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清風院。


    安心和永寧抬了罈子進屋,將罈子放在了波斯地毯上。


    顧相思起身走過去,蹲下身,打開蓋子,探手入壇中抓出一把粉末,餘香很淡了,可依然能聞到檀香的香味兒。


    西陵灩也起身走了過去,撩袍半蹲下身,伸手指尖撚一點她手心裏的香灰,搓了搓,在鼻尖聞一下,看向她說道:「這是心清香,原本的配方是沉香、檀香各一拇指大,丁香母一分,丁香皮三分,樟腦一兩,麝香少許,無縫炭四兩。可這裏頭……成分多了,種類也多了。」


    顧相思就知道,西陵灩這個香癡,一準兒能幫得上她的大忙。


    西陵灩拿出一方潔白的帕子,為她擦幹淨手心,這才扶著她起身,看向樓戈問道:「心清香還有嗎?」


    樓戈也不確定有沒有用完,隻看向安心和永寧。


    「還有的。」安心話音一落,便走向離裏間,打開櫃子,取出了一隻精美的雕花木盒,捧著走了出來。


    樓戈接過安心手裏的盒子,走上前,遞給了顧相思,並說道:「這心清香夫人已經用了很多年了,都是孫大師親手調配,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顧相思打開看了看,裏麵還有四五塊香餅,有一兩盤盤香,六七塊小香塊,的確還剩不少,聞著也挺不錯的。


    西陵灩一塊一塊的香塊拈起聞了聞,後又拿了香餅和盤香,也是仔細的聞了聞,都不是。


    顧相思見他搖頭,她不由得眉頭一皺,低頭在盒子裏撥弄著,在其中,有一點碎屑顏色較深,她拈了起來,遞給他,讓他再聞聞。


    西陵灩伸出手,接過她放在掌心的香屑,低頭聞了聞,眉頭一皺,抬頭看向她,點了點頭,就是這種香氣。


    顧相思見他點了頭,她便是臉色一沉,迴身看向墨雲吩咐道:「去井裏打捅淨水,再找隻幹淨的碗來。」


    「是。」墨雲領命轉身出了門,向著院子西邊的水井走去。


    顧相思將這點香屑分成了兩份,準備做個實驗看看效果。


    墨雲打水很快,也去小廚房裏找了一直幹淨的碗,一手提水,一手端碗走了進來。


    顧相思讓安心和永寧準備了一個小爐子,以及一個巴掌大的秘色瓷香盤。


    墨雲從桶裏盛了一碗水出來,恭敬的遞給了她,隨之便退後了三步。


    顧相思將碗放在紅泥小爐上,將一點香屑放入水裏,迴頭向玉流照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啊!


    玉流照一點都不想去,這擺明是拿人試藥,他才不幹呢!


    西陵灩比較暴力,伸手一把將玉流照抓過來,讓他站在了羅漢床前,大掌扣住他後腦勺,按著他低下頭去聞聞,看看會不會發瘋。


    「叔公,你可是我姑父的親叔父,咱們是親戚啊!你咋能拿我試藥啊!」玉流照都要哭了,明明顧玉煙在一旁呢!幹嘛不拿他試藥啊?


    「叔公?你輩分這麽小丁點啊?」顧相思之前還真沒有算過玉流照和西陵灩的輩分,這樣一聽玉流照喊,嘖!她這是又便宜多了個孫子啊?


    玉流照已經開始暈乎乎的聽不到人說話了,這熱氣升騰的香氣,他吸了不少,已經有點中毒了。


    西陵灩揪住他後衣領,將他拉起來,隻見他整個人,都好像很茫然一樣,眼神變得複雜,整個人都似在夢中,痛苦的皺眉,憤怒的紅了眼睛,身上散發出殺氣,可卻一直站在原地未動。


    顧相思伸手端起一杯茶,潑在了玉流照的臉上。


    玉流照打個冷哆嗦,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抬手抹去臉上水珠,左右看了看在場的眾人,又扭頭看向顧相思,一臉茫然的問道:「剛才……是我瘋了嗎?」


    顧相思對他搖了搖頭,看來水化開的香屑,那怕是熬住散發出的香氣,也不足以讓人理智失常發瘋。


    玉流照見顧相思又把香盤裏的香屑點燃,他是嚇得就想跑啊!


    西陵灩一把揪住他後衣領,又把他給拽了迴來,按下他腦袋,點了他的穴。


    「全部人都捂住口鼻!」顧相思用帕子捂住口鼻,拉著西陵灩向後退去。


    樓戈立刻命令安心和永寧放下簾子,以隔絕這些香氣飄進臥室,影響了夫人休息。


    玉流照再次被迫當了小白鼠,這下是吸入了煙氣後,不過片刻,他就爆發了。


    西陵灩伸手解開了玉流照的穴道,隻見他猛然轉身向門口跑去,邊跑還邊喊著要殺了顧晨曦,暴戾的像頭失控的野獸。


    墨雲接到王爺的命令,便追上去,出手與玉流照打起了來。


    玉流照畢竟是將門之子,曾經再是紈絝之名在外,這身手卻是半點不弱的。


    顧相思已經用水澆滅了薰香,揮手示意安心和永寧將所有窗戶都打開,擋風的門簾子也都掀起來。


    安心和永寧手腳還是很利落的,很快,就把窗戶都打開了,各處簾子也都掀開了。


    墨雲已經製服了玉流照,把暈過去的玉流照,給扛迴了屋裏,丟在了羅漢床上。


    顧曦月倒是想上前去關心照顧玉流照,可卻被她母親拉住了手,她迴頭見母親對她搖頭,她才想起來,屋裏有很多人,她是不可以人前與玉流照太過於接近的。


    沈氏也心疼這個女婿,可有王妃在,她女婿是不會有事的,是女兒過於關心則亂了。


    顧相思為玉流照仔細診了一番脈,脈象雖紊亂,卻也不像湘江郡夫人的那樣亂。


    可見,湘江郡夫人並不是聞了這做了手腳的香,才會忽然發瘋失常的。


    而且,玉流照聞了香,便立即發瘋,而湘江郡夫人她……她應該是過了一段時間,才發瘋的。


    這種心清香有安神之效,湘江郡夫人失去女兒多年,都一夜悲白髮了,可見是晚上難以安寢入眠的。


    如此一來,便要憑藉這些薰香,讓自己睡的安穩一些了。


    烈風的動作也快,在韓氏和溫氏沒有審完那些下人前,便帶著夜無月迴來了。


    夜無月是一路被烈風拎小雞似的拎來的,幸好他聰明的閉上了眼睛,不然,這一路上早就暈的吐了。


    烈風拎著夜無月落地,一手扶著夜無月走進了屋裏,行禮復命。


    夜無月懷裏抱著一個木質藥箱,挺大的,估計得有二三十斤重的樣子。


    顧相思一見夜無月來了,便起身走過去,拉著她走進了裏間臥室,並對西陵灩交代道:「不許任何人靠近,窺探著殺無赦!」


    簾子垂落地麵,遮擋去了所有人的視線。


    西陵灩也不知道顧相思找夜無月來做什麽,他隻知道,夜無月的箱子裏,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玉流照在顧相思給他服了一顆藥丸,施針一番後,他也就很快就醒過來了。


    可見這種香要長時間使用,才會達到湘江郡夫人中毒的那種程度。


    而像玉流照這樣的,也就是施針加上一顆普通的清毒丸,休息下就沒事了。


    顧曦月見玉流照醒來了,人也瞧著是清醒,她也就放心了。


    顧玉煙走過去,遞給了玉流照一杯茶。說實話,玉流照發瘋要殺人的樣子,還真是挺嚇人的。


    而此時此刻在臥室裏的師徒二人,則是已經開始取湘江郡夫人的血來化驗了。


    夜無月能上大學,不是靠別人資助上的大學,而是憑他自己的一雙手,抽空打零工上的大學。


    當初有一個研究所的教授,就看上了他,帶了他三四年,教會了他不少東西。


    也是因此,重生古代的他,自己做了一些簡易的器械,這些東西僅可以做一些化驗分析,以及治藥融合之術。


    顧相思對這些不懂,隻能在一旁打個下手,幫點小忙而已。


    夜無月專注的化驗著湘江郡夫人的血液,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他依然耐心無比的繼續著工作,外頭的人則是快急瘋了。


    顧相思也很有耐心的盤膝坐在小桌對麵,耐心的等著夜無月的實驗結果。


    她知道,夜無月自己做的這些東西,自然比不過現代的那些醫療設備。


    所以,不能急,隻能慢慢來。


    夜無月這一場分析化驗,耗費了將近兩個時辰,在現代就是四個小時,差點沒把人分析瘋了。


    顧相思一旁給夜無月擦著額頭和鼻尖上的汗,大冬天的都累出一身汗了。


    夜無月再化驗分析結束後,便長舒了一口氣,頭都沒抬一下,便拿了炭筆,在一個小本子上,快速的記錄下了化驗結果。


    顧相思耐心的在一旁等著,見他寫下不少東西,她便更能確定,湘江郡夫人不止是聞了香,還有一直在服用一種壓製毒性的藥湯。


    夜無月花費又一刻鍾時間,才將化驗結果完全記錄了下來。


    顧相思接過小本子看了看,的確都是中藥植物與金石之物,其中鵝觀草和黑麥二物,此物可以提取出麥角菌,麥角菌本是名貴中藥材,是救命的良藥。


    主要功能是引起肌肉痙攣收縮,故常用作婦產科藥物,用作治療產後出血的止血劑和促進子宮復原的收斂劑。


    可麥角菌也和曼陀羅與罌粟一樣,是含有毒的,牲畜誤食帶麥角的飼草可中毒死亡,人藥用劑量不當可造成流產,重者發生死亡現象。


    此菌寄生在黑麥、小麥、大麥、燕麥、鵝冠草等禾本科植物的子房內,將子房變為菌核,形狀如同麥粒,故稱之為麥角。


    因此,用藥之時,醫者都會很謹慎,而這個時期的古代,她尚不曾見有人會用麥角菌。


    看來,下毒之人,乃為一個醫學上的奇才。


    「這其中有太多破壞人中樞神經係統的藥物了。」夜無月拿著手帕擦著臉上的汗,眉頭緊皺道:「這種藥長期沾染或服用,會讓人感知增強到出現一種心醉神迷的離奇幻覺,感覺歪曲常被描述為一種假性幻覺,因為體驗者自己也能意識到此時的感覺是失真的。時間、空間、以及體像和界限認識也產生錯亂,並且伴有聯覺……哦!也就是會聽到某種聲音而產生看見某種顏色的感覺,或不同感覺的融合,如光和聲。多數的感覺體驗都被增強,情緒變化起伏無常,對他人的反應或是冷淡或是出現偏執行為等等。可是,這位夫人體內又有一種可鎮定作用的藥物,很奇妙的讓兩種相對的藥物平衡了。這樣的醫術,簡直就是太可怕了。」


    顧相思也覺得很可怕,到底是什麽人,竟會有這樣恐怖的醫學造詣?


    「不過師父你可以放心,我雖然配不出解毒的藥物來,可我卻能把湘江郡夫人體內的毒給清除掉,就是廢點時間,還是慢慢來吧!」夜無月是有信心治好這位湘江郡夫人的,他路上也都聽烈風說了,這位湘江郡夫人,是師父這具身體的母親,師父肯定是想醫治好她的。


    「嗯,且慢慢來吧!」顧相思已經看完這份實驗結果了,裏麵除了曼陀羅和罌粟,毒蠅傘這種可做麻醉劑的毒蘑菇,以及大麻、死藤之類這些植物,本都是運用好了,就能成良藥的東西,卻被人利用成了害人性命的劇毒。


    「老爺子曾經說過,醫道,就如佛家說的一句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夜無月已經將東西都收起來,湘江郡夫人的治療方案,他還要仔細斟酌下。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顧相思站在床邊,望著此時安靜熟睡的湘江郡夫人,手中拿著夜無月給出的化驗結果,這上麵的配方太複雜了,別說是她了,就算是爺爺和三伯父在這裏,一正一邪聯手,也不一定就能配出解藥來。


    因為,研製出這種毒的人,根本就沒想讓湘江郡夫人活著。


    什麽挑撥離間,都是假象,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讓風齊冀見到瘋掉的寧夜紫,讓風齊冀痛苦、崩潰,失去所有的理智,終日無法逃出對方給他編織的感情牢籠。


    一個女人,被拿來對付一個男人,隻能是,這個女人是那個男人的弱點,致命弱點。


    而一個男人為何會讓一個女人成為他的致命弱點?嗬嗬!那隻能是,這個男人一直深愛著女子,把女子看得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啊!


    風齊冀,西賀國的鎮南王,他若被人摧毀了理智,那南方一片可真的是要亂套了。


    一旦南方亂了,沒有合適的人派去鎮守,那些處心積慮要作亂的人,豈不是要在南方翻天了。


    「師父,我先迴去了,你在這裏看著給湘江郡夫人治吧!反正,沒了藥引,你再施針下,配上一些抑毒的藥劑,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了。」夜無月要迴去好好想想,所以,他收拾好藥箱,便走了。


    外頭的人一見這位公子拎著藥箱走了,他們一個個的便伸頭探腦的,想瞅瞅裏頭到底上個什麽情況啊!


    「都在外麵待著,我在為湘江郡夫人施針,受不得打擾。」顧相思已坐在床邊,解開了湘江郡夫人的衣衫,皮膚曝露在空氣裏,她看到的是一具布滿傷痕的軀體,都是刀傷劍傷,道道觸目驚心,皆是陳年舊傷。


    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到底都經歷了什麽啊!


    本該是深宅享福的婦人,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褪了紅妝,換上戎裝,沙場征戰,血雨腥風中闖蕩,卻連唯一的那點希望,也因為一些人的陰謀詭計,害她與女兒分別二十多年,她……她還要支撐著這個家,她到底又吃了多少苦,咽下了多少辛酸淚啊?


    針一根根的落下,刺入肌膚裏,穴位上。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韓氏和溫氏那邊都審完了。


    可臥室間裏的顧相思,還是沒有出來。


    顧相思是坐在床邊,為湘江郡夫人施了一套複雜的針灸術,這種針法很耗心神,連他爺爺都曾再三叮囑過她,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施這套針法。


    心神耗過了頭,結果必然是——醫人先傷己。


    湘江郡夫人體內中的毒很複雜,除了會損傷神經的藥物存在,還有別的毒在緩緩流入心脈。


    損傷神經的藥應該沒有多長時間,停用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可之前被人用湯水緩緩滲入她體內的毒,卻已經在聚集了。


    這些毒是潛在的毒,曼陀羅那些藥是引子。


    也是那種香為引,才激發湘江郡夫人體內的毒。


    毒在體內亂竄,必須要先抑製住,否則,人救活了,身子也要毀了。


    西陵灩坐在外頭等的也焦心了,這到底是在怎樣醫人?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相思施針完成後,便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等待著,針刺入穴位,血氣需要運行一會兒,她在等,等拔針的時間到。


    韓氏和溫氏揪出了幾個人,一個是小廚房裏的廚娘,兩個是鋪床疊被的丫環,還有一個是院中灑掃的婆子。


    這些人,剛開始死活不招認,直到她們動用了加官進爵刑法,他們這些人才知道害怕。


    他們的口供一樣,都是受人指使,對方是黑鬥篷戴麵具,深更半夜找上她們,給她們兩個選擇,要麽收錢辦事,要麽命喪黃泉。


    她們不想死,便就聽從吩咐,換了夫人喝的安神湯,也換掉了夫人常用的心清香……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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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


    婚宴現場,藍憶蕎持兇挾持人質,成功破壞了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


    並再次入獄。


    以為自己會老死獄中,人質卻把她撈了出來。


    她費解的看著人質:你是在以德報怨嗎?


    人質叫譚韶川。


    是一個跺跺腳能讓青城地震的男人。


    傳聞他是奸商!


    奸商從不做賠本買賣,她得去他家為奴為婢抵消欠他的債務。


    起初她不情願,幾日後卻竊喜。


    因為她的奴婢生涯愜意的像女皇。


    在她睡遍他家大床、沙發、露台觀景榻後,無聊下,她把他也——睡了。


    事後她很負責:「我不賴帳。」


    「那就領證去!有了證你想賴也賴不掉!」他是個利益最大化的商人,既睡了他,就一定要對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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