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骨刃刺入胸膛。


    血液自霓裳破口溢出,染紅了高文整條胳膊。


    紅蓋頭。


    紅嫁衣。


    鮮紅的血液。


    一聲幽幽的歎息。


    “掀了奴家的蓋頭,現在又要殺人家,郎君~你還真是薄情呢。”


    話音落下。


    那本被蓋在頭頂的紅蓋頭,被風吹起一點邊角。


    酥軟的靡靡之音哀怨的高文心頭難受,紅蓋頭下露出的點點邊角,更是看的他神情恍惚。


    絕美!


    現在高文更該關心的,是他自己的處境。


    明明左手帶有爪套。


    可手掌處傳來的,卻是刺入他人身體的濕滑軟嫩的觸感。


    這種荒妙的反差不斷的刺激高文的大腦。


    ‘無效麽?’


    體內死鴉之力不斷湧向左手的食屍鬼之爪,想要造成更多的傷害。


    可高文的眼睛,卻被那紅蓋頭所吸引。


    下麵是什麽?


    那個女人麽。


    聯想到之前驚鴻一瞥的絕美五官......


    高文五指用力緊握,鋒利的骨刃直接破開嫁衣。


    他的眼睛還在死死盯著麵前的紅蓋頭。


    想看!


    哪怕再看上一眼都好!


    風呢?


    再吹開一點啊!


    就差那麽一點!


    似乎聽到了高文內心的唿還,寂靜的樹林中又是一陣微風吹來。


    可這一次,依舊隻吹動了蓋頭的邊角。


    怎麽會這樣!


    高文的眼神變得茫然。


    他親手殺了麵前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精靈,可卻連她臨死前最後一麵都不能見到麽?


    高文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他不想對方就這樣死了。


    他貪婪的想占有那個女人近乎完美的基因,並卑劣的想著讓自己的基因去汙染那一抹驚豔世間的完美.....


    然而就在此時。


    一抹雲袖卻握住了他的手腕。


    紅蓋頭下。


    有幽幽的歎息聲。


    “郎君一直在盯著奴家看呢......”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郎君你、是想看奴家的臉麽?”


    ‘見了鬼了,我剛剛怎麽會產生一爪子就能幹掉四序怪物的想法?’


    理智開始恢複。


    想到之前的那些念頭,高文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而是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逗逼!


    “既然郎君想看,奴家自是不會薄了郎君的心意,奴家這就把這惱人的蓋頭摘下來,親手交給郎君....”


    說話間,紅嫁衣的另一隻手已經去掀自己的蓋頭。


    ‘不要!你別掀!千萬不要破壞你在我心裏的完美形象!’


    這一次,眼前的世界沒有順從高文的想法。


    ‘她’輕巧的沿著下麵的邊角掀開,把整張‘臉’都‘暴露’在了高文眼中。


    死一般的寂靜。


    無聲的世界。


    入眼的隻有高文那因恐懼而極度收縮的瞳孔。


    和一聲無奈的歎息。


    “郎君怎麽了,是奴家不美麽?”


    “......”


    “郎君怎麽不說話啊.....”


    “......”


    “哦,奴家想起來了,奴家想起來了。”


    先是帶有恐慌、稍後略顯玩味。


    最後,則換成了陰慘慘的嘻笑。


    “奴家隻是身衣裳,是沒有臉的呢。”


    紅蓋頭下,空無一物。


    隻有被衣物覆著的部分,略顯出一個女子的輪廓。


    現在,這個女人的輪廓,正笑著和高文交流。


    “奴家,隻是身衣裳呢.....”


    ......


    現實世界。


    “噗....”


    高文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軟倒在地,就此暈了過去。


    其胸口有點點白光徘徊,是之前他從茅草屋中拿來玩耍的那口金鍾,在之前的幻境中起到了一些功效。


    而現在,這口金鍾又在溫養高文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金鍾的光輝開始收斂。


    月色下。


    一頂大紅花轎由遠到近的出現在高文身邊。


    沒人開口說話。


    花轎旁負責撐傘的人影分出兩道,走至高文身邊想要扶他起來。


    伸出它們那半透明的手去扶。


    然後....


    ‘咚!’


    青鍾鳴唱,金鍾虛影在高文周身一閃而逝。


    觸碰到青鍾表麵的人影發出哀嚎。


    無聲的哀嚎。


    它們的動作,就像一場啞劇表演。


    一直到整個人都被金色火焰燃盡,化為飛灰飄散於天地之間。


    “......”


    “......”


    看到這出人預料的一幕,伴隨花轎行走的半張臉眼中閃過一抹驚愕。


    本應該吹吹打打的‘樂隊’此時也齊刷刷的轉過身,統一麵向那一抹即將熄滅的金色。


    靈寶護主?


    酒泉什麽時候又多出了一件靈寶來?


    也在此時。


    花轎內由酥軟的女音傳出:


    “去吧,不要傷到了它,隻是一個懵懂的小家夥。”


    花轎中的女子說的是那口金鍾。


    半張臉聞言,唯唯諾諾的走到高文身邊。


    自腳下探出無數藤曼,把高文的身體自地麵抬了起來。


    它同樣受到了金鍾的攻擊。


    隻是相比起半張臉周身厚重的妖氣,金鍾升起的那點金焰就像是一道燭火。


    可以造成傷害。


    也很痛。


    但還在半張臉的忍受範圍內。


    忍受著烈焰的灼燒,半張臉往迴走過的路上,腳下掉下許多被燃盡的藤曼。


    它得小心的伺候著‘這兩位爺’。


    它已經盡量小心了,可花轎中的女子還是有些不滿。


    “動作快一些,它已經快要燃盡了。”


    半張臉聞言,頭低的更低了。


    它知道,女子說的是那口金鍾。


    對於一個新生的靈寶來講,這般的消耗金焰去點燃它的枝幹,本就是對金鍾本源的一種極大傷害。


    廢了千般力道,總算把‘兩位爺’送到了身後的黑棺之中。


    棺蓋合攏。


    半張臉的臉上露出扭曲的怪笑。


    什麽樣的笑?


    一個外表英俊切充滿活著氣息的年輕身體。


    一個好看到讓它嫉妒的人。


    再過幾個時辰就要死了......


    嘻嘻嘻嘻。


    一口運道逆天到在酒泉這種破地方都能誕生出一抹靈智的金鍾。


    不久之後也將被深埋於無邊陰山之下,蒙塵上幾百上千年。


    嘻嘻嘻嘻。


    這是多麽讓人愉悅的一件事兒啊!


    隻是想到這一結果中有著自己參與的成分,半張臉就感覺到無窮的幸福感湧上心頭。


    半張臉在享受著心底扭曲的幸福感。


    它的耳邊,再次傳來女子的呢喃:


    “走吧,我們就要被山上的傻子發現了。”


    傻子?


    哈,說的是那個唱了五十年獨角戲的太陰天師!


    發現?


    的確要小心一點,自己身後這位隻是那位的一件兒衣裳,真和太陰天師衝突起來,也不一定顧得上它。


    想到這裏,半張臉唯唯諾諾的低下頭。


    而花轎周邊。


    瘮人的喪樂也再一次的響起來。


    紅花轎,黑沉棺。


    持白傘的小人滴滴答。


    嘿!


    這是在辦喪事兒?


    對!


    猜對了!


    喜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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