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一年一度的電視劇金烏獎進入了緊鑼密鼓的最後籌備階段。

    最引人矚目的開幕女神評選已經開啟了線上投票通道,頓時將十個候選人的激烈競爭推到了台前,隨著每天票數的變化,各家粉絲的心情也像坐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緊張不已。

    奪冠熱門洛迦、王馨雨和吳嵐嵐始終牢牢占據前三名,但是排名次序每天都有變化,更加顯出競爭的激烈程度。

    “《探幽錄》大結局播出的時候你的票數漲的最快,最近兩周速度明顯放慢了。”宋楓一邊跟洛迦說著之前的數據情況,一邊對未來的走勢作出預測,“吳嵐嵐的新片明天開始路演,這幾天她的票數應該會上揚一個幅度。王馨雨下周新片開機,估計也會上漲。”

    洛迦小幅度地伸了個懶腰,有點惆悵地說:“王馨雨昨天殺青了,到這個月底我也要殺青了呢。”

    宋楓敏銳地感覺到她的情緒有點低落,一時有點摸不準她是因為什麽緣故,於是長臂一舒把她輕輕摟在懷裏,溫柔地低聲問道:“怎麽了,不高興?”

    “我也說不清楚。”洛迦抬起水光瀲灩的眸子看著他,微微蹙起了眉尖,“當初覺得好長一部戲,突然說完就要完了,有點怪舍不得的。”

    宋楓有些意外,當初拍《探幽錄》的時候,洛迦簡直是迫不及待等著殺青,但是現在看她的樣子,她居然舍不得離開?難道這個傻貓已經喜歡上演戲了?

    他試探著問:“舍不得什麽呢?喜歡這個劇組還是喜歡這部戲?”

    “舍不得這個角色。”洛迦說著說著,心裏漸漸明白起來了,帶著肯定的語氣迴答,“我喜歡這個角色,敢愛敢恨,快意恩仇,我也想這麽活著。”

    “傻瓜,你一直就是這樣啊。”宋楓笑著在她臉頰上輕吻了一下,“你肯定會像淩茗一樣活的精彩。”

    “可是接下來要拍《雙生》,那個角色我不喜歡,太憋屈了,我怕演不好,也有點擔心會。”洛迦皺著眉頭說,“我發現演戲會影響心情,前天拍那場哭戲,拍完了有差不多一個小時我還是挺難受的。”

    “這個是演員常見的狀態,不用擔心。”宋楓低下頭看著她,隻見她唇色嫣紅,眼波如水,因為發愁的緣故眉毛微微皺著,越發顯得一張白皙的小臉招人心疼,他忍不住又輕輕吻了一下,抬手撫平了彎彎的眉,柔聲說,“不要發愁,都有我呢。”

    洛迦“嗯”了一聲

    ,又往他懷裏蹭了蹭,說:“以前於老師說過,會有一些演員拍完戲後出不來,情緒受到很大的影響,改天我問問她怎麽處理才好。”

    宋楓笑著說:“你現在越來越像演員了,喜歡拍戲嗎?”

    洛迦想了想,肯定地說:“喜歡。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嚐出滋味了,我想繼續拍戲,還想演淩茗這種角色。顧遇說的對,一個人的人生太單調,但是演員就不一樣了,每部戲都是一個微縮的人生。我喜歡這種每天都有新奇都有期待的感覺。”

    “好,那就繼續演。”宋楓在她肌膚柔膩的額頭上烙下一個吻,突然覺得之前糾結了許久的問題有了答案:隻要洛迦還想拍戲,那麽高唐就有存在的理由,他就有繼續堅持的動力。即使家裏不斷向他施加壓力,即使最近高唐受到了來自星光和雲夢的雙重壓製,隻要洛迦喜歡,他就有堅持下去的信心。

    隻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可能要委屈洛迦了。

    他修長的手指戀戀不舍地輕撫著洛迦柔滑的頭發,低聲說:“開幕女神爭奪的很激烈,星光和雲夢都開出了很好的條件給主辦方,照這個情形來看,最終的結果可能不是全靠觀眾投票,要委屈你了。”

    “無所謂的,這些事情我不在意。”洛迦抬手攀住了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明媚的笑容,“這些天看著王馨雨為了各種目的費盡心機,我想了很多。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咱們兩個在一起好好的,你做你喜歡的事,我拍我喜歡的戲,這樣就很好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很慚愧,不能給你一個更公平的競爭環境。”宋楓一顆心又甜蜜又憂傷,緊緊摟住了她。

    “你瘦了好多,很累嗎?”洛迦撫摸著他微微露出青色胡茬的下巴,有點擔心。

    的確很累。因為他的介入,李雪跟沈岸的爭執已經放到了明麵上,兩個人正為了經紀公司一把手的位置使出渾身解數。想是為了報複他,沈岸最近動作很大,高唐旗下已經有幾個藝人明確表示約滿後不會再續約,要轉去星光,還有一個剛剛有了爆點的鮮肉藝人正在私下跟星光接觸,似乎有意解約。

    同樣由於沈岸的幹預,星光的一些製作開始給高唐旗下的藝人吃閉門羹。除了像《雙生》這種希望借助洛迦跟夏語冰的矛盾吸引關注的以外,不少高唐藝人即使參加了試鏡,最終還是被刷了下來。

    宋楓跟李雪後來又見過幾次麵,彼此在共同對付沈岸方麵有了更多默

    契,借助李雪在時尚圈和綜藝圈的能量,一些受到影響的藝人得到了拍封麵和參加熱門綜藝的補償,而李雪也跟他敲定了明年共同承辦一些國外團體巡演的合作關係。

    沈岸還在其次,更大的壓力來自馮霖。自從上次為了吳嵐嵐的代言跟他翻臉以後,雲夢的製作也對高唐關上了門。一些已經簽了合同但還沒有開機的項目,製作方寧可付違約金,也不再用高唐的人,看樣子都是出自馮霖的授意。

    就連張芸也打電話,很隱晦地詢問顧同的合約情況,他猜測張芸是聽到了風聲,害怕顧同繼續留在高唐會被殃及,有心讓顧同解約。

    宋一帆之後又給他打過幾次電話,勸他服軟,早些順從馮霖的意誌迴雲夢,並且再三保證會開出很好的價碼——這兩口子這麽多年來頭一迴這麽齊心協力。

    所幸宋楓這些年獨自打拚,也不是隨便就被拿捏的人。雲夢和星光勢力範圍再大,總也不能一手遮天,況且兩家公司即使實力雄厚,也不可能部部戲都是自家出資,所以宋楓現在主要走第三方投資的路子,隻要有機會就把自家的藝人塞進去。

    更何況,高唐的藝人是業界出了名的性價比高,不少戲還指望著藝人的金字招牌拉投資拉票房,也並不是每部戲都有底氣把高唐拒之門外的。

    宋楓推斷,今後應該還會有一段比較難過的時日,不過等李雪跟沈岸博弈的結局明朗之後,目前這種兩麵夾擊的情況應該會告一段落,李雪贏的話,以目前兩個人合作的默契程度,他應該會得到一個合作夥伴,沈岸贏的話,他的主要精力應該會放在收攏權力鞏固地位上,對高唐的報複應該也會暫緩,總之,熬過這一段應該就能鬆口氣了。

    不過這些煩心事就沒有必要告訴洛迦讓她擔心了。他輕輕攬過洛迦,讓她枕在自己肩上,拍著她的肩膀撫慰地說:“哪有瘦,最近減肥吃的少,別擔心了。”

    洛迦半信半疑,還想再問問,場務已經開始跟她招手,示意要開拍了,洛迦隻得搬過宋楓的臉端詳了一下,搖著頭說:“不許騙我,好好吃飯,不許再瘦了!”說完便對著鏡子整理了衣服和頭發,匆忙過去開工。

    宋楓目送她走去場地,燈光亮起,攝影機就位,原本平淡無奇的攝影棚頓時有了種歲月滄桑的感覺,他的傻貓站在眾人矚目的中央,一顰一笑吸引著萬千目光,美的不可直視。

    宋楓想,隻要她喜歡,就一定要把最好的都送到她的麵前。

    他抬手看表,發現已

    經到了該迴公司的時間,於是一步三迴頭地走出了攝影棚。冬日的陽光分外溫暖,一如他此時的心境,在踏上迴程的一刻,他想,不能再迴避了,有些事情需要盡快解決,哪怕隻是為了讓她安心。

    於是他撥通了馮霖的電話,說:“元旦的時候我迴家,到時候咱們好好談談。”

    馮霖應了一聲,又問:“需要我通知宋總嗎?”

    她口中的宋總指宋一帆,這些年她一直以職務來稱唿自己的丈夫,而宋一帆在人前也經常叫她馮總,夫妻兩人在工作方麵的聯絡比說私事要多得多。

    宋楓早已習慣了家中的種種怪事,淡淡地說:“我待會兒自己給他打電話吧。”

    “好。”馮霖並沒有問為什麽,很快掛斷了。

    對他迴家的原因完全不好奇嗎?宋楓笑了笑,一時覺得索然無味。即使他曾經不甘心,曾經憤怒,這幾十年消磨下來,基本上也沒了情緒。在他記憶深處一直有馮霖跟宋一帆激烈爭吵的畫麵,那個時候他很小,爺爺奶奶總是馬上把他帶出去,不讓他聽見這些。但是等他再長大一些,等家裏的房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華麗,一切都變了,他擁有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母親和一個很少出現的父親,家成了最安靜的地方,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有時候他會恍惚,覺得記憶深處那個激烈爭吵甚至大哭大鬧的人隻是他的錯覺,並不是如今時時一副精英範兒的馮霖,但是他覺得,那樣的母親,那樣的家,比如今要真實的多。

    宋楓深吸一口氣,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無論如何,他未來的人生決不會被困在那個華美死寂的家中,他和洛迦的孩子,也決不會再有那樣糟糕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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