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軍畢業後分在無線電廠,比起四年前已風光不再,他和同學張紅倩在省城處了四年,一直有追求的意思,對方與他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友情,可畢業後一個分迴老家一個留在省城,兩個人最終沒能在一起。


    連章勁梅這種委培生都能被d行作為人才重用,為什麽王義軍這個正牌的本科生卻隻被分到無線電廠,當個小小的技術員?向王義軍問詢後才了解,雖然在d行這個單位裏有文憑的人還少,但由於這幾年高校不停地擴招,加上獲取文憑的路數也多,使得文憑供大於求,含金量大打折扣,以前隻要有文憑就能被提拔重用,現在已變成文憑對派得上用場的人有用,對派不上用場的人已失去作用。章勁梅因為有個科級幹部的父親,所以她的文憑不管真假都能派上用場,王義軍父母是窮教師,大學畢業後隻被分在無線電廠上班。


    某天晚上,王書玲說可能又懷孕了。韓紅星當夜就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個長者在床頭的側上方很嚴肅很認真地對著說“你能結婚了!”仔細看長者,清寒而厚重,一眼能覺出是韓家的先人,比爺爺的輩分還長。思想到這裏突然就醒了,於是推醒睡在懷裏的王書玲,將剛作的決定與她說:


    “我們結婚吧!就別再奢望你的戶口和工作,憑我一個人的工資已足夠養活你,養活我們將來的家!”


    說完這句話,王書玲並不開口,隻緊緊地擁過來。


    到人事股開結婚證明,李股長說得經吳行長批許,找吳行長時,他說行裏要求結婚的人太多,都是奔著分房子去,所以想結婚必須符合晚婚條件。韓紅星表態隻為結婚不為房,但還是不行,因為每個人都是這樣表態的,可到分房子時就不認這個賬了。韓紅星沒法,請章勁梅說情,強調的理由是女方年齡大,兩個人年齡加起來已達到了晚婚的年齡。


    幾經來去,得到的答複是行裏默認結婚,但不出具結婚證明,也不會官方認可。韓紅星沒法,隻得和王書玲試著到鎮裏民政辦去領結婚證,經辦人核對完兩個人的身份證與戶口本,看了兩個人的麵相,跟韓紅星要介紹信時塞了一包煙,問出韓紅星是d行的工作人員後,隨即開出了結婚證。


    結婚定在元旦,父母按老規矩辦事,給一千元現金並張羅四桌喜酒,正好辦喜酒可收到一千元左右的人情錢,等於花四桌飯帶迴了媳婦。韓紅星通過楊會計動用了檔案局的桑塔納去帶新娘,一路上,貼著紅雙喜的轎車吸引了無數的眼球。


    鬧新房的親友看到新砌的房、新打的家具、新買的彩電、新婚的一對人,都不自覺地流露出羨慕的眼神。彩電是兩家的錢買的,王書玲拿到婆婆給的一千元現金時,她母親對閨女說,還得有台電視才像個過日子人家,三丫頭在家照應弟弟貢獻大!偷偷貼了一千多元讓閨女買了台彩電,並囑咐花這個錢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免得鬧出話來。


    為顯公平,母親規定韓紅星像兩個哥哥一樣,結婚一個月後分家。王書玲沒有事幹就待在家裏,母親看不慣這個媳婦閑在家裏無所事事,認為是好吃懶做,才半個月就逼小兩口另起爐灶。


    再好的女人做了媳婦也會多想,她認為沒結婚時家裏三口人從沒提過分家,現在隻多出她一口,連說好的一個月都不能等,無非是嫌她沒工作,容不得這個吃閑飯的人!一氣之下迴娘家去織席編網,讓韓紅星像結婚前那樣兩邊跑。


    見此情形,母親開始為兒子擔憂:不聽話找個鄉下女人,說不要家轉屁股就走,沒有工作的後果終於出來了,不知道這日子還能不能順順當當地往下過?


    以前單身時隻知道上班、談戀愛,發的工資錢有了就用,沒了下個月還會來,有時打麻將輸錢多了就拿王書玲的私房錢填上,從沒感覺到錢的重要,直到砌了房欠了債緊接著忙結婚,才知道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太多,到分家時兩個人窮得連添置鍋碗瓢盆的錢都沒有,更買不起幾百元一套的液化氣灶,就是新買的電視也隻能看幾個台,因為想通有線電視得花三、四百元。


    住鄉下母親也不答應:像個什麽過日子人家,還沒滿月就往外跑,沒個工作連男人都不肯服侍!沒辦法,王書玲隻得又迴到家裏,每天燒三頓飯,閑下來悶在家編網。


    家裏住四個人分兩個鍋吃飯,王書玲看婆婆每天下班才開始燒飯也辛苦,反過來替她帶飯,母親也覺得分兩個爐灶燒飯浪費,便叫每月交一百元夥食費給她,再並到一起開夥。


    得到這個消息,大嫂、二嫂陸續迴家,她們說三兒子能在家裏代夥那大家都能,他家交一百元夥食費,剔除二十元水電費,還有早、晚飯也不迴家來吃,她們家各交五十元也來代夥。


    這個事的決定權不在王書玲這裏,她隻管替家裏燒飯,反正四個人的飯是燒,八個人的飯也是燒。不過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王書玲會抱怨家裏的大小家務事全留給她做,無非是看她鄉下人好欺侮,現在連迴趟娘家都走不開。韓紅星也看不過去,決定等已經交了的夥食費吃完就分家。


    楊會計否極泰來。自從迷上跑馬機,他先是降下抽煙的檔次,接著是老婆到班上來討要工資,後來是他一千、你兩千地跟著要債。行裏發現這個苗頭後,認為他繼續管理現金會有發生案件的風險,正在為將他往哪調犯愁時,他哥哥突然從檔案局這個清水衙門一下子升遷為黃海縣的副縣長,這下子吳行長不犯愁了,立即將他調到辦公室,專職負責在建宿舍樓的施工質量,現在不僅沒人要債,還整天圍著一幫人討好他。恰巧最近跑馬廳裏發生一起因賭博引起的命案,楊副縣長早已從弟媳嘴裏得知跑馬機的危害性,利用這個契機取締了整個黃海縣的跑馬機,沒地方跑馬的楊會計又肯玩麻將,不過是與那幫討好他的人玩,韓紅星已跟不上趟,但吃飯、洗澡有時跟著沾光。


    行裏開始在城東分理處試點用電腦辦理儲蓄業務,為防止電腦出差錯導致賬務癱瘓,試運行期間人工操作與電腦操作並行,每天晚上將電腦生成的賬務數據與手工軋出的賬務數據核對,驗證電腦的準確性,待電腦的準確性得到認可後再正式使用電腦。


    全行除了個電腦專業的張大學,其他人都隻熟悉算盤,沒見過鍵盤,現在開始搞試點,必須找業務熟練、接受能力強的員工先跟張大學學會電腦操作,才能勝任用電腦記賬的工作。真攬瓷器活隻得找金剛鑽,這個時候韓紅星和尤麗芬兩個招幹生才被排上用場,有幸被選來學電腦操作。


    城東分理處由於發生過案件又被降為了儲蓄所,這裏的李主任未滿三十歲,是全行唯一一位以退伍兵的身份就能當到中層幹部的人,而且據說他沒有任何背景,僅靠自己混。


    行裏有不少關於李主任的故事,這個李主任當兵前在廠裏做過工人,單位與部隊的經曆讓他老於世故,當初他退伍分配工作時,據說是送了兩條香煙,得以進到d行來充當保衛人員,每天早上還負責到行長室打掃衛生,和他相同身份的共四個人,可時間長了另外三位還在原來的崗位上,唯李主任脫穎而出,沒得到重用的戰友們經過深入反思才總結出經驗:


    每天早上大家都搶著到行長室拖地、燒開水、洗茶杯、抹桌椅,幹完活後在心裏比較誰出的勁最多,隻有李主任不跟大家搶活幹,而是等大家已搶著幹完活,才拿個掃把在已被其他人拖得幹幹淨淨的地麵上掃,待行長進到辦公室時,恰巧見他能掃到拖把上掉下的布條,接著將其他人洗過的茶杯拿出自帶的牙膏去擦,擦得雪亮後用水衝洗幹淨,從身上掏出上好茶葉替行長倒茶。


    李主任的心特細,他發現吳行長沒有好的簽字筆,文化不高的他就將兩支上好的筆別在上衣口袋,等吳行長要簽字隨手找筆時,很隨意地從口袋掏出,說退伍時兩個戰友送筆,正好多餘一支,很自然就將很值錢的筆送出去,讓常將“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掛嘴邊的吳行長特器重他。


    學電腦最費腦筋的是五筆字型,背上字根表還要練熟練程度,其他學上開、關機和備份數據就能進機操作了。張大學說每天及時備份數據、能夠恢複數據是防止電腦癱瘓、賬務癱瘓的關鍵,至於說核對電腦算的賬錯不錯純粹是外行裝內行瞎扯淡!那電腦的程序設定好了你就是想讓它錯都錯不了。


    不過行長們不這麽想,總認為每個網點有幾千個戶頭,又是定期又是活期的,萬一錯了賬就吃不了兜著走,承認電腦快,不過人腦還出錯,何況那電腦!所以一定要做手工與電腦兩套賬相互核對,防止發生差錯,被上麵追責。


    鐵打的櫃台流水的櫃員,當年和尤麗芬曾一起在這裏實習,後來到各處轉圈,一圈轉下來又都轉成了這裏的櫃員,不過兩個人現在除了每天中午交接班,已沒了任何的溝通與交流。


    幾年前在這裏上班的林會計早已離開了一線,調到行裏管金庫,已屬於令人羨慕的二線人員;於會計進步更快,已由儲蓄員當上了辦公室副主任,看他其貌不揚,沒想到能寫一手好文章,上級行的文件收發、行長大會小會的發言稿全出自他手。


    韓紅星沒到晚婚年齡,結婚隻能得到默許,同事當中隻有楊會計知道已辦了婚事,而尤麗芬早過了23周歲,已辦過婚事並懷孕,不過她結婚的對象不是成會計,而是一直追她的那位稅務局的人,為何是這種結局有個不靠譜的傳言,說尤麗芬與成會計已經張羅著布置新房了,可彩電的價錢高,她看上商店裏一款三千多的彩電,怎麽也還不了價,就請在稅務局工作的現任老公幫忙砍價,沒想到賣電視機的看到稅務局的來招唿,情願以一千元的價格賣給她,讓她知道了現任老公的含金量,更感動她的是現任老公仍鍥而不舍地追求她,表態說哪怕她接過婚也不放棄,這種精神終於感動了她,讓她果斷決定放棄成會計,與現任老公走到一起。


    沒到城東儲蓄所時隻知道行裏有李主任這個人,其他並不了解,可李主任對韓紅星的”韓毒手”之名卻仰慕已久,不久就提起打麻將的話題,請教韓紅星有什麽致勝的套路。李主任腦子活,朋友也多,相約和韓紅星配成對,用手勢做暗號要牌,合起夥來吃賭。


    韓紅星手頭正緊,也想發額外之財,卻不過要求禁不住誘惑,除了上班就與他配起對來賭,賭得連家都不顧,最終輸多贏少慘敗而迴。李主任原指望利用”韓毒手”的手藝到賭場上贏錢來分,所以情願墊出錢來,沒想到雇傭的毒手隻徒有虛名,結果不盈利還賠本,韓紅星分到三千元債務還不起,答應一有錢就還他,兩個人做虧了生意不歡而散。


    又過年了,本來行裏發一千元年終獎可以過個肥年,可這筆錢隻夠還李主任一小半的債,所以一分錢都拿不迴家。王書玲自己沒收入嘴軟,開不出口來要,看老公那樣就知道是打麻將輸光了錢,隻勸下次不要再賭。實在沒錢用,就將平時編網掙的幾十元錢放口袋裏應急。


    一直念叨著單獨開夥,可手頭這麽緊,開起夥來柴米油鹽哪樣不要花錢!母親也過來做工作,說小兩口才成家日子肯定緊,分開來過壓力更大,反正王書玲閑在家裏沒班上,正好大哥、二哥家兩個小孩需要花錢請人帶,莫如王書玲就在家燒飯,順便照應侄兒、侄女,小兩口就不用交夥食費,一分錢不花也能將日子過起來,閑人也有事做大家都省錢合算。王書玲已沒有選擇,隻好默認婆婆的建議。


    沒有帶小孩的經驗,加上與小孩不熟,侄兒、侄女離了母親就哭,抱起一個另一個哭,抱起兩個一起哭,弄得王書玲手忙腳亂自己也想哭,好不容易哄得小孩乖了,還要去忙燒飯,想想自己也帶著身孕,卻在這個家庭中隻有傭人般地位,每頓飯將全家人的飯菜一碗一碗捧上桌,王書玲忍不住淚水。


    湖灣的柏會計開始走時了,他年前才被宣了網點副主任,過完年沒多久行裏成立了證券部,調他過來當主任。柏主任是中層幹部中唯一有中專文憑的人,因此調到哪都言正名順。


    證券部主要經營現金兌換國庫券業務,同一張國庫券每天兌換的價格不一樣,有牌價掛在牆上公布,等兌到一定數量時,行裏會派車將這些國庫券押運到sh由柏主任到sh的證券公司兌換現金,從中賺取差價。


    中港的林主任也被調到城裏,暫時當會計股副股長,他的優勢是年輕,是行裏最年輕的轉業幹部。據說吳行長很重視培養年輕幹部,已將林主任作為重點培養對象,在即將到來的下一次人事調整中,人事股長或辦公室主任的位置將任由他選。


    六月份開始分新建的房子,楊會計提醒韓紅星,他已內定了一個大套,想分到房子靠等絕對不可能,必須提前運作,能通到吳行長最好,通不到吳行長分好房難。


    楊會計現在的稱唿是楊經理,一起住旅社的經曆讓楊經理一直視韓紅星為鐵杆兄弟,他說按現在的行情,如果能設法將壹千元現金送到吳行長手上,分房的事就有希望。韓紅星聽說不僅要花錢,還得設法,隻能選擇作罷。因為自己不僅找不出關係來“設法”,就是壹千元錢也拿不起,每個月發的三百多元工資裏必須拿出二百元還李主任的欠債,就這樣也要到年底才能將那兩千元賭債還清,剩下的一百多元還不夠出人情和日常用度,和王書玲逛商場最多舍得買點餅幹吃。


    王書玲說有沒有好吃的無所謂,輸了幾千元錢也不礙事,隻要吸取教訓不賭就行,等欠債還清了單獨過日子才是關鍵。王書玲已腆起肚子,可每天仍然要照應兩個小孩並按時按點燒出飯來給家裏人吃,吃完飯還要將家裏收拾幹淨,大嫂、二嫂認為花錢吃飯心安理得,任何事都不肯動手幫一把。王書玲常私下裏向韓紅星抱怨:誰叫你城裏那麽多女人不談,偏要談我這個鄉下女人,結果你在單位裏被同事看不起,我在家裏當傭人被全家人看不起,要不是念在兩個人的感情份上,這樣的日子一天也不過!


    結婚後,王書玲敢向老公透露關於請錢鎮長轉戶口的細節了,並後悔說早知道現在這樣處處不如意活受罪,當初還不如咬咬牙讓他睡一次,也變成城裏人,有個班上多體麵!韓紅星知道她隻是隨口說,不過也跟她急:“敢有這種歪想法!”


    分房的結果公布了,新房子分大、中、小套。大套的一百三、四十平方,中套的八、九十平方,小套的五十個平方左右,第一等是行長和老資格的股長們從城中花園搬到新房的大套裏,第二等是新房的中套,第三等是住大套的領導們騰出來的舊房,第四等是新房的小套,第五等是城南分理處的單身宿舍,各按資格各得其所。


    楊經理果然分到了大套,因為哥哥是副縣長沒人問憑什麽。城東的李主任因為是中層幹部身份分到二等房,尤麗芬因為是已婚身份分到了三等房,劉向紅雖未婚,但因為工齡滿5年分到了四等房,陳功因為是有兩年以上鄉鎮工作經曆的機關人員分到五等房。


    看了文件裏若幹條分房的規則後,韓紅星暗暗叫絕:行裏不認可已婚是為了將自己剔出分房範圍;有兩年以上鄉鎮工作經曆的機關人員是為了將陳功拉進分房範圍,因為從這條規定中受益的隻有他一個,而自己有兩年以上鄉鎮工作經曆卻隻在一線就不符合條件。當然,即便也在機關,行裏想圈一個人進來的同時也踢一個人出去肯定有的是辦法,因為政策是人定的,定政策的過程就是將不講規則的事變成講規則事的過程,也就是將不公平的事變成公平的事的過程。分完房,行裏也就答應讓韓紅星結婚了。


    因為王書玲已快生了,韓紅星趕忙宣布將在建軍節結婚,目的是讓大家對自己形成已婚的印象。消息傳出去,城東儲蓄所的四個人各隨了三十元份子錢,楊經理、陳功、劉向紅和劉向陽兄妹倆各封了五十元紅包。


    說結婚日時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給自己隨禮,出了這情況隻得到飯店裏定一桌飯。王書玲腆著肚子無法出場,韓紅星就一個人草草應付這場婚宴。


    席間波瀾不驚,唯一的插曲是楊經理與劉向陽認出關係,原來他們早已在跑馬廳相識,跑馬機沒被取締時,劉向陽與人合夥開跑馬場,而楊經理經常到他那賭。再提起這檔事,楊經理直唿自己傻,最多一天輸了上萬元。


    劉向陽說做跑馬廳生意得走工商局辦營業執照,所以才知道這個行當賺錢,便與朋友合夥花一萬多元做起那門生意,沒想到錢太好賺,最多一天賺過幾萬,賺得將錢拿在手上都不敢相信。


    一天就賺幾萬!多麽顛覆性的概念!韓紅星在d行上班,是讓人羨慕的高收入,可幾年工作下來才拿了不到一萬元工資,正被兩千元賭債壓得喘不過氣來。韓紅星感慨這世道的變幻無常,眼光不由得轉向劉向紅的臉。


    這是一張美麗的臉龐,唯一能找出的缺點是右眼梢靠額頭那有個條形的疤痕,笑的時候看得尤為明顯,老黃海鎮的居民多聽說過她這個傷痕的由來:小時候家裏窮吃不起肉,劉向陽十歲那年,她母親舍不得兒子饞得慌,偷偷將家裏還沒長成的狗殺了給兒子開葷,八歲的劉向紅端著一碗狗肉想給哥哥驚喜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將狗肉摔了一地沒法吃不算,臉還跌到摔破的碗上劃破額頭,差點就傷到眼。一家人原指望殺愛狗改善夥食,沒料到就這樣的一頓肉都吃不上嘴,還讓劉向紅破了相,為此,可憐的一家人傷心得抱頭痛哭,就連聽說這件事的街坊們也都唏噓不已,以至於這件憾事在老街上廣為流傳。


    可現在時移世易,劉向陽偶然做跑馬機生意,隻因選對了門路,很短時間就發了大財,迅速成了黃海鎮裏先富起來的人。


    散席後,楊經理趁著酒興問為什麽沒分到房?韓紅星不想說是送不起禮,隨口說分到就分,分不到順其自然。被楊經理連聲說傻:我入行時還不到40個員工,你比我入行還早,這次分了50套房為什麽沒有你?這年頭,錢行的官道,沒錢怎辦得成事?你也不想想,吳行長建樓的目的真的是關心職工?在工地上聽說行裏建大樓他們家建小樓,不過是以他哥哥的名義蓋了四上四下的樓房,還有隻需花壹、兩千就能分到房,隻有你這個傻子才去順其自然!聽說行裏又開始規劃建宿舍樓了,再分房千萬別犯傻。


    王書玲在建軍節後的第三天上了產床,接生的是一個男醫生,守候的還有母親。生產的過程是慘烈的,王書玲脫衣服時還為在異性麵前袒露身體而忸怩,後來痛得小孩也不要生,隻求醫生放她迴家。在鬼門關前熬了一個多小時,孩子終於降臨到這個世界,母親見是女孩轉身就走。


    韓紅星被生小孩的場麵所震撼:那醫生拿出剪刀,一下子剪斷連接她們母女的臍帶,王書玲仍躺在產床上,動的力氣都沒有,由著那位醫生做接生的善後工作。剛生出小孩的產道以不可想象的擴張之態彰顯著母性的偉大,在這種場景中見到女人的身體絕不會有一絲淫邪之念,隻會讓人對母性生出無限的崇敬之情!在這種場景中,韓紅星唯一能有的感受是,虧欠麵前的女人太多!一定要一輩子待她好!


    經曆過浴火重生的洗禮,王書玲成了母親,生出個女兒,還隻剩老公守在身邊,等有了抬起手臂的力氣,王書玲做的第一件事是一巴掌甩到韓紅星的臉上,像是為所經曆的痛苦與不堪尋求慰藉,也像是追究老公沒能讓她懷上兒子。


    不管生男生女,做了父親當然高興!可班上人分享的不是這份喜悅,而是結婚才三天就生小孩的奇聞,這種新聞具有爆炸性,很快就作為笑料傳遍全行,任韓紅星怎樣為這件事辯解,也請知道內情的楊經理幫忙解釋,可隻能起到欲蓋彌彰的效果,於是索性由著大家去笑話,反正自己在單位是個墊底的角色,也不在乎多出一個說項。


    母親不情願地服侍了媳婦三天,就叫小兩口生活自理,理由是當年她生完小孩三天後就下地幹活。韓紅星分擔了洗尿布和需要沾水的家務,王書玲不在乎受苦,隻讓韓紅星去求母親,娘家人過來看小孩時,無論如何假裝過來照應,要不然會讓娘家人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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