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嬰萬劫輪當年在造就皆滅的厄難之後,力量也消耗殆盡,被邪神封印。處在封印中的這些年,它的力量自然無法恢複,反而被邪神所留的力量更進一步湮滅殘噬,待百萬年後,邪神留下的封印之力消散,擺脫封印的邪嬰萬劫輪也自然處在一個極為虛弱的狀態,虛弱到……無意找到它的茉莉都有能力將之再次封印。”


    宙天神帝:“……”


    “在上古時代,邪嬰萬劫輪不但被神所懼,亦被魔所懼,所以一直都處在魔族的全力封印之中,它在封印解開後之所以釋放萬劫無生,也正是長久封印中所衍生堆積的怨恨。”


    “它之所以要不惜一切毀滅所有的神與魔,怨恨之外,還有一個或許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害怕再次被封印。”


    在太初神境,他親眼見到了邪嬰萬劫輪的器靈……身處黑霧,無論形體還是聲音,甚至語態,都如嬰孩一般。


    身為黑暗力量的極致,它卻害怕黑暗,害怕孤獨……隻是,沒有人會想象到這樣的畫麵,他們對邪嬰萬劫輪這個名字,唯有它的滅世之名和無盡的恐懼。


    “所以,因為恐懼被再次封印,它選擇了向茉莉臣服,甘願認她為主,以她的意誌為主意誌。”


    雲澈沒有說邪嬰以茉莉為主的更大原因是它害怕黑暗與孤寂,因為他知道,這句話在世人耳中,隻會讓他們覺得可笑,而斷無可能相信。


    “而茉莉之所以應允,目的,是怕它為心懷叵測之人所得,成為他人的災厄之手。她從沒有想過讓它的力量覺醒,隻想著讓它在她的體內,就此永遠的沉寂下去,不會在某一天引發世人的恐慌,更不會造就災難。”


    宙天神帝道:“可是……”


    “前輩知道邪嬰為何會覺醒嗎?”雲澈知道他要說什麽,直接打斷他的話。


    “為何?”宙天神帝問。


    “那前輩,如今是否已經明了星神界當年為何不惜以‘星魂絕界’來閉界?”


    “……”這件事,宙天神帝至今都毫無所知。


    星神帝已數年不知所蹤,毫無音訊。而殘剩的星神和長老,都對當年閉界一事死緘其口,不肯透露半個字。


    “我想,即使以前輩之能,即使到了今日,也一定並不知道星神界當年為何強行閉界……因為他們就算再有一萬個膽子,也一定不敢說!他們但凡還有哪怕一丁點的羞恥心,也絕對沒有臉說哪怕一個字!”


    “到底是因為什麽?”雲澈的話讓宙天神帝心中劇動。星神界從不肯在這件事上有任何透露,他早知必定非同尋常,卻又無從得知。而顯然,雲澈知道一切的真相。


    “邪嬰,就是被星神界……生生逼出來的。”雲澈說道。雖然,本以為永遠失去的茉莉再次迴到他的生命中,但想起當年,他依舊重重咬牙。


    他永遠不可能原諒星絕空,永遠不可能原諒星神界!


    當下,他將當年星神界的獻祭儀式,將星神帝對自己兒女的連番算計,詳盡的描述給了宙天神帝。


    宙天神帝何等閱曆,但聽著雲澈的講述,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深深的驚容。


    天狼溪蘇,天殺茉莉,身為被星神之力選中之人,卻都甘願為了保住自己的親人而獻祭自己,而他們的父親,站在神界巔峰,象征東神域至高存在的星神帝,非但沒有因此自愧和感懷,還反利用這一點將他們算計……


    惡毒、卑劣、喪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竟會有這樣的事……”宙天神界算是世上最了解星神帝的人之一,但就連他,都感覺到了深深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同為東域神帝,他甚至感覺到深以為恥。


    哪怕他認知中最絕情冷血的梵天神帝,這些年也始終都將自己的女兒視為珍寶,不願其受到任何傷害。


    “我當年便是因一個特殊原因知曉了一切,才會強闖星神界。我能進入‘星魂絕界’,亦是因為我身上有著她給予的星神血。”


    雲澈簡單而認真的講述著:“可惜,我終究力弱,麵對星神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為,險些命喪,最終以一特殊方法逃脫。不過,他們卻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她也如此認為,才會因極度的失望、絕望、怨恨,讓邪嬰萬劫輪的力量就此蘇醒。”


    當年,星神帝告知宙天神帝,雲澈是死於邪嬰之手,他今日才知竟是遭了星神界的毒手,他心中震驚憤怒之餘,又是一陣劇烈的後怕……若是當年,雲澈真的死了,魔帝與魔神之難,將毫無僥幸的籠罩整個混沌。


    星神帝不僅滅絕人性人倫,還差一點點,便成為了神界史上最大的罪人。


    “難怪星絕空數年不知所蹤。想來,是他自知總有一天真相會暴露,被人知曉邪嬰是因他而覺醒後,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原諒他,從而暫時避世躲藏。”


    宙天神帝歎了一口氣,心緒萬般複雜:“雲神子,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我說這些,既是讓前輩明白真相,也是要請求前輩一件事。”雲澈心中忐忑,但眼神、語氣卻是格外堅決:“希望前輩,能容許邪嬰的存在,並公開此意。”


    “這……”雖心中已有預感,但驟聞雲澈之言,他依舊麵露難色,他一番猶豫,歎聲道:“老朽剛才親口所言,你有提出任何要求的資格。但……但邪嬰之事,她與魔帝魔神一樣,關係到的,也是整個神界的安危啊。”


    “同樣都是魔,為何前輩卻從沒有不容更為可怕的劫天魔帝?”雲澈的這句話,已是說的格外尖銳。


    “不一樣,”宙天神帝搖頭:“魔帝之強大,縱傾盡一切,也沒有任何抗爭的希望,想要苟生,唯有俯首。而邪嬰……至少,還有將其覆滅,讓其重新歸於沉寂的可能性。”


    “我已經說過,她並非是被邪嬰萬劫輪所劫,她的意誌,才是主意誌,你們所擔心的事,根本不會發生。”


    “那是邪嬰啊。”宙天神帝道:“它當年滅絕了所有的真神與真魔,徹底改變了時代和混沌格局。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力量,是最極致,最可怕的負麵力量。”


    “我相信你所言,也相信它的確是以天殺星神為主。但……天殺星神,她本就是所有星神中最絕情嗜殺的星神,她的殺念、戾氣本就極其之重,當年,多少星神、月神、守護者、梵王,甚至月神帝,都死在她的手上。”


    “如果她不是為邪嬰萬劫輪所控,那麽這些人,卻也都死在她的意誌之下。”


    雲澈微微搖頭,用有些輕緩的聲音道:“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言滿心戾氣殺念,那麽,整整三年多,她為何再未出現過,也再未殺過任何一個神界中人?”


    宙天神帝一愣。


    “如果,她真的如你擔心的那樣會禍世,那麽,前輩真的認為這個世上有人能阻止得了她嗎?”


    看著宙天神帝微變的臉色,雲澈繼續說道:“她未覺醒邪嬰之力時,速度和隱匿能力便是公認的天下無雙,浩大南神域在將她成功暗算的情形下都沒能留住她。”


    “這三年,龍皇親自為首,三方神域的王界頂尖力量傾巢而出,卻自始至終,連她的蹤影都沒觸碰過。換言之,現在的她,除非主動現身,否則你們將幾乎沒有可能找到她,更談不上集合力量圍剿她……是也不是?”


    “……”宙天神帝臉上動容,卻是無法否認。


    龍皇為首,所有王界出動……當真是連茉莉的衣角都沒碰到過。


    “那麽……”雲澈眼中閃過一道異芒:“以她如今之力,若要發泄戾氣和殺意,若要禍世,她隻需在各界遊移屠戮,別說下位、中位、上位星界,縱是王界,都可短時間奪無數性命,你們或許連反應都來不及,她便已完美隱匿。”


    “如此,一次,百次,千次……你們除了死亡,除了恐懼,除了逐漸凋零,能奈她何?”


    “……”雲澈的話,其實正是宙天神帝,以及所有王界中人對邪嬰最大的恐懼。


    “而現實卻是,這幾年間,她一個人都沒有再殺過。前輩認為,她是不敢,還是不願!?”


    宙天神帝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是無言反駁。


    邪嬰自當年駭世蘇醒,斬殺月神帝後,便再未出現,再未殺戮。但他們卻從來不會,也不願相信這是邪嬰的仁慈。


    此時,聽著雲澈的描述,以及狠狠刺中他內心最大擔心的言語,宙天神帝已無法不相信,天殺星神的意誌真的在邪嬰的意誌之上,否則……的確無法解釋。


    “雖然,我出身下界,但我很清楚,神界之人對‘魔’的厭斥根深蒂固,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對邪嬰萬劫輪的恐懼更是深入骨髓,無論是否相信邪嬰已認人為主,隻要它存在,神界便會永遠惶恐難安。”


    宙天神帝目露詫異,他已明白雲澈的目的是想要邪嬰安寸於世,不知他為何反而說出這樣一番話。


    “所以,我可以給前輩,給神界一個承諾。”


    雲澈的神色,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要鄭重,這些話,他在一個月前離開太初神境後便想了很多很多遍。


    “魔帝前輩的事了卻之後,邪嬰會永遠離開神界,去到我出身,也是我和她相遇的那個星球,永遠不會再迴來,更不會再殺神界的任何一人……除非,神界主動招惹!”


    就如雲澈剛才所言,無論邪嬰的意誌如何,隻要存在於神界,神界之人便永遠不可能停止忌憚與恐懼,也永遠無法預料神界之人會在這種無法揮去的巨大恐懼中做出什麽。


    茉莉對於神界,除了彩脂,她也再沒有了任何的留戀牽掛,與他同歸藍極星,亦是她最大的心願。


    所以,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宙天神帝聞言,猛的抬頭,激動喊道:“當……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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