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麽樣。”心想著一夜的擔憂,幾乎掏空心內全部,蘇青桐沒好氣地答他。


    “瞧你,又耍什麽小孩脾氣?”雲雪岸不以為然,“有禮物送你,笑一笑?”說著就將背後那碩大一塊毛茸茸的東西遞到她麵前。


    她駭地往後跳了一大步,捂著鼻子直搖頭。雲雪岸卻笑嗬嗬地將狼皮向前湊:“不臭了不臭了,我已經刷洗過了,不信你聞聞?”


    蘇青桐試探著去摸了摸這塊獸皮,竟已不象之前那般恐懼,便伸手接了過來:“為什麽送給我?”


    雲雪岸一楞,隨即傻傻地答道:“我,我想不到還可以送給誰。”


    蘇青桐探頭朝外看了一眼:“誰說想不到,你看那邊有好些塔塔爾的姑娘想要這塊狼皮呢!”


    “可我不認識她們哪。”雲雪岸一臉無辜地迴應。


    蘇青桐把腳一跺,扯住雲雪岸:“走!我帶你去認識她們!”


    雲雪岸這才急了,一邊掙脫一邊後退:“哎哎!怕了你了,我可不送給她們,我隻想送給你…”


    “為什麽?”她不依不饒,“別再說你隻認識我。”


    雲雪岸低下頭去:“我…說不出來,隻記得遭遇到狼的時候不希望你有事,後來殺掉狼後又怕你等得心急,就快馬加鞭地迴來了,再然後,聽阿魯台他們說這裏有一個習俗…”


    第110章 情意兩相依


    “什麽習俗?”蘇青桐假裝懵懂,眨巴著眼睛壞笑:“我沒聽說過,你給我講講。”


    雲雪岸陽光般地笑了,略帶俏皮地問道:“你接受就行,幹嘛一定要弄明白什麽習俗?”


    “哎呀,做人要勤奮好學,這是我的原則。”她不依不饒地看著他,又近前了一步。


    雲雪岸低著頭,囁嚅道:“他們說,我聽說的啊,第一次打的狼皮是送給…心愛的姑娘的…”話音未落,蘇青桐踮起腳尖迅速在雲雪岸的頰邊輕吻了一下。


    時間仿佛凝滯片刻,雲雪岸的臉在瞬間紅成了柿子,舌頭也打了結:“我…你…我出去看看,看他們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說著便麋鹿一般地跳出門去。


    蘇青桐也被自己的情不自禁嚇了一跳,傻呆呆地看著雲雪岸跑了出去。雲雪岸跑了幾步又突然頓住,轉過身來衝著蘇青桐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後向前伸出,拇指、食指、小拇指伸直,中指、無名指蜷攏,最後又指向她。


    蘇青桐在訝異間立刻反應過來,掩飾不了的開心爬了滿臉:“什麽?我看不明白!”


    雲雪岸象個孩子般的,惟恐她聽不清一般:“我是說,我——喜——歡——你!”


    “什麽?你能不能大聲點?”


    “我喜歡你,喜歡你啊!”有多久了,都沒有見過雲雪岸如此開懷,一刹那,她甚至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塞外早晨,所有的心情仿佛都塵埃落定。


    剛跑出沒有多遠就碰見了阿魯台,阿魯台探頭朝雲雪岸身後看了一眼:“少幫主這麽大聲,是要將全村的人都喊來麽?”雲雪岸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走,陪我出去看看。”


    村外的山坡上,雲雪岸和阿魯台並肩坐著,雲雪岸指著山坡下一名放牧的牧民問道:“他也是幫中的兄弟吧?我記得上次見過他。”


    阿魯台點頭:“是的,不過和我們一樣,到唿勒村成家後也就不怎麽再過問幫中事務了。”他伸手指著另一邊,“那就是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他們的感情很好。”


    朵朵白雲下的一家人親密無間,融洽美好,本是人世


    間最簡單的境界,卻也是最難得的,以至於許多人追求了一輩子的幸福,到最後卻發現幸福其實就存於自己的一念之間。雲雪岸羨慕地看了半晌,突然輕聲道:“阿魯台,如果再讓你迴到幫中原來那樣的生活,你還願意麽?”


    阿魯台的表情凝重起來:“少幫主,隻要幫中有事,我們義不容辭,都願意赴湯蹈火地跟隨您,您讓我們做什麽我們絕無他想。但是我也不想騙您,現在這樣與世無爭的生活雖無富貴可言,但是我們都很樂得其所,特別是看到妻兒在家中等我,心裏便暖暖的…”


    蘇青桐很納悶,自從雲雪岸和自己表白後一天都沒再見蹤影,她心中有一絲迷惑,也有一絲忐忑。晚飯後,蘇青桐終於在帳外的一處空地上見到了雲雪岸。


    彼時的他手中攥著一封信,正一動不動地仰頭看著當空明月。蘇青桐走過去,用手指戳了戳他:“雲呆呆,你是不是被凍住了?”


    雲雪岸迴頭看著她,眼中沉澱著一絲迷惑:“青兒,你知道的,我之前已經讓許多有家人的弟兄離開了,還有一些尚未娶親的,可是終有一天他們要成家生子,就算現在還沒有,可能也已有了心中牽掛,所以我…”


    “你是怕他們都不願意迴歸青竹幫?”蘇青桐懵懂地問。


    雲雪岸輕輕地搖了搖頭:“今天我去看了幫中兄弟的生活。”他頓了頓,道,“我很羨慕。”他轉向她,認真地看著她:“我如果為了光複青竹幫而去剝奪他們這種幸福的機會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所以你在猶豫?”蘇青桐的眼光落在他手中的信上,“這是什麽?”


    “是爺爺留給我的信,囑我在最困惑的時候可以打開看。”他攤開信,月光下是蒼勁熟悉的字跡,“原來爺爺很早就想過要解散青竹幫了。”


    蘇青桐有些驚愕:“解散?!”


    “是的。青竹幫走過這麽多年大家都不容易,他也希望幫中的兄弟盡快安定下來,不要再過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他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種生活,且爺爺年紀漸漸大了,心中牽掛於我,所以他希望逐漸地將青竹幫解散,隻是幫中關係錯綜複雜人員眾多所以才拖著沒有操作。爺爺信中還說,若有一日我有了心中牽掛,便可操作此事。實際上,我現在已有心中牽掛。”


    “嗯,而且爺爺的仇也已經報了,雲呆呆,無論你選擇怎樣我都支持你。”蘇青桐繼續懵懂地點頭。


    “青兒。”雲雪岸撓撓頭:“我剛才說的‘心中牽掛’你可明白?”


    “啊?”蘇青桐差點咬到舌頭,“明…明白。”


    雲雪岸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今日我看見阿魯台他們的生活,我真的很羨慕那種細水長流相濡以沫,所以我希望…嗯…你知不知道…你可明白?”


    蘇青桐瞠目結舌地望著他:“雖然我自詡非常聰穎,但是對你剛才所說的話還是完全沒有頭緒。”


    雲雪岸無奈地歎了口氣,越過她的肩頭看向遠處閃爍的星辰:“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過那樣的生活,和我一輩子?”


    蘇青桐愣在當場,一時竟不知如何迴應:“我…我…”


    雲雪岸很輕很輕地笑了,他伸出手將蘇青桐一縷頭發別到耳後,聲音低低的:“青兒,你不用急著答複我,也許你心中尚有放不下的事,不要緊,我可以等,等你有一天想清楚了再告訴我,就算…就算你最終要拒絕我,也不


    要緊。”雲雪岸拍了拍她的肩膀:“迴去吧,早點睡,養足精神!”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迴走,都沒有再說話。蘇青桐心中亂麻一片,她不知道自己沒有迴答他是因為真的心中尚有放不下之事,還是僅僅因為問的太過突然自己沒來得及反應。對於她的過往,雲雪岸從來沒有過問過,無論是赤玉的來曆,還是進宮的原因,他都沒有問過,他隻是將選擇的權力給了她。她突然間很感動,很想跑上去前去抱住他。然而雲雪岸卻在此時進了帳。


    接下來的幾天內,蘇青桐突然沒了勇氣,以至於每次見到雲雪岸時便埋著頭迅即地衝過去,雲雪岸不以為杵,仍舊溫潤如常。這一日清早,蘇青桐出門時沒有像往常一樣見到雲雪岸,她隨口問了秋月一句,秋月漫不經心道:“最近村裏發現有狼偷襲我們養的羊,少幫主和阿魯台一大早便出去了,打算將那幾頭狼一網打盡。


    蘇青桐大驚,上次被狼群襲擊的事情仍然曆曆在目,雲雪岸剛剛從鬼門關脫險,如今又要去冒險,她心中不安起來,十分的不安。


    因為不安,蘇青桐披了件鬥篷便去了村口。直到晌午


    時分,才遠遠地看見一隊馬匹正急急馳來,蘇青桐心情忐忑地望過去,卻不見雲雪岸的人影,隻是在跑在最前頭的阿魯台的馬上還趴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蘇青桐的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阿魯台並沒有減慢速度,一邊策馬一邊喊著:“快!快叫大夫來,少幫主受了重傷!”


    蘇青桐一驚之下已經明白了現下的情境,急忙跟著跑了迴去,被抬到榻上的雲雪岸雙目緊閉昏迷不醒,胸口一大片血跡已浸透衣襟。


    “雲呆呆?”蘇青桐顫抖著聲音試探著喚了一聲,但是雲雪岸卻完全沒有反應,一股不祥之感湧了上來,蘇青桐極力克製著自己的心緒,“誰能告訴我怎麽迴事?”


    阿魯台歉意道:“是我沒有保護好少幫主,他被幾頭狼圍攻了,好不容易才將他搶下來,但是已經傷重…”


    大夫一直在雲雪岸的床邊忙碌,半晌將手一攤,遺憾道:“這個人已經不行了,我實在是無能無力。你們誰是他的親人,還是準備後事吧。”


    蘇青桐腦中“嗡”的一聲,她不知從哪兒來的蠻勁,竟一把揪住那大夫的衣領,“你胡說!是不是你嫌銀銖給


    的不夠?”她邊問邊翻包袱,“我這裏還有金葉子,這麽多,你要的話我都給你!隻要你把他治好!”


    大夫被唬得連連搖頭:“姑娘你就算搬座金山也無濟於事啊,我的確是沒辦法救他啊!”


    蘇青桐不甘心,一撂帳門對外問道:“誰是這裏最好的大夫,我要最好的大夫來!”


    秋月一臉不忍,上前拉著蘇青桐:“蘇姑娘,這位大夫已經是我們這裏最好的大夫了…”見蘇青桐愣神,又勸道:“蘇姑娘,別太難過…”


    蘇青桐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隻是迴轉身輕輕地跪在雲雪岸身邊,握住他的手:“你冷不冷?我給你捂著就不冷了。”


    片刻又問:“你渴不渴?我給你拿點水來!”


    話音剛落,已有一碗水遞了過來,她拿著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去,然而全部的水都從雲雪岸的嘴角流了下來。


    “喂…不下去…”她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拿著的勺“當啷”一聲掉落,仿佛心在刹那碎裂,蘇青桐終於抑製不住地痛哭起來,“雲呆呆,你怎麽可以死?”她趴在雲雪岸的胸前哭得不能自已,話不成句,“雲呆呆你不守信用


    ,你說要照顧我的,現在怎麽說話不算話了…你不是要跟我牧馬放羊的麽?你快醒來啊,隻要你醒過來,我什麽都答應你…還有你前幾日問我的話,我都答應你…”


    正當她哭的天昏地暗時,有個聲音突然響起:“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第111章 春迴


    這段時間的秦青一直懨懨,見到自己的前世在感情上塵埃落定竟沒有興奮得活蹦亂跳,這一點讓雲兮很奇怪。雲兮探頭看了看她:“你心情不好?”想了想又道,“應該是這麽多日都沒有吃東西的緣故吧,雖然不餓但是你饞。”


    秦青白了他一眼,痛苦道:“小白,我其實什麽都不想吃,最近心中堵的厲害,感覺特別的不舒服。”


    雲兮蹙著眉,伸手探她的額頭:“生病了?沒理由啊。”


    秦青的麵色愈加蒼白起來,輕輕哼了聲,與此同時,天上打了一個炸雷。雲兮嚇了一跳,扶住秦青道:“是巧合不?不過冬天裏打炸雷確實有點少見。”


    秦青閉上眼睛道:“你要是再煩我,我就打個噴嚏給你看看。”


    天上莫名的炸雷將雲雪岸的聲音掩蓋了一些,蘇青桐以為自己聽岔了,抬頭茫然地看過去,正對上雲雪岸笑吟吟望過來的眼神,蘇青桐立時明白自己受騙了,“啪”一


    巴掌拍在雲雪岸心口:“好啊!你騙我,你們合著夥兒來戲弄我!”雲雪岸痛得瞬間坐起身,“是真的受了傷,隻不過沒那麽重罷了。”


    蘇青桐沉著臉不理他,雲雪岸卻不依不撓,扳過她的肩膀,“還沒迴答我呢,你剛才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蘇青桐繼續沉著臉不理他,一雙眼因為剛才的哭泣腫得像兩隻桃子。“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大家可都在場,可以作證的。”雲雪岸低下頭看她的臉,直看得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秋月在一旁捂著嘴笑:“蘇姑娘的臉紅的跟柿子似的。”


    見周圍的人都充滿企盼地看著自己,蘇青桐一點點地往床下挪,嘴裏含混地“嗯”了一聲後破開人群逃也似地跑了出去,身後留下一串欣喜笑聲。


    塵埃落定,仿佛心裏靜靜地開出一朵花來。原來總要到失去的時候才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慶幸這次明白的還不算晚,她顛沛流離了那麽久,終於可以忘卻前塵後世地跟著一個人,跟上一輩子。


    雲雪岸找到她時她正在找地方躲,被雲雪岸一把撈到


    麵前:“青兒,現在沒別的人,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麽?”


    蘇青桐臉一紅,隨即說道:“沒想好。”


    雲雪岸傻了眼:“你反悔?”他急起來,“剛剛你不是…明明…”


    “除非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她笑著看他的眼睛,“若是答應我了,我便應你。”


    雲雪岸的一張臉揪成一團:“你不會讓我摘星星下來吧…”


    “你要答應從此以後不再去冒險,你不知道我擔心的感覺有多難受。”蘇青桐認真道,“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雲雪岸笑起來,像山坡上開滿鮮豔的杜鵑花,燦爛無比。他攬住她:“我答應你,有你在的每一日,我都會好好保重自己。”


    雲雪岸這次的傷不重也不輕,待到完全好轉時已是幾月後的早春。草原的冰雪融去,青綠的草場重又恢複生氣。較之以前,雲雪岸的笑容多起來,體格更加挺拔堅韌,麵龐也開始有些黝黑,連平日裏的衣服也不再總是白色長


    衫,而是為了方便騎行換上了當地的短裝。


    這一日,雲雪岸和阿魯台放牧迴來後,在廚房找到了蘇青桐。


    “我就知道,你一天都沒練字是不是?”他假裝生氣地走過來,“隻要是找不到你,就一定在廚房。”蘇青桐委屈道:“我其實是在研究怎麽煮麵,但是在煮麵前覺得有點餓,你知道的,我隻要餓了就做不好事,為了能更好地把事情完成我就先吃了東西…”


    雲雪岸忍住笑:“那你吃飽沒有?”


    蘇青桐舔掉嘴角的餅屑,想了想道:“大概可能也許吃飽了。”


    “既然吃飽了,還不快給我做飯去?”雲雪岸蹙著眉,擺出一副不滿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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