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大家一起做的,農村就是這樣,親戚來了家裏,女人們都會幫著一塊做飯,一塊收拾,這期間還會不斷嘮嗑,不斷發出歡聲笑語。


    城裏的人彼此保持著社交界線,卻也讓關係不鹹不淡,農村的人愛東家長西家短,流言蜚語多也熱鬧得多,誰家有事家家都會幫忙。


    晚上親戚就在甘棠家打地鋪,實在住不下的就去了鄰居家裏。


    王洪梅帶著歉意道:“一鳴,家裏客人多,你將就一下住糖糖的屋。”


    甘棠問道:“媽,我是去隔壁李叔家睡嗎?”


    王洪梅道:“一鳴在這裏,你去別人家裏幹嘛?你就住自己屋呀!”


    甘棠這才反應過來母親的意思,她半眯著眼斜睨著母親:“媽!您可真是我親媽!”


    別人的母親生怕女兒吃虧,她倒好,上趕著把女兒送男人的床!


    王洪梅滿不在乎:“我當然是你親媽!你和一鳴都訂婚了,住一屋也沒人說啥。”


    甘棠拉喬一鳴當擋箭牌:“媽,一鳴他不習慣和別人擠。”


    王洪梅納悶,扭頭問:“一鳴,是嗎?”


    這以後結婚,兩口子總要睡一起的,怕擠恐怕不好。


    喬一鳴迴答:“阿姨,我聽你安排。”


    王洪梅笑了:“這就對啦!我還得去點點菜對不對,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招唿客人會很累的。”


    甘棠:“······”


    自己上輩子一定欠了媽很多錢,這輩子媽就是來討債的,甘棠鬱悶地想。


    屋子裏,甘棠一邊打地鋪,一邊說道:“你今晚睡床上,我睡地上。”


    喬一鳴來幫忙:“我是男人,哪有讓女人誰地上,自己睡床的道理?”


    甘棠懶得和他辯,加重了語氣:“我是主人,客隨主便,我讓你睡床上你就睡床上!”


    喬一鳴怯生生道:“遵命!不然我屁股是不是要被打開花?”


    甘棠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又帶著慍怒:“你也跟著他們一起笑話我!”


    “糖糖,我是覺得你家親戚都很幽默。”


    “行了行了!快點睡吧!明天全村的人都要來,有得你忙呢,你呀,非要請客!”


    甘棠看喬一鳴就是閑的,根本不知道農村辦酒席是多麻煩的事情。


    “糖糖,我睡不著,你能陪我聊聊天嗎?”


    農村冬天冷,甘棠把喬一鳴塞進被窩裏,自己又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好啊,不過這樣聊天才暖和。”


    喬一鳴頓了一下,問:“糖糖,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甘棠臉色微變:“你聽他們說了?”


    她就知道,人多嘴雜,圓圓的事情瞞不住。


    喬一鳴點點頭:“我聽得不全,所以想聽你說。”


    喬一鳴不是一個愛打聽別人隱私的人,隻是他聽到圓圓好像走丟了,既然他把自己當成了甘家的一份子,妹妹的事情就不能不聞不問。


    甘棠低著頭,緩緩說起往事:“我是有個親妹妹,叫圓圓。我比圓圓大三歲。圓圓六歲那年,村裏來了一對夫妻收梨。我們這裏叫梨花村,就是因為梨樹多。


    那對夫妻很喜歡圓圓,每次圓圓上學放學碰見他們,他們都會給圓圓零食吃。我們見他們夫妻和善,也都幫著一起收梨。


    一個月後,梨基本沒有了,兩夫妻也不來了,跟著他們一起不見的還有圓圓。當時我們懷疑過那兩夫妻,也報了警,可是那對夫妻的名字是假的,人也是外省的。警察隻是立了案,一直沒找到人。”


    做律師的,天天和各種案件打交道,聽到這裏,喬一鳴就完全明白了。


    “所以,你讓雷公查的人就是圓圓?”


    甘棠驚訝:“你知道?”


    “我猜到的。那麽有線索了嗎?”


    “雷公前段時間說查到了眉目,後來又告訴我不是。”


    甘棠的失望溢於言表,喬一鳴也跟著心疼。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一起找啊!”


    甘棠抿著唇:“你每天的工作已經那麽忙,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喬一鳴暗暗歎氣,甘棠的個性他怎麽會不了解。


    這丫頭要強,寧願委屈自己都絕不會開口求人。


    喬一鳴握住甘棠的手:“現在我們是一家人,圓圓也是我的妹妹。你不會反對我一起找她吧?”


    對妹妹的思念和對喬一鳴的感動一起湧上心頭,甘棠濕潤了眼眶。


    她心底又升騰起一絲希望,一鳴他人脈廣,辦法多,或許他真的能找到圓圓。


    “一鳴,謝謝你!除了謝謝,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麽。”


    喬一鳴把心愛的女孩抱進懷裏:“你我之間再不用說對不起,更不用說謝謝。因為你的喜悲就是我的喜悲,不管多大的困難,我都會陪著你一起麵對。”


    二十多年來,甘棠孤零零地求學,孤零零地在大城市打拚。


    父母一輩子在農村,什麽都不懂,她的人生遇到任何事,沒有人能給予她指導,隻能靠她自己去摸索,摔了吃虧了是常有的事。


    裹著堅硬的鎧甲活了二十多年,身邊忽然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甘棠百感交集,不知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喬律師他穩重又強大,溫柔又有安全感,是一個完全可以讓甘棠卸下心防,全身心去依賴的人。


    夜深了,喬一鳴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借著月光,他偷偷看著地鋪裏的甘棠,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似的。


    他知道她沒有睡著,雖然她閉著眼睛,可是卻沒有鼾聲。


    又不知過了多久,鼾聲終於響起,喬一鳴竟浮起微笑。


    從前出差時,酒店的隔音不好,隔壁的鼾聲穿牆而來,哪怕隻是很小的聲響,他都一夜無法安睡。


    而今晚的鼾聲不僅不厭煩,反而感到心安。


    他想,他以後必須要適應在鼾聲中入眠才行。


    第二天天還沒亮,家裏就開始忙活了起來,村裏的婦女也都來幫忙。


    隻睡了一個小時的喬一鳴也被吵醒,一睜眼就看見甘棠在收地鋪。


    見他醒了,甘棠道:“還早呢,你再睡會!”


    喬一鳴揉著腦袋坐起來:“今天是咱倆的好日子,我興奮都來不及哪裏還有瞌睡?”


    甘棠埋汰:“我看你是跟著舅媽她們呆久了,也學會耍嘴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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