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鳴的眼裏蒙上了淡淡的愁色:“我覺得阿姨很好。”


    小時候他也希望自己的母親熱情溫柔,可是女強人母親留給他的總是冷漠的背影,他甚至都不清楚“母愛”到底是什麽滋味。


    救護車從縣城出發,直接開進了帝都中心醫院。


    甘爸爸一刻也沒耽誤,就住進了病房,腦科專家看了他之前的檢查單,表示先檢查確定腫瘤是惡性還是良性,再確定治療方案。


    盡管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和等待,但隻要人能住進醫院,對王洪梅和甘棠來說就已經鬆了一口大口氣。


    病房內,甘勇坐在病床上,妻子王洪梅正在給他按摩手腳。


    腫瘤壓迫了他的腦神經,使他手腳都很麻木,根本使不上勁。


    這種情況挺久了,可是老兩口不想女兒擔心,一直什麽都沒說,直到這次突然暈厥。


    甘勇伸長脖子想看看門外的情況,因為女兒才和喬律師出去了。


    王洪梅問:“老頭子,你瞅啥呢!”


    “你說我瞅啥!這次我生病,喬律師跟著一起迴來,為了給我轉院忙上忙下,是不是咱家要添姑爺了?”


    王洪梅歎了一口氣:“喬律師人好,長得也周正,我看著也很喜歡。可惜你那寶貝女兒讓我別做夢了!”


    甘勇急了:“糖糖這是說的啥話!喬律師這麽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得趕緊拿下才行,不然可就成別家的啦!”


    “老頭子,這事兒你就聽糖糖的吧!你看他開的車,糖糖說得一百多萬,你住院,他立馬交了十萬塊。能認識大醫院的人,還能給你找到專家看病,說明喬律師家境不知道有多好。


    你再看看咱們?土農民一個,家裏的新房是女兒出錢修的,我們連份好的嫁妝都拿不出來。雖然喬律師是很好,可是我也心疼女兒,不想她嫁過去受委屈。”


    妻子的一番話,讓甘勇也跟著傷感起來:“都怪我,沒本事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還有圓圓,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她一麵。”


    圓圓是甘家所有人心中一塊傷疤,一提起就讓人難過。


    老兩口在病房裏互相垂淚,王洪梅連忙給丈夫擦淚:“老頭子,你現在的情緒不能太激動。哎,幸好咱們還有糖糖,她從小就懂事,長大也有出息。村裏的人不知道多羨慕咱們家呢!”


    甘勇拍著妻子的手:“好好好,我聽你的。我要爭取多活幾年。我還要看著糖糖出嫁。如果老天爺可憐我,說不定還能見著圓圓一麵。”


    王洪梅忍著淚:“會的,我相信會的!”


    病房外的走廊上,甘棠和喬一鳴相對而立。


    “喬律師,關於我爸的這件事,我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那就什麽都不要說。你現在什麽都不用管,隻管照顧叔叔就好。律所的事情我會安排,醫院的事情也已經都說好,咱們按部就班治病就成。”


    “醫藥費的事情,我會慢慢湊給您。”


    醫生說了,至少得準備二十萬。


    對於剛剛穩定的甘棠來說,二十萬實在拿不出,隻能先借著,慢慢還給喬律師。


    “我說了你什麽都不用管,錢的事情以後再說。”


    喬一鳴想說醫藥費他來解決,可是又怕傷了甘棠的自尊心。


    甘棠忽然感覺到了一隻大手放在了肩膀上,惶然抬頭,喬律師正笑得溫柔:“小棠,你要挺住!”


    鼻子一酸,甘棠好想哭,但那哭不是感動,更多的是委屈。


    可是為什麽是委屈,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小棠姐!喬老板!”


    就在這時,楚小語的唿喚聲在走廊另一頭響起。喬一鳴的手也迅速挪開。


    楚小語和顧蘅提著大包小包小跑了過來。


    甘棠不解:“小語,你買這麽多東西幹嘛?”


    楚小語提高口袋,興致勃勃介紹:“這裏麵有換洗衣服,還有拖鞋、帕子、牙刷杯子什麽的。喬老板說你們出發很急,什麽都來不及收拾,所以讓我和顧蘅都買了來!”


    心弦被撥動,喬律師真的太細心,太溫柔了,溫柔得像一陣清風拂過,直到走遠才被人發覺。


    甘棠拘謹道:“喬律師真是太謝謝您了。這兩天您也累壞了,快迴家歇歇吧!”


    從出發迴老家,到決定轉院迴到帝都,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喬律師都幾乎沒合眼。


    他那麽愛整潔的一個人,這兩天裏沒有洗澡甚至都沒有換洗的衣服。


    這一次,喬一鳴沒有推辭:“既然小語和顧蘅來了,那我就先迴去了。有什麽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他是真的要迴家了。


    他自己都能聞到身上隱隱的汗味,襯衣粘在皮膚上的感覺也十分難受。


    望著喬一鳴遠去的背影,楚小語和顧蘅偷偷互看了一眼。


    因為剛才喬律師手搭在小棠姐肩上的畫麵,他們都看見了,特像心疼女友的模樣。


    病房裏,楚小語和顧蘅勤快地把所有東西都擺放好,隨後又殷勤地幫著一起給叔叔揉腿。


    他倆嘴又甜,一口一個叔叔阿姨,把甘勇和王洪梅樂得合不攏嘴。


    楚小語湊過來在甘棠身上聞了聞:“小棠姐,你也迴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再過來吧!這裏有我和顧蘅,你放心吧!”


    甘棠低下頭聞了聞,還真是:“爸媽,那我就先迴家一趟,順便收拾點東西再過來。你們有什麽需要就告訴小語和顧蘅幫忙。”


    王洪梅催促道:“知道啦,你快去吧!你也別急著趕來醫院,最好在家裏好好睡一覺再來。你爸這裏有我呢!”


    “知道啦!”


    甘棠嘴上答應著,心裏可沒答應。


    父親這次的病真的很嚴重,她怎麽可能安心睡得著?還不如在醫院陪著他舒坦。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甘勇腦袋裏的腫瘤是良性的,隻要切除就能痊愈。


    隻是手術難度很大,醫生讓家屬簽了一大推的資料。


    簽字的時候王洪梅手都在抖。


    小時候家裏窮,加上她是老大,所以一天書都沒有讀過。


    就是她的名字王洪梅,也是女兒甘棠教會她的。


    吃了太多沒文化的苦,甘勇和王洪梅發誓砸鍋賣鐵也要供女兒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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