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顧相思還是趁著西陵灩被玉麵閻羅找去的時候,偷偷出了門,在宅子裏到處找顧荇,她要問清楚顧荇,到底他們身邊還藏著多少危險人物。


    顧荇昨日受傷不輕,他躲起來療傷一夜,又服用了一些藥物,才恢復了六七成功力。


    玉麵閻羅太厲害了,隻出手一招,便幾乎將他給廢了。


    這也就不奇怪,為何雲海山莊隻是得了玉麵閻羅一族的一點指點,就變得如此厲害了。


    顧相思找了很多地方,才在一處荷花池邊找到了顧荇。


    「你看,外麵河裏種滿了血色紅蓮,而這個宅子裏卻處處是青蓮,清淨無染,是熱鬧和榮華剝離後的淡泊與灑脫。或許,玉麵閻羅,他也是這樣一位介乎於紅蓮與青蓮之間的人吧!」顧荇淺淡一笑,拂袖起身,轉身望向站在高處疊石上的她,這樣的容貌,像寧夜紫,也像他,他當初為何會鬼迷心竅,認為她會是風齊冀的女兒呢?


    顧相思望著顧荇這張真實的麵目,真的很像。可是……麵對這張比她還年輕的樣貌,她卻是心裏無比的怪異。


    顧荇舉步走上去,來到她身邊,望著她,淺笑溫柔道:「丫頭,或許為父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便是將你遺棄在上河村吧。」


    「你說什麽?當年幫著夏淩將我丟在上河村的人,是你?」顧相思的聲調都因吃驚而變調了,這樣的事實,再次讓她深深震驚,原來……這一世她另一半所有悲苦的遭遇,都是顧荇這個親生父親一手造成的?


    「當年我發現風齊冀去偷偷看望你母親,便以為他們之間有染,剛好你母親又那時候有了身孕,我自然會懷疑這個孩子的來歷。」顧荇負手舉步向前行,望著這座宅子裏處處皆純白無暇的花卉,他嘴角便再無笑意,唯有一聲嘆息出口:「相思,我與你母親就是一場孽緣,你我父女便是一場冤孽。恩怨情仇,因果循環,真的是誰都預料不到的結局呢。」


    「悲苦的結果,也是你自己一手造成,誰也不會可憐你這樣的人。」顧相思跟在顧荇身後,覺得這人就是個腦殘,孩子是不是你的,出生還不清楚嗎?


    十月懷胎,能差幾天?你自己做過什麽事,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這人就是愛犯錯後給自己找理由,顧荇這種人,更是會把錯都歸於別人,他以無辜者的身份,來懲罰他認為都是罪人的大家。


    自詡正義,其實,就是個爭強好勝又自卑的人罷了。


    「許多的事,我都可以和你說,就當是我對你的……一點彌補吧。」顧荇帶著顧相思一直走,走到了一座九曲橋上,九曲橋的對麵是片古木參天的樹林。


    「你還是不肯說夏淩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對嗎?」顧相思跟著他過了九曲橋,步入古木參天的樹林石子小徑上,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瞧著可真像個年輕人。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說。」顧荇無奈一笑,又是唉聲嘆氣道:「丫頭,絕生穀是天下最危險,亦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在這裏隻要不惹玉麵閻羅,便會是一直安全的。可一旦我出去了,我再把一些不能說的事都說了,那便是讓我永無安寧,甚至是丟掉命的時候了。」


    「這個人,他勢力很大?」顧相思一直想搞清楚,到底是誰在下這一盤步步為營,絕妙無比的棋局。


    如今聽顧荇這樣說,她又覺得這人圖謀的不一定隻是天下,或許還有別的東西。


    因為,這個人謀劃太久了,他要是想謀奪天下,也不該是一直隱忍這麽多年都不不動手。


    「勢力是不小。」顧荇帶了顧相思來到一處山崖邊,望著腳下雲海翻騰,他眼神變得尤為幽深道:「相思,這個人要對付的是西陵氏皇族,是西陵灩,你若是不想被連累,最好一直留在絕生穀。玉麵閻羅外冷內熱,是個不錯的人,隻要你不觸犯絕生穀的規矩,他不會動你分毫,反而會一直待你如上賓。」


    「不可能!我的孩子也是西陵氏子孫,我絕對不可能為了自身安危,就選擇在絕生穀躲避災難,置我的夫君孩子於不顧。」顧相思隻想知道這個幕後人到底是誰,因為,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藏的太深了,讓人太防不勝防了。


    「嗬嗬……早知道你會這樣選擇,一點不意外。」顧荇緩緩轉過身去,舉步走過去,交給她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對她說:「這裏麵的人名,都是對方的人。我隻能告訴這些事,其他的事,哈哈……我還想多活兩年,希望你能體諒為父的為難之處。好了,早點迴去休息,不要亂跑了,絕生穀可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顧相思拿著這本小冊子,打開隻看一眼就頭暈。密密麻麻的人名,這個朝廷裏,得有對方多少人啊?


    顧荇已經負手信步離開了,臨走前還叮囑她道:「順著來時路迴去,這是安全的一條路,玉麵閻羅帶我走過。」


    顧相思手裏拿著那本冊子,上麵的人名有二百多名官員,一百多位富商,這些人要是一下子被拔出了,天下非得大亂不可。


    西陵灩去見了玉麵閻羅,隻說了兩句話,便迴去了。


    可迴到玉麵閻羅安排給顧相思的住處,卻沒有見到顧相思,因此他才忙無目的的到處找人,直至找到這裏遇上了顧荇。


    顧荇見西陵灩一臉焦急之色,便笑著指向他背後道:「她在幽冥崖哪兒,你可以去找她,有些事,需要你與她一起去煩惱。」


    西陵灩了顧荇一眼,便向林子的小路上疾步走去了。


    對於這位死而復生的人渣嶽父大人,他心情真不是一般的複雜。


    顧荇勾唇一笑,眼中神色極為複雜,似又愧疚,掙紮,以及一抹哀愁,孤寂。


    這一次,他依然又要對不起她了。


    傻丫頭,你我父女,或許,真的註定是一場冤孽呢。


    西陵灩找到顧相思時,顧相思正坐在崖邊的一塊石頭上,手裏拿著一本小冊子,崖邊風很大,吹的她臉色都蒼白了。


    顧相思聽到腳步聲靠近,扭頭看去,見到是西陵灩,她笑的像哭一樣,委屈的說一句:「他又騙我,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西陵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走過去,在她麵前單膝跪地,雙手包裹著她冰冷的一雙小手,望著含淚委屈的她,抬手撫摸她微涼的臉頰,溫柔的笑說:「怎麽突然愛哭起來了?他騙你就騙你吧,反正有鎮南王這位父親在,你也不需要他了,又何必為他這樣的人動氣傷心呢?」


    顧相思把手裏的小冊子給了他,眼圈兒紅紅的扁嘴道:「他說他要彌補對我的虧欠,告訴我那個幕後人安插在朝廷裏的奸細。可是……阿灩,他在說謊,他騙我,卻以為我不可能知道。」


    她少年時和她哥經常鬥氣,可偶爾也會很要好,她哥喜歡研究奇奇怪怪的東西,曾經就看過微表情心理一類的書籍。


    她也跟著看了一些,因此,顧荇那怕掩飾的再好,他也從他的微表情裏,看出他在說謊,他在騙她,他給的這個名冊是假的。


    西陵灩打開冊子仔細翻閱完,便是長嘆一口氣:「這上麵的人別說是全動了,隻要動了一部分,西賀國都可能會發生一場大動亂。到時候,若是邊關胡蠻皆一起出兵,西賀國內憂外患,必然會國家動盪不安,百姓流離失所,死傷人數……難以估計。」


    顧相思憤恨的眼睛裏都有紅血絲了,這個顧荇,還真是死性不改,罪該萬死。


    「好了,別為這種執迷不悟的人生氣了,這裏風太大,我們先迴去吧?」西陵灩握緊那本小冊子,用內力粉碎這本小冊子,隨手灑了這些紙屑飄向懸崖之下。


    顧相思起身的時候,腿有點發麻,可能是凍的吧?


    西陵灩見她眉頭緊皺的委屈小模樣,便一笑轉身,背對著她,示意她上來。


    顧相思破涕為笑,起身趴在了他寬厚溫暖的背上,雙手摟著他脖頸,被他背著,她偏頭看著他嘟嘴道:「阿灩,我最近的狀態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是變了很多,像個小孩子一樣,愛哭鼻子,愛撒嬌,有點女人味兒了。」西陵灩背著她,扭頭看向她,被她聶下鼻子,他也不氣,依然笑得很愉悅道:「相思,人都說愛撒嬌的是小女孩,你如今……算是返老還童了吧?」


    「說誰老呢?我哪裏老了?明明你比我大好嗎?」顧相思伸手揪住他兩隻耳朵,埋頭在他脖頸上就咬了一口,這個人就不能好好安慰她一下嗎?


    最近她受了多少打擊驚嚇?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曾經渾渾噩噩多年的大學生而已。


    剛繼承醫館沒幾年,就被傻徒弟一針紮的魂穿了。


    她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她本該朝九晚五,可能一生枯燥的行醫,不會有任何波瀾的人生,轉眼間就成了這樣危機四伏,一刻不得安寧的刺激人生了。


    唉!命苦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真的活的懶散無憂,什麽心都不用操,也不用擔心三天兩頭被人綁架了。


    西陵灩背著她迴到住處,之後,便出去找瑟瑟了。


    花緣君他們還在穀外等著,他總要去問問瑟瑟,他們是否還都安好吧?


    這事根本不用西陵灩操心,瑟瑟每日都會去給他們送果子,當然,絕生穀裏也隻有果子而已,沒別的。


    花緣君他們等的還是真著急了,因為這個玉麵閻羅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一直不肯放人,王爺來了也還不放人。


    ……


    翌日


    玉麵閻羅就把西陵灩丟去了迴音穀,迴音穀是一個巨大的天然迷宮,無論什麽聲音發出聲音,都會有迴音波。


    那怕是風聲,亦有迴聲。


    「玉麵閻羅,你到底是想做什麽?」顧相思不顧瑟瑟的阻攔,還是氣沖沖的跑來觀望台找玉麵閻羅興師問罪了。


    玉麵閻羅單手背後佇立在觀望台上,手中依然撐著一把彼岸花的黑傘,望著迴聲穀裏的一個移動黑點,語氣淡淡道:「他需要闖這一關,隻要他過了這一關,我便會履行承諾,收迴最後一塊黃泉令。」


    「你要收迴這塊破木牌就給你好了,你何必這般折騰我們夫妻?」顧相思氣的扯下腰間的黃泉令,直接砸向了玉麵閻羅,這個人就是油鹽不進,規矩大過一切,半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玉麵閻羅伸手接住那塊陰沉木令牌,白皙如玉的手拿著令牌,轉身望著她,眼神平靜而淡冷道:「鎮國王妃,黃泉令我必然是要全部收迴的,可卻不是你想還就能還的。黃泉令,是吾一族對世人的承諾。這一塊更是意義重大,我非收迴不可,亦非報這個恩情不可。」


    「什麽恩不恩情的?我看你就是恩將仇報!」顧相思雙手叉腰怒瞪著玉麵閻羅,她就給他胡攪蠻纏了,她又能奈她如何?


    玉麵閻羅的確拿她沒辦法,這些日子,他真見識到她野蠻起來,是有多潑辣了。


    瑟瑟一直在拉顧相思的衣袖,玉麵閻羅是一向沒脾氣,可這不是因為他是個老好人,而是因為他冷漠到根本沒有七情六慾了啊。


    如果她再這樣鬧下去,破壞了絕生穀的規矩,玉麵閻羅一定會用冷酷的出手教訓她的。


    就像之前顧荇破壞了絕生穀的規矩,玉麵閻羅便差點打死顧荇一樣。


    顧荇武功夠高,挨那一掌沒有死,隻是傷的不清而已。


    可顧相思半點武功不會,玉麵閻羅若是給她一掌,她必然會當場命隕的。


    顧相思甩開瑟瑟的手,上前滿臉怒火的沖玉麵閻羅大吼道:「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我告訴你,令牌還你,我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拜託大哥你,放過我們夫妻二人吧!我們隻想過幾天安寧的日子,你們一個個何苦這樣糾纏著我們不放呢?」


    玉麵閻羅任由她沖他大吼大叫,他依然是無比淡定的望著她,等她發泄完了,他才語氣平淡慢悠悠道:「這塊黃泉令來自於玄極門,玄極門的祖師爺與我太祖為至交好友。因此,這塊黃泉令意義重大,並不是給點東西,打發了你們,便足夠的。」


    「既然你說玄極門與你們一族頗有淵源,那你直接給阿灩些東西不就好了,何必這樣考驗他呢?你看看,這裏一瞧就很危險,你把他扔到這個什麽穀裏,他要是出了事該怎麽辦?」顧相思根本就不懂玉麵閻羅心裏在想些什麽,他為何一定要把一件簡單的事給複雜化呢?


    「不會出事,這是我的地方,沒有我的命令,不會有任何東西敢傷害他,你可以放心。」玉麵閻羅依然是冷漠不講人情,令牌他會收迴,但一切都得按規矩來。


    顧相思都想一腳把他踹下去了,這個人是機械原理的吧?什麽都按照規矩來,一板一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她就不覺得累得慌嗎?


    瑟瑟過去拉走了她,到一邊低聲對她說:「別白費口水了,他一直都是隻認規矩不認人的,你再怎麽說下去,他都不可能改變主意,甚至……你要是無意間壞了規矩,他可是會一掌打死你的。」


    「他是蛇嗎?血怎麽這麽冷,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顧相思這輩子遇上最難搞定的人,就是這個玉麵閻羅了。


    瑟瑟很想說,玉麵閻羅喜歡養蛇,說不定,他真是條冷血的蛇轉世投胎的呢!


    顧相思坐立不安的在觀望台上走來走去,焦急暴躁了就去拍玉麵閻羅麵前的圍欄,如果不是瑟瑟一直拉著她,她真有可能狂躁的把玉麵閻羅推下迴聲穀。


    玉麵閻羅一直在觀察西陵灩行動,這人的天賦不錯,這麽快就走到第三陣處了。


    「你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他?你到底把他怎麽了?」顧相思急的都想殺人了,她也真亮刀了。


    「鎮國王妃,王妃,不可以啊!」瑟瑟忙上前拽住了她,她這是在做什麽啊?認為一把匕首,就能輕易殺死玉麵閻羅了嗎?


    「我要捅死他,他欺人太甚了!」顧相思就沒遇上過這麽可惡的人,他簡直就快把人逼瘋了。


    「不可以,你打不過他,他揮袖……呃?王妃?鎮國王妃?」瑟瑟推了推她幾下,真的一動不動了?


    顧相思氣的眼睛都紅了,這個混蛋,把她夫君丟到危險重重的穀裏闖關不說,還恃強淩弱,欺負她不會武功,點她穴道,讓她做木頭人。


    「他一定不會有事,你就不要再聒噪了。」玉麵閻羅這些年來一直心湖平靜無波,可顧相思點到來,卻讓他感到了一絲煩躁。


    大概是所有見到他的人,都對他有著敬畏之心,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胡攪蠻纏,無理取鬧。


    顧相思咬牙切齒狠瞪這個混蛋,他最好這輩子都縮在絕生穀不出,否則,她一定要讓紅羅教徒把他給滅了,碎屍萬段拿去餵狗!


    玉麵閻羅又是一揮袖,把顧相思揮暈了。


    瑟瑟伸手扶住了昏睡過去的顧相思,看了一眼月玉麵閻羅冷漠疏離的背影,她縮起脖子,帶著顧相思離開了。


    閻羅發火了,再不走真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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