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沈家滿門被下獄,其罪名為謀反。


    也是這一日,西陵楚發布皇榜昭告天下,靖南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沈貴妃因為是沈家女,暫時由趙皇後看管,軟禁於關雎宮。


    一時間天下譁然,怎麽也沒想到,保衛邊境多年,抵禦西戎人入侵的英雄,轉眼間,卻變成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反賊。


    康幹太子餘黨早已覆滅之事,也被西陵楚昭告天下,西陵業利用康幹太子餘黨之名,作亂多年,實乃罪惡滔天,萬死難贖其罪。


    兩道皇榜發出,便昭示著朝廷與靖南王,定然有一場大仗要展開了。


    第一戰,便是雲海山莊。


    於八月二十六這一晚,風齊冀帶領的八萬人馬,對上了西陵業藏於深山訓練了十年之久的虎狼之師。


    西陵射是第一次帶兵,他是他父王訓練死士的統領,可卻不是陪他父王征戰沙場的兒子。


    風齊冀一身盔甲騎馬在前,神情威嚴,手搭在腰間的重劍上,望著對麵意氣風發的西陵射,沒有開口罵什麽亂臣賊子,而是扭頭問了花緣君一句:「花公子覺得咱們……該怎麽打這一仗?」


    花緣君看到司琴的眼神了,火把照耀之下,她的眼神很平靜,嘴角更是揚起一絲淺淺淡笑,這是……


    西陵射見花緣君一直盯著他身邊的司琴看,他猛然扭頭看向司琴,司琴依然是哪張萬年不變的冷若冰霜臉,半點表情都沒有。


    風齊冀見花緣君一直盯著對方主帥身邊的姑娘瞅,他感到很疑惑,便看向了花緣君身邊的水滄海,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水滄海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花緣君一直都尚算冷靜,可這時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就情不自禁了呢?


    花緣君不是情不自禁,而是他在等,等著看司琴到底要做什麽。


    西陵射厭惡至極花緣君看著司琴的眼神,他抬手下令道:「進攻!」


    這一萬五千人,第一批便出列了一千多人。


    花緣君猜得沒錯,這群人不止單獨戰鬥勝過普通士兵,就連排兵布陣,看樣子也比普通士兵厲害。


    「迎戰!」風齊冀拔劍而出,第一個騎馬沖了出去。


    司琴在他們兩軍對戰,打的如火如荼之際,她忽然拿起一支煙火,點燃後,放向了天空。


    「你在做什麽?」西陵射扭頭看向司琴,他沒有出戰,當司琴在他身邊點燃煙火時,他便看到了,可卻沒來得及阻止,煙火便飛向了天空。


    砰!煙火炸開,是尊貴無比的金色,像夜裏下了一場金雨一樣的絢爛美麗。


    「沒做什麽,隻是……王爺該來了。」司琴放了這個充滿香氣的煙火,就一直嘴角含笑的仰頭望著夜空,隻要再等一會兒,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西陵射望著忽然笑了的司琴,他心裏忽然很不安,直到衝上去與風齊冀的鐵將軍慘叫一聲,他猛然扭頭看去,才知道司琴到底都幹了什麽。


    這一萬多人,一個個的抱頭慘叫倒地,一看就是中了極為奇怪的毒。


    司琴聽到了馬蹄聲,她調轉馬頭看向到來的一群人,帶頭的是一名頭花花白,卻是一身甲冑精神抖擻的老人。


    「父王!」西陵射騎馬奔向了他父親,至於馬蹄之下的人?司琴出手,豈會還有救活的可能?


    風齊冀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住手,如今這一萬五千人,已經有好多都七竅流血而死了。


    接下來,就要看西陵業和司琴要怎麽解決這段恩怨了。


    西陵業好似沒有看到別人一樣,他看向司琴,笑容很慈祥的問一句:「司琴,你都做了什麽呢?」


    司琴愧疚的低下頭,閉上雙眼艱難的說:「王爺,對不起,司琴讓您……白養大司琴一場了。」


    西陵業依然沒有動怒,他隻看著這個他一手教養大都孩子,慈愛笑問一句:「為什麽呢?」


    司琴的頭低的很低,閉著眼睛,無比痛苦的狠咬破了嘴唇,雙手緊握著韁繩,嗓音沙啞而堅定咬牙道:「因為,司琴不僅僅是西賀國的人,更是一門忠烈的將門之後。司琴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王爺因您一己之私,便要……要害得西賀國塗炭生靈,血流成河。」


    「什麽西賀國人?你不是西戎人嗎?」西陵業都到了這時候了,還能如此淡定從容的慈愛笑望著司琴,好似他是一個很寬容大度的長輩,在包容著一個孩子的任性妄為,有著幾分無奈。


    司琴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頭抬起來,眼中含淚望著對麵遠處這位老人,眼中淚落,嘴唇哆嗦著,艱難無比的嗓音越發沙啞道:「王爺,司琴記事很早,三歲那一年,是因為我一時貪玩,才讓母親為我做了獸皮裙,戴上氈帽跑去找父親,想讓父親看看我的新裙子。可是……我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屍橫遍野,父親不知道去哪裏了,我一個人站在血流成河,屍體遍地的戰場裏,完全嚇傻了。當時您出現了,帶著和父親一樣的兵,把我帶走了。因為我是那樣的打扮,您便以為我就是西戎蠻夷部族的人。而我當年就很不明白,您為何要救一個西戎的孩子呢?是因為仁慈善良嗎?」


    「自然不是,我隻是覺得你骨骼驚奇,是個練武的奇才,便把你帶迴了涼都。」西陵業這時候是完全褪去了所有的假麵具,望著司琴,依然慈愛的笑問:「除了這些,你還隱瞞了本王什麽?」


    「還有……」司琴垂下眸子,苦澀一笑:「還有就是……我本複姓軒轅,我的父親,他是那場戰役中為國捐軀的將軍,是皇上後來追封的忠義將軍——軒轅將!」


    「什麽?你是軒轅將軍的女兒?軒轅家還有後人?」風齊冀震驚的一嘆,怎麽也沒想到,當年滿門忠烈,最終卻落得無後的軒轅將軍,居然還有一個女兒活在世上。


    司琴好像沒聽到風齊冀的話,隻是脊背挺直,雙眸中似燃燒一團火,沙啞的嗓音,鏗鏘有力道:「我父親,一生忠烈,為保家國而戰死沙場,得皇上恩賜『忠義』為諡號。身為他的女兒,我又怎可做出助紂為虐,攪亂天下不得安寧的謀反之事呢?王爺,您是對司琴恩重如山,司琴可以以命償還,但在家國之事上,父親都可以捨棄小家以為國了,身為他的女兒,我又怎能因個人之恩,便棄我的國家與不顧?捨生忘死,保家衛國!這是我軒轅家祖先遺訓,我開口說的第一個字,不是爹,不是娘,而是忠君忠國的『忠』字。學認,學寫的第一個字,也是——忠!」


    「好一個捨生忘死,保家衛國!」西陵業喟嘆一聲,他這一輩子,唯一敬重之人,便是軒轅將。


    軒轅將是戰場上真正捨生忘死,保家衛國的鐵血將軍。


    他的忠勇無畏,他的一片丹心,都是足以讓後世人崇敬的。


    司琴翻身下了馬,她舉步走過去幾步,單膝跪地,抱拳對西陵業低頭行了一禮:「司琴多謝王爺當初的救命之恩,亦多謝王爺對司琴多年的教養之恩。可司琴……司琴不能忘記自己是軒轅家的女兒,不能忘了父親說過,軒轅將的後人,身與魂都不是自己的,從我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們便要扛起守護我的家國,守護百姓一個太平天下的責任。這是我軒轅家,至高無上的榮耀!軒轅家子孫後代,都該以此為傲,死生無畏,堅守一片鐵血丹心!」


    「至高無上的榮耀?」西陵業對此竟是大笑諷刺道:「司琴,你們軒轅家世代忠君愛國,可最後落得又是什麽下場?不過是家破人亡,逐漸被世人遺忘的下場罷了。那些你們用血肉之軀抵抗蠻夷保護的百姓,又有幾人還記得你父親?還記得你們軒轅一族,為了他們埋葬了多少男兒之事?哈哈哈……百姓健忘,你為他們做了再多的事,他們也不會覺得你這位忠君愛國的將士,會比一個青樓女子更讓他們牽腸掛肚。」


    水滄海怕司琴會被西陵業給蠱惑了,他便揚聲喊道:「司琴姑娘,你不要相信他的話,當年他收養你後,就派人查過你的身世了。他一開始就知道你為軒轅家的後人,可他卻把你當西戎人養了真多年,要說他沒有別有用心,打死我也不信!」


    司琴難以置信的望著西陵業,一個勁兒的輕搖著頭,她不相信對她一直如父親的王爺,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她的人。


    「他不止是別有居心的收養你,教養你,更是你的殺父仇人。」一個纖瘦高挑的少年出現,瞧他的模樣,也不過隻有十六七歲罷了,可那從容不迫的氣質,以及那雙含笑的桃花眼,嘴角勾勒的笑,都顯出他的不好惹,不容人輕視半分的狠厲。


    「雲鵬!你……」雲泓今夜也陪著西陵射下山了,可他忽然發現,自己武功盡失了,半點武功也使不出來了。


    「大伯,你和長老做了太多違背祖先遺訓之事,因此,差點把整個雲海山莊都推地獄裏去了。」雲鵬是雲泓唯一的親侄兒,他以前表現的很沉默寡言,可今夜的他,卻淡定從容的抬手展臂一笑,朗聲說道:「因為你們違背祖先遺訓,所以,我便代祖先降罪於你們,等後頭這裏的事了了,雲海山莊恢復往昔寧靜後,我再召集雲海山莊所有人,商議下怎麽處置你們這些雲家的不肖子孫吧!啊,還有一件事,我之前見過玉麵閻羅了,因為你們毀約在先,所以人家……就給了我點藥,讓咱們關起門來,狗咬狗。」


    「你見過玉麵閻羅,什麽時候?」雲泓不記得雲鵬有離開過雲海山莊,那他是怎麽見的玉麵閻羅?


    「大伯您真是老糊塗了,玉麵閻羅隨便給咱們雲家一本武功秘籍,我們世世代代的子孫,便已是武功很好了啊!」雲鵬又在笑話他大伯的天真與愚蠢了,笑夠了,才直起腰來,抬手把如白衣鬼一樣披散的長髮抬手撩到脖頸後,秀美的容顏上,笑意邪魅道:「大伯,玉麵閻羅的武功,高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說句誇大的話,這一代的玉麵閻羅,他的武功高絕到,已經可以與練到第七層《八應決》的西陵流清可比擬了。」


    雲泓也覺得他很傻很天真,玉麵閻羅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沒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雲海山莊呢?


    可他為何會選擇雲鵬?比起雲鵬,雲霓能對他更忠心,習武天賦也更高,不是嗎?


    「大伯是在奇怪,為何玉麵閻羅會選我嗎?」雲鵬讀心的本事是真大,他隻看雲泓皺下眉頭,便瞭然一笑說道:「大伯,玉麵閻羅可瞧不上我那個姐姐,他還嫌我那個姐姐糾纏他煩人呢!至於為何是我?自然是,我是雲家如今唯一的嫡係後人,他要完成他們玉麵閻羅一族的承諾,自然是要將恩還給雲家嫡係子孫的。」


    雲泓望著這個侄兒,他一手捂著胸口,苦笑問道:「告訴大伯,除了玉麵閻羅……你的背後,還有誰?」


    「當然還有別人。」雲鵬點目光看向了風齊冀他們,勾唇一笑道:「鎮國王爺答應我,隻要大伯您與十大長老盡數死去,雲海山莊還是那個安居一隅的隱世家族,他便不會再追究雲海山莊幫西陵業謀反之事。所以,為了整個雲海山莊眾多人的性命,我隻能忍痛……送大伯您上路了。」


    「嗬!果然,自古以來,傷害你至深的人,永遠都是你最信任的背後人。」雲泓悲愴一笑,自知他今夜是逃不掉了,可在臨死之前,他還是望著雲鵬告誡他道:「鵬兒,記住大伯今日的下場,莫要步大伯的後塵。江湖與朝廷,本就該……不相往來。」


    「多謝大伯提醒,侄兒一定謹遵當年江湖與朝廷之間的盟約,絕對不會讓雲海山莊再與朝廷有任何牽扯。」雲鵬這迴神色很嚴肅,他是在認真的答應他伯父,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雲海山莊的人,摻和進朝廷之事中了。


    縱然,如今絕生穀已經被玉麵閻羅完全封閉,可誰也不敢說,玉麵閻羅就會真這樣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當年,簽訂盟約的三人中,邪道盟主便是玉麵閻羅的先祖,他與天極門歷代掌門一樣,都有著維護這個盟約責任。


    雲泓因為破壞了盟約,才會被玉麵閻羅剝奪了雲海山莊莊主的權利,費時多年,培養起了雲鵬。


    如果雲鵬再敢步雲泓的後塵,玉麵閻羅若是再出山,便是雲海山莊消失的時候了。


    雲泓束手就擒了,是生是死,都已是無所謂了。


    或許,從他當年用一夢蠱讓西陵流清假死開始,一切因果報應,就是早已註定好的吧?


    雲鵬對風齊冀一拱手,便帶著雲泓離開了。


    雲海山莊是江湖人,本就不敢摻和進朝廷爭權奪位中,他留給司琴一些書信,這些東西,足以讓軒轅將之死,真相大白於天下。


    西陵業造的孽,他自己是必須要償還的。


    司琴拿到這些東西沒去看,而是起身望著西陵業,聲音過分冷靜的問:「王爺,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西陵業望著這個終是長大要離開他的小丫頭,無奈嘆一聲道:「司琴,你我之間的恩怨,便在今夜,一筆勾銷了吧!」


    「一筆勾銷?」司琴見西陵業就這樣承認了,她無比的痛心,拔劍指向他,今夜再次悲痛交加的怒極而笑道:「你害死了我的父親,害死了我的母親,卻一句輕描淡寫的一筆勾銷,就要讓我把這段仇恨給揭過去了?西陵業,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失去父母,自小被你訓練成一個殺人利刃,今夜……為國為家,我定要與你不死不休!」


    她曾經從沒有恨過西陵業,無論西陵業是把她當殺手訓練,還是當死士訓練,她都沒有一點怨念過。


    因為,西陵業救了她,收養了她,從童年開始,便給過她父親的嚴厲,父親的慈愛。


    可今夜,她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是在認賊作父,她效忠愛戴的人,是害她家破人亡的惡魔!


    「司琴,你放肆!」西陵射拔劍出招了,迎接住了司琴一招,這憤怒的力道,鎮的他虎口一麻,差點連劍都握不住了。


    「射兒,退下!」西陵業養了司琴十多年,如何不清楚司琴有多大的本事?


    西陵射雖然心有不甘,可他還是飛退迴了馬背上。


    西陵業看著司琴,無奈一笑說:「司琴,你應該知道,你殺不了本王。」


    司琴當然知道,她不可能是西陵業身邊這個人點對手,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縱然明知不敵,她也要為父報仇!


    「司琴!」花緣君飛身而起,手中摺扇開啟,如流星夜雨的暗器,灑向那名對司琴出招的老者……


    老者便是那日陪夏縉華堵西陵流清之人,他是西陵業身邊幾十年追隨的軍師,也是西陵業身邊最絕頂的高手。


    司琴對上她,若他下狠手,司琴則必死無疑。


    ------題外話------


    雲玲真的沒幾天就完結了,不會請假寫大結局的,會一直這樣更新下去,等完結給你發大紅包啊,咱就在評論區發,親們都多留意題外話哦,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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