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眾人的葬禮辦的很周到,人也都入土為安了。


    西陵灩也派人修葺了被火燒的任府,把被損毀的任府祖先排位,也根據族譜補全了。


    顧相思還是在雅林園為任家眾亡靈置了一處小靈堂,以方便任二夫人與任芊芊祭拜先人。


    至於她們肯不肯脫了華服換孝衣?這就是她們的事了。


    顧相思迴到西蘭城,有太多的事要忙,百味居的新菜式,新書院那邊的事,以及顧氏醫館她也得去看看。


    紅羅教雖然有騰蛟看著,可有些事,還是騰蛟做不了主的。


    紅羅教左右護法畢竟是乙弗檀養大的,想讓他們服從騰蛟一個外人,是不可能的。


    嗯,至少在他們眼裏,騰蛟就是個外人,那怕她提拔騰蛟為了副教主,左幹、右坤還是把騰蛟當外人防備著,一點都不信任或是服從騰蛟。


    左幹、右坤見到顧相思,倒是極為的恭敬:「拜見教主!」


    顧相思走過去,在大殿丹陛上的寶座下來,望著並沒有起身,而是原地跪著轉身,低頭單膝跪地的二人,她頭疼的按著太陽穴道:「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如今你們不比以前自由嗎?為何一定要為難騰蛟,非逼我跑這一趟來訓斥你們呢?」


    「教主,紅羅教是老教主一生的心血,我們不求教主將紅羅教發揚光大,隻求教主能守住紅羅教,不要讓紅羅教有朝一日……消失在這個世間上。」左幹拱手低頭沉痛道。


    右坤亦是低頭沉痛道:「教主,您不想青春不老,放那些外門教徒自由屬下可以理解,可是您……您不該把紅羅教,完全交給一個外人打理啊!」


    顧相思實在受不了了,一拍扶手,起身走下腳踏,負手背後望著下方的他們,頭疼無比道:「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忙?再這樣讓我累下去,你們很快就會換下一任教主了。」


    她本來就應該隻是一個做點小生意,種點田自給自足的小婦人。


    為什麽都要這樣奴役她?再奴役下去,她真要死了好嗎?


    左幹、右坤沉默了。他們也聽說,教主已經連百味居和顧氏醫館都顧不上了。


    戶部會經常找他,皇帝也想讓她去醫學院當博士,甚至是任家的人,如今也要她來照顧,她自己還有兩個一歲多的孩子,的確是忙的夠焦頭爛額的了。


    顧相思步下丹陛,走過去扶起他們二人,語重心長道:「二位長老,紅羅教在我這一代,我向你們承諾,絕對不會讓它敗落。可我能承諾的也僅有這些,再多了,嗬……恕我真的無能為力了。畢竟,我從來不是一個閑人,不說其它,隻說我那四個孩子,身為母親,我必然要以後事事以他們為先,其他的事隻能次之。還希望二位長老能理解我的苦衷,以後莫要再為難騰蛟,好好幫著他,如此,紅羅教才能走的更長遠,不至於因為內鬥,而使得紅羅教四分五裂,最終走上落敗,想必這也是你們不願意看到的。」


    左幹、右坤望著他們這位新教主,她與老教主很不一樣,如果他們這次對教主命令陽奉陰違,換做老教主,早就狠狠懲罰他們一頓,甚至廢了他們長老之位,要了他們的命了。


    可新教主卻帶人極為寬容大度,那怕他們有些欺新主的行為,新教主還是給予了他們尊敬,並沒有自持教主身份,而對他們唿來喝去,殺罰予奪。


    「二位長老,我還有事,就先迴西蘭城去了。以後,還希望二位好好協助騰蛟,穩定紅羅教,讓紅羅教走的更遠一些吧!」顧相思也很無奈,他們這些人被乙弗檀壓製的,根本就不能接受外來人了。


    就好像被圈進起來養的小獸,小獸長大了,習慣了聽從主人的命令,對於外來者,卻是緊張害怕防備著,嚴重時,可能更會攻擊外來者。


    顧相思理解他們這種現象,因此才會待他們如此寬容溫和,希望他們在得到這點溫暖後,能學會相信人,願意走出圈住他們的方寸之地,去外頭的人群裏看看吧!


    ……


    西蘭城,鎮國王府。


    任二夫人在過了老太爺的頭七後,便好好私下暗中教任芊芊如何籠絡一個男人的心。


    首先就是鎮國王府一女三兒都是顧相思生的,如今是兩個大的不在府裏,據說去拜師學藝了。


    這兩個小的剛會走會說,什麽都不懂,任芊芊若是能對兩個小傢夥好,讓小傢夥喜歡上她,西陵灩自然會多看她幾眼,畢竟自古以來,子嗣在男人眼裏,總是比較重要的。


    任芊芊親自下廚熬了點薏仁小米粥,還有一盤藕粉桂花糕,端著去了碧波居,想送給兩位小公子吃。


    她進入碧波居時,丫環僕人看到了,也都認識她,便沒有人攔她,隻是一個個無聲對她行了一禮,隨後便是各忙各的去。


    這是任芊芊第二次來碧波居了,碧波居是鎮國王府的主院,可卻已經比他們任家的柏園還要大了。


    碧波居一景一物都很精細雅致,可見當初建造碧波居時,耗費多大,匠人又是用了多大的心思。


    來到碧波居,不料她卻被人攔下來了。


    攔下她的是兩名黑衣勁裝,滿頭青絲高束馬尾,腰間配著短劍的雙生少女,她們眉眼間極為相似,卻也不是十分相似。


    任芊芊一路走來都沒有人攔她的路,碧波居那些丫環僕人,更是會停下來向她無聲行一禮,可是到了明月苑門口,卻被人給……她心裏多少會有些委屈與不悅的。


    今兒陪顧相思出去的是飛漱,初晴見是任芊芊來了,還被人攔在了門口,她便走過去淺笑行禮道:「原來是任四小姐,她們是王爺安排的侍衛,也是盡忠職責,還望任四小姐別見怪。」


    任芊芊見初晴出來,讓這二人放行,又算是尊敬的請了她進了明月苑,她心裏那點不悅與委屈也沒了,而是感到有些奇怪的問:「上次來沒見明月苑有侍衛,怎麽今兒她們……」


    「近來西蘭城有些不太平,王爺與王妃今兒又都有事出去了,流清長公主在向空前輩請教武功方麵的事,王爺不放心兩位小公子的安危,便多派了些人守在明月苑了。」初晴客氣溫和的請了任芊芊進了院子,院子裏有棵海棠花樹,下麵有個很大的藤編搖籃,繩索吊起來,裏麵鋪著小被子,兩個小傢夥坐在正開心玩耍呢!


    光滑的小木球是淡雪霽給孩子做的,十二生肖布偶是初晴和永寧給孩子做的,藤編大搖籃是東方延玉這個舅舅送的,他是希望孩子打小就培養冒險精神。


    露薇和喜林一左一右在搖籃兩邊晃著兩個孩子,他們背靠這搖籃內壁,光著小腳對蹬,還有拿小布偶對砸的。


    露薇和喜林忙把木球收了起來,怕他們拿木球砸傷了彼此。


    龍辰手最快,拿起一個木球丟向龍熙,卻是用力過猛,丟過界了,直接從龍熙頭頂飛出去,砸向了任芊芊,球砸翻了粥碗,蓋子掉在了地上,粥灑了燙了她的手,她一聲痛唿撒手丟了盤子,粥和點心碗碟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任四小姐您沒事吧?」初晴忙拿帕子為她擦了擦衣袖上的湯粥,見她手上紅了一塊,她便迴頭喚人道:「翠娥,去西院把兩位公子屋裏的藥箱取來,快!」


    「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小丫環,忙應一聲跑去了西院。


    「任四小姐,真是對不住了,孩子太小有些頑皮,也不是有意傷到您的,您可千萬大人大度多擔待一些,別和小孩子置氣啊。」初晴一邊牽著任芊芊的手對著傷處輕吹起,一邊又是蹙眉緊張的說道。


    「初晴姑娘別緊張,就一點小傷罷了,我怎麽會與孩子計較呢?」任芊芊麵上淺笑端莊柔聲說著,心裏卻是暗自慶幸,幸好粥不太熱了,要是粥很燙,她這手背上非燙出泡不可。


    同樣心裏也很生氣,哪有這樣頑劣的小孩子,看她這麽狼狽,他居然還拍手笑,這都什麽家教?


    翠娥取了藥箱來,初晴拉任芊芊到海棠花樹下的石桌旁鼓凳上坐下來,輕柔細心的為她塗上藥膏,並安慰她道:「任四小姐您放心,這藥膏是王妃做的,親膚無刺激,給小孩子用的,抹上去立馬就不會痛了,一個時辰後就能消腫褪紅,一點都不會有損任四小姐您這雙白白嫩嫩的纖纖玉手的。」


    「多謝初晴姑娘。」任芊芊的確手不疼了,這藥膏是翡翠綠的,顏色很是漂亮。塗上去也就清清涼涼的不痛了,聞著還很是清香呢。


    龍辰丟東西玩上癮了,他居然又拿了一個布老虎丟向了任芊芊的後背,然後又拍著小手笑的亂蹬腿。


    任芊芊的臉色瞬間就有些不好看了,她迴頭眼神不善的看向這個臭小子,她嚴重懷疑這小混蛋是故意的。


    龍熙拿了一頭粉色小豬丟了出去,正中任芊芊的臉,砸完他也拍手笑著蹬腿,好似在模仿哥哥一樣。


    任芊芊氣的臉色泛紅,她覺得這兩個孩子是在故意羞辱她,而她還不能發火,這種憋屈,氣的她肺都快炸了。


    喜林去撿了粉紅小豬和小老虎,她可沒有去向任芊芊道什麽歉,她是暗衛,隻會因為完成不了使命而以死謝罪,而絕不會去向一個無關緊要的折腰道歉。


    任芊芊從沒有見過這麽不懂規矩的丫環,小孩子拿東西砸人她不阻止,來撿東西也不知道向她道歉嗎?


    露薇和喜林的確一開始就能抓住球和布偶,可她們就不樂意抓了,誰讓這個任四小姐,一看就是沒安好心的?


    人在孝期,不穿一身白戴素銀簪子小白花安心待在院子裏守孝,卻穿著絹衣羅裙戴玉釵,一身胭脂香粉氣的給二位小公子送吃的?做的這樣明顯,當她們都瞎了看不出來啊?


    隻不過,凡事都是有人唱紅臉,有人扮白臉,她們和初晴也是如此罷了。


    哼!真當初晴會真尊敬客氣待她嗎?哼!別白日做夢了。


    「任四小姐,真是對不起,孩子不懂事太貪玩了,王爺素日又覺得兩位小公子還小,難免有些寵溺,您可千萬別見怪,別生他們小孩子家家的氣,他們也不過是不認生,喜歡和您玩耍罷了。」初晴這個紅臉唱的的確不錯,一而再再而三堵的人有苦說不出,隻能當個吃黃連的啞巴了。


    任芊芊已經氣的肺都快炸了,可表麵上還要微笑大度道:「沒事的,小公子還小,難免淘氣一些。這樣挺不錯的,很活潑可愛。」


    說著這些話,她自己心裏都快慪死了。


    「任四小姐真是寬宏大量,不愧是書香門第出身的閨秀小姐。」初晴這話明著是誇人,實則卻是暗諷任芊芊,真是辱沒了她任家百年清白了。


    任芊芊雖然也聽著這話心裏不是個滋味兒,可是初晴從一開始對她就充滿了善意,瞧著也是個懂規矩又知禮數的,所以……真是她疑心生暗鬼了嗎?


    露薇和喜林抱了孩子去西院,因為孩子該午睡了。


    任芊芊來這裏的目的沒達成且不說,還被這兄弟倆頑皮的給弄傷了手,還受了一肚子的氣,鬱悶極了。


    初晴從頭到尾都是笑臉盈盈,待任芊芊是尊敬又客氣,可在把任芊芊送走後,她便瞬間冷了臉色吩咐道:「以後她來,照樣給攔下。」


    「是!」守在明月苑門口的兩名少女侍衛,心裏也不喜歡任芊芊,一個在孝期的女子,在別人家到處亂走動沒個避諱也就罷了,還打扮花枝招展的來人家主院,這還知道點規矩嗎?


    也不瞧瞧,誰家客人,還是個未出閣的守孝姑娘,會往人家主院跑來送東西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頭,可是真做的太明顯了。


    初晴又對翠娥吩咐道:「迴頭和碧波居的下人說一聲,最近西蘭城不安寧,別什麽人都隨便放行進碧波居,出了什麽事,他們可擔待不起。」


    「是。」翠娥低頭應一聲,便出門去了。


    初晴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曲廊,這位任四小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若是她安分守己些,王妃不會待她差,王爺也會為他們任家撐腰,將來她縱然嫁不進大富大貴人家,也定然能嫁個衣食無憂的好夫君,夫妻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如今……王妃除非是聖人,才可能會以怨報德繼續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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