了欣然綻放的花草之中。


    “……”她心如鹿撞,眸光迷亂躲閃,兩隻手兒失措間不知置於何處,腦中不自覺的湧入著無數以往窺聽的畫麵聲音,讓她全身酥軟,喘息紊亂。


    “要……要開始……雙修嗎?”她用盡所有的努力來讓自己保持著平靜,但唿吸卻越來越急促,身上的酥粉色也蔓延的越來越快。


    千葉影兒、小妖後、鳳雪児、楚月嬋、蒼月、蘇苓兒、風寒月風寒雪……那些畫麵仿佛就在眼前,怎麽都揮之不去。


    雲澈這一生雖然不長,但已見識過太多風姿各異的女子。身下的動人楚楚的木靈少女有著神賜一般的幻美容顏,而她的美又與雲澈經曆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美的嬌柔欲碎,如初綻的花瓣,如幼蝶的初翼。


    “不,”雲澈搖頭,聲音和動作都不自覺的輕柔了幾分:“我要先把我的禾菱,變成完完全全隻屬於我的小菱兒。”


    …………1


    吟雪界,冰凰界,冥寒天池。


    “姐姐,我來看你了。”


    天池池畔,沐冰雲輕跪而下,將幾朵新綻的冰羽靈花灑在天池之中,冰眸默默的看著它們緩緩漂遠。


    那是姐姐生前最喜歡的花……雖然,她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麽姐姐會忽然如此鍾愛於它。


    “姐姐,你離開之後,所有人才真正明白你對宗門,對吟雪界有多麽的重要。”


    “立於你的位置,我才真正明白你有多麽的了不起。”


    冰眸閉合,長長的發絲拂在池水之上,撩動著淒傷的漣漪。她輕輕道:“姐姐,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驕傲。”


    “我帶來了雲澈,而他,卻帶走了你。可是,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真正恨他……因為,他是姐姐喜歡的人。姐姐那麽喜歡的人,我又怎麽可能會恨……”


    “反而……每一年,每一天……我都在牽掛著他……”


    “最怕的事,就是聽到他的死訊。”


    她輕輕的呢喃,如夢中輕囈。


    “姐姐,生前,你用生命,用吟雪界的未來保護他。在死後的世界,你也一定在很努力的保佑著他,對嗎……”


    沐玄音的玉隕,讓吟雪界失去了最大的支柱。若非當年月神帝當眾所宣的警告,吟雪界必定早已遭受眾多有著前怨,或心懷叵測的星界落井下石。


    沐冰雲的修為和聲望畢竟遠遠弱於沐玄音,她繼位吟雪界王和冰凰宮主後,所背負的壓力亦無比巨大。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軟弱。


    曾經的她婉柔如輕雲,如今,卻必須讓自己冰冷果決……甚至無情。


    唯有在這裏與姐姐獨處時,她才會盡情的釋放軟弱。


    沒有停留太久,待冰羽靈花在視線中漂盡,沐冰雲款款起身,轉身之時,眸光水霧一瞬散盡,唯餘一片懾心的冰寒。


    迴到冰凰聖域,二長老沐坦之已等候於殿外,他麵色格外肅重,疾步向前道:“宮主,大事不好。我們這幾年最擔心之事,終於還是發生。”


    沐冰雲幽幽一歎,絕美傲世的冰顏卻不見動容:“是北域,還是南域。”


    吟雪界中存在著三隻神君境的強大玄獸,為所在領域的玄獸霸主,分別位於吟雪東、南、北三域。2


    吟雪界有沐玄音坐鎮時,這三隻玄獸霸主全部被她鎮壓,老老實實臣服,不但從不踏出自己的領地,還聽話的管束製約所在領域的玄獸秩序。


    當年玄獸暴亂時,東域的神君巨獸在暴怒之中踏出領地,被從炎神界為了沐妃雪趕來的火破雲滅殺。


    而今,吟雪界沒有了沐玄音,南、北兩域的那兩隻神君玄獸也終於不甘再繼續臣服。


    “南域。”沐坦之道。


    沐冰雲暗中微舒一口氣,畢竟,南域的那隻若是造反,他們尚有強行壓製的能力。


    “宗主,真的不求助月神界嗎?”沐坦之道:“單一隻神君境中期的巨獸,尚可合力強殺,但它可號令的玄獸卻可達千萬計,縱能強壓……也必定損失慘重。”


    “若將來北域那隻再……”


    “不,”聽到“月神界”三個字,沐冰雲身上氣息驟寒,唇間之音更是字字冷冽:“縱冰凰絕滅,也絕不能求月神界一絲一毫!誰敢違之,立刻逐出宗門!”


    “傳音大長老,讓他坐鎮宗門,本王會親赴南域一趟……另外,盡量壓下消息,以免引起恐慌。”


    沐坦之領命而去,但眸中滿是憂色。


    雖然有月神界的警告,但吟雪界在世人眼中口中,依舊因雲澈和助雲澈逃走的沐玄音,而染上了“罪”字。


    吟雪界的未來,究竟會如何……


    ——————


    1:為節約大家的小錢錢,此處省略八萬七千字。


    2:第1411章神君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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