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月神帝,你來此,又是為何?”


    出言者竟是龍皇,短短一語,卻是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一方空間頓時凝結。


    從中,眾人隱隱聽出了不善之意。


    當年,帶雲澈入龍神界輪迴禁地的,便是夏傾月!


    若非夏傾月,雲澈都根本不知道神曦的存在。


    夏傾月似乎並未察覺到龍皇言語中的壓迫,目光依然看著視線中那個湛藍色的星球,淡淡道:“本王,有兩件必做之事,其一,無論如何,雲澈都必須由本王手刃,否則,本王怕是一輩子都要背上曾為魔人之婦的汙名!誰若敢搶,休怪本王翻臉!”


    月神帝毫無疑問是在場所有神帝中資曆最淺,年齡最小之人,還是一個女子。其他任何一個神帝,年齡資曆都數百倍,甚至千倍於她。與其他所有神帝的交情也都是極其之淺。


    但她似乎從來沒有這方麵的覺悟,縱三方神域的第一神帝皆在,其姿其勢依舊極具威淩,從未有丁點的謙和收斂之態。


    “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大笑起來,他看著夏傾月的側影,目光幽然:“月神帝對此還真是執著。以月神帝之威,就算不能手刃,當世又有誰敢亂加置喙呢?若真的有,都無需月神帝出手,本王便不會放過。”


    昨日夏傾月斬殺雲澈那一劍,雖因千葉影兒而出現意外,但在場都何等人物,那一劍之狠絕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當真是連一絲屍體殘渣都不準備給雲澈留下。


    “誰能拿下雲澈,誰便可決定如何處置。”龍皇淡淡道:“月神帝若想手刃,那也要看自己的本事!”


    “好!”夏傾月螓首微抬:“本王雖然心切,但也非不講理之人。那便依龍皇之意,誰拿下雲澈,便由誰來處置,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插手。眾位……沒有異議吧?”


    “由誰處置皆可。”宙天神帝閉目道:“但,必須在此地誅殺,絕不可活著帶迴。”


    昨日,他曾阻攔欲出手格殺雲澈之人,提出廢其玄力,留其性命。


    但此刻,他的態度完全變了。誅殺的意誌堅定到極點,甚至可以不惜任何以往不齒的手段。


    戾則魔神戮世……


    這六個字,每一個都是紮入他心魂的夢魘。


    “那是當然!”夏傾月冷冷道。


    “那其二,又是什麽?”千葉梵天饒有興致的問道。


    “其二……”夏傾月身體轉過,冷淡中帶著冰寒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緩緩而語:“便是讓你們……誰也別想踏足這本王的出身之地!”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齊齊一變。


    “哼!本王的出生之地,豈容你們肆意踐踏!”夏傾月冷冷說道:“雲澈該殺,但,他再怎麽該死,也容不得你們累及本王尊嚴!”


    “哎,月神帝放心,”所有人都清楚感受到了夏傾月話語中的怒意和堅決,宙天神帝歎息一聲道:“我們來此星球,隻為雲澈,絕不會累及他人。”


    “此言,本王信你宙天神帝可以做到,但你確信其他人也能做到嗎?”夏傾月道。


    宙天神帝無法接言。


    “另外,無論今日雲澈是否現身,他的家人都必遭禍手,這一點,相信你們心裏都清楚的很。”夏傾月冷然道:“本王雖必手刃雲澈,但他的妻妾之中,卻有本王的故交,其中一人,更曾為本王師伯,對本王也算有大恩……那麽難看的畫麵,本王可萬萬不想看到!”


    “還有,”不等諸神帝開口,夏傾月已繼續道:“你們今日此來,殺雲澈反是次要之事,更多的,是想親窺雲澈出身之地有何隱秘。若當真有所發現,必會引發爭奪。禍及這個卑微星球也就罷了,若是各界之間血流成河,互相飲恨為仇,可就太不美了。”


    “身為東域神帝之一,本王豈能容許這種醜事出現在本王的生身之地!”


    “嗬嗬,”千葉梵天淡淡一笑:“月神帝,你這話可著實可笑的很。如今,這顆星球的存在東域皆知,很快三方神域便都會知道。你就算能擋得住今日,你擋得住以後嗎?”


    “何況,你怕是今日,都擋不住。”


    “你又怎知本王擋不住呢。”夏傾月笑了起來,明明是笑意,卻感覺不到任何情感的存在:“毀了它,不就一勞永逸了麽。”


    她的話,讓所有人一愣,隨之,南溟神帝當先大笑了起來:“月神帝真是有趣,有趣的很,哈哈哈哈。”


    錚!!


    一聲重鳴,紫闕劍出,刹那紫芒耀空,南溟神帝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神帝全部驚然迴首。


    “本王的生身之地,豈容你們踐踏!你們心懷貪婪踏足其中,和踩在本王臉上何異!”紫闕神劍上閃動的紫芒每一個瞬間都在變得深邃,可怕絕倫的神帝威壓以極快的速度向周圍的虛空輻射而去。


    “你……”千葉梵天臉色沉下,感受著那股極度增長的威壓,他開始意識到,夏傾月有可能是認真的:“月神帝,你瘋了麽?既然是你的出身之地,那麽,你的族人家人,你的故交也都在其中!”


    夏傾月神色沒有絲毫變動,悠然而語:“雲澈之事,倒是給本王提了一個醒。今日,有人用他的出身之地和家人逼他就範,那麽將來,說不定就會有人用此地,與本王的家人來威脅本王。”


    “本王的生父與胞弟,還有曾經的師父、師伯、師叔,也都在這顆星球上。若真有那一天,本王究竟是從呢,還是不從呢?”


    “若是不從,天下人豈不都要笑本王冷漠無情。若是隻能從之……”夏傾月似笑非笑:“本王身為月神界之帝,為何要讓這樣的把柄存在呢!”


    錚!


    在她說話間,紫闕神劍的紫光再次暴漲數倍,濃鬱的紫芒映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諸神帝還隻是驚訝,後方眾多東域界王已是根本無法唿吸、


    如此可怕的力量,絕對已足夠將視線中的深藍星球完全毀滅,但夏傾月似乎依然覺得不夠,恐怖的力量依舊在快速的凝聚和暴漲。


    “月神帝,你……”宙天神帝麵色疾變,重聲道:“既然生父胞弟皆在,你又豈能如此!今日來此,隻為雲澈,藍極星萬萬生靈何辜!”


    夏傾月道:“如梵天神帝之言,用不了多久,三方神域都會知曉此地為雲澈生身之地。可想而知,從今日開始,會有無數的神界玄者爭相踏足其中,對這麽一個卑微星球而言,即將麵臨的是無盡的踐踏和災難,既如此,就此消失,也好過生不如死。”


    宙天神帝眉頭沉下,還要再說什麽,卻見夏傾月目光轉過,淡淡而語:“暴露此地,引眾人來此,將這個星球逼入絕地的,便是宙天神帝。既如此,宙天神帝又何必為這個星球的生靈心生不忍呢。”


    “……”宙天神帝即將出口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許久無言。


    “月神帝,你當真要如此?”龍皇眉頭微沉。夏傾月雖為月神帝,但年齡也不過才半個甲子,如此淺薄的閱曆,其心不至於狠絕至此:“雲澈今日若不現身,此星球尚有大用,你當真要毀,也該在那之後。”


    “這一點,龍皇完全不必擔心。”夏傾月道:“本王與雲澈畢竟曾夫妻一場,對他的了解至少遠勝你們。他今日一定會現身,說不定,會比你們預想的還要快的多!”


    “月神帝!”千葉梵天一個閃身,擋在了夏傾月前方,沉聲道:“雖然本王更認為你是在虛張聲勢,但……你若真要出手毀了它,本王可是第一個不答應!”


    “是麽?”夏傾月美眸半眯:“若論實力,本王不敢與在場任何一位神帝相較。”


    “但……若本王執意要毀了藍極星!怕是你們誰都阻止不了!”


    “你!”


    千葉梵天臉色頓時更加陰沉。


    藍極星如此龐大的目標,以神帝之力想要毀之,當真是誰都不可能阻止。而夏傾月這番話,亦讓眾人越發覺得……她或許的確有可能是認真的!


    紫闕神劍上的紫芒依舊在膨脹,力量的凝聚已到了讓諸神帝都微感心悸的程度。


    而就在這時,眾神帝的眉頭同時一動。


    一道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逼近,而這個氣息……


    “遁月仙宮!”


    “雲澈!”


    雲澈的到來,讓氣氛頓時陡變,所有人的氣息全都轉向了同一個方位。就如夏傾月所言,雲澈不但來了,而且來的極其之快。


    氣息暴動,各大神帝全部移位,千葉梵天也再顧不得夏傾月,身影遠遠橫移……他的目的,和宙天神帝大不相同。相比於雲澈的生死,他更欲得到的,是雲澈身上的東西,無論天毒珠還是邪神神力。


    相比於其他人,夏傾月的反應卻是格外平淡,她美眸轉過,感知中清楚現出了遁月仙宮的軌跡,她一聲低念:“也好……”


    那一艘艘釋放著恐怖氣息的龐大玄艦出現在了視線之內。遁月仙宮中,雲澈目光抬起,他知道很多人都來了……一眾平日裏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至尊神帝,今日卻是為了他紮堆來到了這個貧瘠之地。


    他沒有看向任何人,目光直視藍極星,昏暗的心裏一下子多了數分希望。


    玄艦和人都停在這裏,顯然還未踏足藍極星。


    那麽,依靠遁月仙宮的極限速度,未必沒有突破的可能!


    比他們早人藍極星,以最快的速度將無心他們帶入遁月仙宮,然後以空幻石遠遁。


    這是唯一的方法!唯一的希望和可能!


    深吸一口氣,雲澈目光寒芒爆閃……也是在這時,十幾道玄氣驟壓而至,雖然很是遙遠,但每一道都恐怖絕倫。若非遁月仙宮的阻隔,任何一道,都足以讓他瞬間重創。


    在這些玄氣的壓製之下,遁月仙宮速度驟減。


    “好……”雲澈切齒低吟。


    嗡轟!!!


    遁月仙宮之上,一道無比耀眼的銀色月芒爆開,竟一瞬間掙脫所有氣息的壓製,以猶勝先前的速度衝向了藍極星。


    分明突破了極限。


    黃金月神月無極眼中金芒一閃。


    “哦?”南溟神帝目綻異色,臉上露出危險的淡笑:“不愧是遁月仙宮,嘖嘖。”


    “看來,他竟還在試圖掙紮。”千葉梵天淡笑一聲:“天真。”


    幾大神帝全部身化流光,直逼遁月仙宮,這時卻見夏傾月未執劍的手伸出,虛空遙指遁月仙宮,掌心月芒微閃。


    遁月仙宮之中,精神凝聚到極致的雲澈忽然腦中一懵,心魂深處,似有什麽東西無聲破碎。


    隨之,他和遁月仙宮之間的聯係……完全斷絕。


    “無極!”夏傾月一聲輕念。


    夏傾月聲音出口的刹那,月無極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而他飛向的方向,卻並非諸神帝所去的遁月仙宮前方……反而是後方!


    也是在這時,遁月仙宮的速度驟減,在空中劃了一個極其扭曲的弧線後,竟全速斜後飛去,直迎月無極。


    那些衝向遁月仙宮的神帝全部麵露驚色。


    黃金月神月無極最強大之處便是他的速度,絕不下於先月神帝月無涯,其他人才剛剛反應過來,他已衝至遁月仙宮前……而這個時候,夏傾月手勢再變,隨著一道淺色月芒,雲澈的身影竟直接被從遁月仙宮中斥出,被月無極牢牢控在手中。


    這個“變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雲澈。


    他明明是遁月仙宮之主……卻被,瞬間易主!?


    “按照方才協定,誰拿下雲澈,便由誰來處置。”夏傾月淡淡而語:“現在,誰要敢阻攔本王親手誅殺雲澈,可就休要怪本王翻臉了。”


    “既為神帝,自是言出必行。由月神帝處置……哼,倒也最適合不過。”龍皇毫無表情的道。


    “嗬嗬,月神帝真是好手段啊。”千葉梵天雖然在笑,卻是暗中切齒。他終於明白,夏傾月為何會一口答應“誰先拿下誰來處置”那句話……而且,此刻想來,就連這句話,也分明是她引出來!


    遁月仙宮是月神界的最強玄舟,世所皆知它被夏傾月送予了雲澈,但誰都沒有想到,夏傾月竟可強行奪迴控製權!


    詫異之後,他們卻也並無太過震驚。畢竟,遁月仙宮的力量是以月神神力為源,而夏傾月,則是掌控最根源月神神力的月神帝!的確有理由做到強製幹涉。


    “看來,月神帝對手刃雲澈一事,真是執著的很啊。”南溟神帝笑眯眯的道。


    月無極帶著雲澈臨近,他們的話語,雲澈全部聽的一清二楚,他抬起頭,看向紫芒繞身的夏傾月,腦中一片混沌:“傾月,你……”


    “封住他四肢。”夏傾月冷漠出聲:“他身上有一顆空幻石,不要給他任何機會。”


    月無極應聲,無需動作,壓製在雲澈身上的力量再度強橫數分,讓雲澈全身上下除了頭部之外,無法做出哪怕最輕微的動作。


    聽著夏傾月的話語,他的雙目微微失色,完全的不敢相信……他感覺的到,是夏傾月忽然強行奪迴了遁月仙宮的控製權,也斷絕了他唯一的希望。


    親自將他製住,他還可以告訴自己夏傾月是為了想辦法救他……但為什麽,她要特意將他身上有著一顆空幻石的秘密說出,提醒著在場所有人。


    “雲澈,”夏傾月目視東方,瞳眸中映現著那顆湛藍色的星球:“在你死之前,本王便送你一份大禮。接下來的畫麵,你可要好好的看,千萬不要錯過任何一個畫麵,否則,可就太可惜了。”


    他一直都很喜歡聽夏傾月的聲音,哪怕是刻意的冷漠。但此刻,夏傾月唇間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寒至骨髓,一股無比巨大的不安感也在他全身瘋狂彌漫:“傾月,你……要……做什麽?”


    他聲音未落,夏傾月手中之劍輕掠而出。


    七尺劍身,卻揮出百丈紫芒……又瞬間轉為萬丈……萬裏……十萬裏……百萬裏……在所有人震驚之中,在雲澈一下子收縮到極致的瞳孔之中,那道紫芒斷滅層層空間,轟在了那顆湛藍的星辰之上。


    一瞬,藍極星斷裂成兩半,隨之又完全崩散,化作無數湛藍色的碎片……直至,連那無數如星辰般的碎片,都被爆開的紫芒覆沒……


    大地、滄海、山川、生靈……所有的一切,都在紫芒中快速化作徹徹底底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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