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奇道:“你還真跟我姓了!”


    秦蕭然聽得有點茫然,一頭霧水,正要繼續深問,身後卻響起了雲兮的聲音。


    “你倆還不迴去?”雲兮也撿了塊石頭坐下來,“看你們聊的挺起勁,都聊些什麽呢?”


    秦蕭然探頭看了看雲兮身後:“你那位粘人技能第一的表小姐呢?”


    “她今天有點累,我著人送她迴去了。”雲兮扭頭看看秦青,“今日你出門跟著她,可看到什麽了?”


    秦青想了想,有些猶豫,看雲兮對詔蘭關切的程度,她擔心如此直接地說出實情是否會引起雲兮的不悅。雲兮似感受到她的疑慮,看她的眼神帶著些許鼓勵。


    秦青將心沉靜下來:“今日我跟去了九曲溪,在那裏也看到了那姬。”


    雲兮與秦蕭然對視了一眼,麵色都凝重了片刻。


    “那姬在九曲溪遇襲,落下懸崖差點死掉,我不敢靠的太近,也沒有摸清雙方到底是什麽仇怨,所以當時並未出手,隻是在最後將那姬救了起來。”秦青抬起頭,“那姬是胡國奸細,我救她也不知道對不對。”


    “幸好你救了她,不過恐怕她已對雲兮產生了懷疑。”秦蕭然剛習慣性地把扇子拿出來搖兩下,又趕緊收了起來。


    “你在九曲溪看到了詔蘭是麽?”雲兮微蹙眉頭,似陷入沉思。


    秦青瞅瞅他的表情道:“隻是看到她和那姬說話,但是離得遠並不知道她們在談論什麽,再後來就看到有人出來追殺那姬,哦對了,那姬也有人出現在當場,不過勢單力薄,是以她很快就敗退而去。”


    “你救了那姬後她怎麽說?”雲兮的聲音依然平靜,仿佛說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事。


    “我覺得那姬應該對小白你產生了懷疑,恐怕你們以後接近她去獲取情報會受阻。”秦青擔憂道。


    “這也正是我們所擔憂的。”秦蕭然糾結著長籲短歎,“本來我們與她就在互相猜忌,但最後那層窗戶紙並未戳破,如今看來,恐怕再去見她都沒那麽容易了。”


    “她必然會對我們有所顧忌,不巧的是府內與她們聯絡的人也死了,恐怕瞞不住多久,那本被她們偷去的兵書估計也起不到預先的效果了。”雲兮的眉頭蹙得更緊,功虧一簣?他決計不願意看到。


    “事情也許不算太壞。”秦青道,“畢竟我救了她,她暫時對我還算客氣。”


    “她知道你是將軍府的麽?你怎麽讓她相信你救她的理由。”秦蕭然也覺得這個事很棘手,不無擔憂。


    秦青抽了抽嘴角:“為了讓她對我更加信任,我給她看了身上的疤痕,並且說這是小白殺我全家時落下的,我對小白恨之入骨,恨不得剝皮抽筋飲血啖肉…”


    雲兮和秦蕭然雙雙扶著額也抽了抽嘴角,道:“這個仇怨確實很大。”


    “不過那姬經此一事,受創頗大,她恐怕不會那麽輕易信任我。”秦青苦著臉,對前景仍是十分憂慮。


    “慢慢來。”雲兮站起身來,看著街道上逐漸稀少的人群,道,“今日你辛苦了,時刻不早,我們該迴去了。”


    星光點點,掛於天際。雲兮的心裏其實有些沉重。詔蘭是太師府派來的,她一定不會簡單到僅僅是來臨安借住,然而這麽多天下來,她除了纏住自己外似乎也沒有多餘動作。然今日她突然做出如此舉動,說明在臨安城內還有內應,且這個內應能量不小。詔蘭能在短短時間內策劃除掉那姬,一方麵說明她做事狠辣,另一方麵也說明她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但是她背後的勢力到底有什麽目的雲兮暫時還無從了解,這一點讓他意識到也許隻能暫且將此事壓下,邊觀察邊做打算。


    臨水的街道,商鋪三三兩兩地打烊。秦蕭然跟著走了沒幾步,便被雲兮叫住:“你家明明是朝著相反的方向,為什麽跟著我們走過來了?”


    秦蕭然撓撓頭:“我不是要送小蘑菇迴將軍府麽?”


    雲兮道:“難道你沒有看到我在這裏麽?我和黎姑都迴將軍府,要你送什麽?”


    秦蕭然傻了眼:“我…我…”


    雲兮朝街道中間站了站:“這條街真是窄,站著三個人有點擠。”說完朝相反的方向指了指,“那邊,你走錯方向了。”不等秦蕭然反應,自己已一把拉著秦青走了開去。


    見秦蕭然無奈走迴,雲兮指著街邊一家還亮著燈的的餛飩店對秦青道:“看你今晚一直在喝酒,也沒吃什麽東西,那家的餛飩不錯,一起去吃點吧。”


    這是一家老店,平日裏的客人不多也不少,擺設也陳舊簡單,一位老者忙裏忙外,不一會兒便端上兩碗餛飩。餛飩的餡不多,但新鮮味美,皮薄而不散,夜深的時候點一盞油燈,擺上一小碗這樣的餛飩,會吃的很滿足。


    雲兮分一雙竹筷給秦青:“我以前晚上睡不著,或者心情不大好的時候,也會偶爾來這裏喝上一碗餛飩,和平叔聊會兒天,人便會輕鬆很多。”


    秦青吸了一口餛飩:“你心情不好?”想了想又恍然道,“哦,詔蘭的事。你其實也別太擔心,雖然那姬恐怕會伺機報複,但是詔蘭呆在你府裏有你保護應該不會有事,就算有事要出門也有你跟著,你要是哪次沒空還可以指派我,我功夫不錯的…”


    “黎姑。”雲兮突然打斷她,“能和我說說你身上的傷是怎麽落下的麽?”


    第143章 試探


    秦青吃著餛飩的動作慢了下來,思緒漸遠,從天梯上滑下的傷痛還曆曆在目,不過找到了雲兮,他還好好活著,那些傷痛又算的了什麽。她笑了一下:“都是無足輕重的事。”


    遠處有煙花升起,燦爛一瞬。她望向煙花的方向,道:“小白,你知道麽,就算是傷痛也好,壞心情也好,都會如那些煙花一般消逝不見。”


    “是嗎?”雲兮望著她,“其實我有時會想,過去到底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麽,會讓你有這樣的感觸。”他轉頭又看向外麵的煙花,“消逝的隻會是悲傷的事麽?那些煙花如此之美,難道不是美好的事情短暫難留?”


    “為什麽要這麽悲觀呢?”秦青道,“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就算是生死的事,也不代表沒有轉圜的餘地。”她看著雲兮的臉,猶帶深情,“永遠不言放棄。”


    麵前這位女子讓雲兮覺得有點特別,這俗世之中,每個人都沾滿塵埃,唯有她,緩步之間,清風徐來。


    迴到府內的雲兮無法入眠,他輕輕拉開密道暗門走了進去。


    “老師,您還沒睡?”雲兮看著坐在椅中的老者,有些吃驚。


    “年紀大,睡的本來就少。倒是你,為何輾轉難眠?”老者迴過身來,每一絲皺紋裏都透著滄桑。


    雲兮坐在老者對麵的蒲墊上,邊給他敲著腿邊說出心中的疑慮:“老師,葉太


    師在臨安安插了人,這些人可以任由詔蘭調遣,我現在猜不透太師的目的是什麽,我與他平日素無來往,這次他無端端送來一個遠房表妹已經令我奇怪,現在似乎還有隱衛在身邊,我擔心他會否是衝著老師您來的?”


    老者沉吟片刻:“不排除他是得到了什麽風聲。當年你將我從刀口下救出,雖然事情做的幹淨利落,但百密一疏,很難說當年就沒有人知道此事。”他頓了一下,“近日裏注意不要打草驚蛇,詔蘭那裏你多留心點,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麽口風來。”


    詔蘭在第二天便打聽到那姬已然迴到翠雲閣,對此詔蘭的心緒在氣憤之餘還有些緊張和惶惶,她擔心那姬將自己的底細捅給雲兮,因此她更加緊地黏住雲兮,不讓他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出府去見那姬。


    這日天氣晴好,詔蘭早早地便在花園中擺上一張案幾,磨好了墨,展平了畫紙,架好了羊毫筆。雲兮早飯剛剛吃過,便被詔蘭拉到了花園裏。詔蘭含羞帶怯地說:“今日溫度適宜,很是愜意,表哥可願意在園中作畫?”似猶豫了下又道,“看表哥畫了那麽多山水小景,卻難得一見人物畫作,今日可否將詔蘭畫入畫中…”


    雲兮不假思索道:“這有何難,畫上你就是。”


    詔蘭高興起來,在雲兮麵前盈盈站出一個姿態來:“表哥,你看這樣可好?”


    雲兮抬頭瞄了一眼,道:“挺好。”


    詔蘭想了想,又挑了塊長石側身半躺半坐:“表哥,你看這樣是否更加好些?”


    雲兮這次頭也沒抬:“唔,都好。”


    秦青在昨夜得了雲兮的話,需要從今日開始進一步獲取那姬的信任,因此起的也尤其早。雲兮對於自己的信任讓秦青倍感欣慰,而自己能幫上雲兮一二,即便再苦也甜。


    秦青打算在出府前去和雲兮打個招唿,正撞上詔蘭在花園裏勤力擺出各種姿勢來讓雲兮入畫。秦青在花園的拱門前頓住了足,青竹葉搖曳不定,在臉上投下淡色陰影,她有些落寞,終於連打招唿的念頭也消失殆盡。


    翠雲閣內,那姬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這場劫數令她傷的著實有些重。靈台尚在混沌和清明之間遊徊,侍女來報說是雲將軍府的黎姑來了。


    按照雲兮的交待,既然那姬已經起了疑心,不如釜底抽薪,將過去的鋪設全部暴露推翻然後重新建立新的信任。


    秦青進屋後先看了看那姬的傷勢,從懷裏摸出一包草藥來:“這種藥對治外傷有奇效,尋常藥店裏根本見不到。”


    那姬從侍女手中接過藥草,湊近鼻尖聞了聞:“你果然是江湖中人,這種藥草不是官麵上用的,確實很難尋到。”那姬將藥草收下,麵色緩和,“今日你來並不是為了來探我的病吧?”


    秦青點頭:“我今日是出來采買的,因為原來負責采買的人死了。”


    見那姬與侍女雙雙變了臉色,秦青繼續道:“說來也奇怪,平日裏看著挺健康的一個人突然就暴病而死,我們也沒看到屍身,也沒聽說會有什麽撫恤,這個人仿


    佛就從府內消失了一般。”


    那姬半晌沒有說話,隻低頭抿了口熱茶:“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感興趣,將軍府上死個把下人有什麽奇怪的呢。”


    “也對。”秦青道,“可能她偷了什麽東西被發現了所以…”


    “偷了什麽?”那姬似無意問道,“多麽重要的東西要以死來贖罪?”


    “聽說是什麽書…”秦青仔細地看著那姬的神情,小心翼翼試探,“就在前兩日,她偷了書正要出府,結果被發現…”


    侍女驚看向那姬:“小姐,那之前的…”


    那姬瞪了她一眼,重又轉向秦青:“你跟雲將軍有仇是麽?”


    “是,血海深仇!”秦青咬著牙,眼裏迸出紅絲來,“我做夢都想他死,不,生不如死!”


    那姬冷眼看了她片刻:“與我合作,你可願意?”


    見那姬意動,秦青強忍住正在怒放的心花,臉上扯出猶豫為難的表情來,半晌方道:“也罷,雖然我習慣於單獨行動,但是有一個人幫忙我也不會拒絕,你說吧,下一步我們該怎麽做?”


    那姬的嘴角牽出一絲狡黠來,扶著額道:“可憐我最近幾日傷的太重,無法下床,暫且顧不上什麽行動,剛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傷我的兵器上喂了毒,要想根除必須在藥裏加一味孔雀膽,以毒攻毒方可痊愈。”


    侍女附和道:“聽說那孔雀膽不易獲得,隻在距臨安城五十裏外的一座大明山


    上有…”


    秦青在心裏思忖開來,一來她並未聽說孔雀膽這東西在臨安附近出現過,二來這大明山山高路險,雖然確實有很多奇珍,但山中腹地卻險要非常,常常發生有去無迴的事情,即便有幾個脫險而迴,也已瘋瘋癲癲,沒有多久就相繼死去。那姬此番說出這樣的話,應是在試探自己的誠意,假若自己不幫她取孔雀膽,以後恐怕也再難取得她的信任,假如自己答應幫她,這大明山一行少不得要跑一趟,估摸著以自己的功夫也許並不會那麽容易遇險。想到這裏,秦青衝著那姬點了個頭,“好,我幫你去取,你安心養傷。”


    雲兮這幅畫畫得尤其細致,一直畫了兩個時辰才算告一段落,詔蘭揉了揉已經酸麻的腿腳,一瘸一瘸地挪到雲兮身邊。


    雲兮的畫上是一派大氣山水,山上雲霧繚繞,山下江水奔騰。詔蘭傻了眼:“不…不是畫我的嗎,那我在那裏?”


    雲兮指著畫中一微小墨點:“這不就是?”


    秦青離開翠雲閣後,那姬的侍女有些不安地問那姬:“這個叫黎姑的可信嗎?”


    那姬疲憊地靠在床邊:“這不是試探著麽,她若是拿到了孔雀膽的話,一方麵說明她的確有點本事,另一方麵說明她有膽識,也有意誌,可以考慮和她合作。”


    “可是…她可靠麽?”侍女依舊不安。


    “我們在臨安的幾個接頭人都出了事,連我也差點…這個時候若是有用的人,


    我們不妨用上看看。”


    秦青揣著一把劍走到大明山山腳時,已經過了午後,走時匆忙,隻隨便在路邊買了兩張麵餅。秦青一邊啃著麵餅一邊緩緩沿著山路走去,一直到了半山腰都很順利,但是孔雀膽的蹤跡依然毫無頭緒。再往腹地深入,便到了傳說中的山中秘境,也就是異常險要的地方。


    山中霧氣蒸騰,愈往裏走霧氣愈為深重。蜿蜒曲折的山路若隱若現,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林中也突然變得寂靜,原本還有蟲鳥的鳴叫,此刻卻萬籟俱寂,有種森然的意味。


    秦青將手中的仙劍握得更緊,可仙劍靈敏,往前多走一步,劍身便響得更加厲害。


    劍鳴,是因為有煞氣,這個山中不那麽簡單。秦青行得謹慎,仔細觀察著周圍環境的變化。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處空地上。空地中央生長著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榕樹。無數氣根從枝幹上鋪天席地地垂下,紮入土中,與樹幹糾纏往複,不死不休。


    秦青站在樹前向上看去,隻覺得此刻的自己無比渺小。她正打算繞過榕樹時,腰間的仙劍突然發出一聲犀利鳴叫,竟脫離了秦青直直向榕樹飛去,當劍身沒入榕樹樹幹時,一股殷紅的血源源流了出來。


    仿佛瞬間變了天日,老榕樹深處發出如雷鳴般的吼聲,枝幹仿佛活了一般,竟前仆後繼地向秦青卷來。秦青急急將仙劍招迴,勉力砍斷了近前的枝條與氣根,碗口粗的斷麵上均噴出帶著腥味的血水。


    秦青一下便明白過來,麵前的恐怕是一棵千年樹妖,以吸食人血為生,之前失蹤在大明山的那些人恐怕便是死在它手。


    榕樹顯然已被秦青激怒,向著她更加猛烈地襲來,秦青一個不留神腳下被跘了一下,身體瞬間被一條氣根卷起,重重地拍在了樹幹之上。


    第144章 傷重


    榕樹樹幹上仿佛生了許多利齒,將秦青的後背噬出無數血痕來,她低聲輕唿,手中的仙劍留意到主人的傷情,帶著怒意將困住秦青的氣根生生截斷。


    大約是許久沒有碰到如此抵抗,榕樹被徹底激怒,卷起飛沙走石,令原本就昏暗的天空變得一片墨黑。


    秦青定了定神,舉起仙劍接二連三地向樹幹上刺去,樹妖吃痛,生生拔起地麵上千萬條氣根向秦青甩去,秦青難以顧及到四麵八方,不留神被擊中一迴,趔趄著撲跌在地,一股腥甜從口中噴出,全身疼痛得幾乎要脫力。


    秦青掙紮著重新站起,用盡全身氣力將仙劍向榕樹中心的樹洞擲去。她知道這種有了靈氣的草木都有一顆草木之心,這顆心是草木的靈氣之源,隻有破壞了草木之心,它的靈氣散盡,便在千百年內都無法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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