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迦飾演的淩茗一身碧色衣裙,發髻上插一個赤金頭冠,越發顯得眉目如畫,豔色逼人。她隨手折下那朵開的最豔的牡丹,笑吟吟地向廊下的書生走去,叫了聲:“喂,書生。”

    範鈞飾演的男主角高雲舒緩緩轉過身來,看向淩茗。

    “卡!”陳宇抬高聲音喝住,指著範鈞說,“還是眼神不對,重來!”

    範鈞汕汕地看了洛迦一眼,重新去走位。

    “卡!動作,範鈞你動作幅度太大了!”陳宇又喊了停。

    “卡!範鈞你在緊張什麽?你對麵的是個美女,不是妖怪!”

    洛迦忍不住低聲嘟囔說:“你還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麽?他對麵的不是妖怪,但是監視器後麵坐的那個人比妖怪還可怕嘛!”

    雖然範鈞被罵的很沮喪,但是聽見洛迦的嘟囔還是忍不住笑了,隻是笑容還沒漫上眼底就聽見陳宇怒氣衝衝地說:“一直在你這裏卡進度,你到底會不會演戲?閃開,看我示範!”

    範鈞灰溜溜地退在一邊,陳宇甩掉外套,氣唿唿地衝過來,大聲說:“洛迦你開始!”

    洛迦看著他額頭上深刻的皺紋和下巴上唏噓的胡茬,一時間很想問問他到底有什麽勇氣去演帥哥,好在最後關頭她終於忍住沒問,硬生生把笑容憋了迴去,拿著那朵牡丹走近了陳宇,笑吟吟地說:“喂,叫你呢,書生!”

    陳宇迴轉身,目光清冷中透著疑惑,慢慢看向她卻沒有迴答。

    一刹那間,洛迦很有點恍惚,好像眼前的人不再是那個暴躁的中年大叔,而是劇中那個麵如冠玉的少年書生。在一種似真似幻的奇怪情緒中,她幾乎是本能地照著劇本描述,輕笑著對陳宇說:“書生,這花送你了。”隨即一伸手把牡丹別到了陳宇耳朵上。

    陳宇躲了下沒躲開,於是麵無表情地拔下牡丹,順手向遠處一扔。

    洛迦不由自主念出了早已滾瓜爛熟的台詞:“呀,怎麽扔了呢?那可是我送你的。”

    她纖手輕輕一撈,道具師立刻把早已準備好的牡丹往她手裏一拋,一拋一接之間,鏡頭隻要拚接妥當,看起來就好像是她接住了陳宇剛剛扔出去的花。

    陳宇瞥了她一眼,淡漠地轉身準備離開。

    洛迦眼疾手快,瞬間又把那朵花塞迴他耳朵上別著。

    “你!”陳宇終於破功,迴身瞪她。

    “書生,鮮花送美

    人,你長這麽好看,這朵花很配你哦。”洛迦帶著點痞痞的勁頭說。

    兩個人對戲對的如行雲流水一般,範鈞在一旁早看得目瞪口呆,倒是趙勳頭一個拍起手來,說:“陳導太牛了!”

    “是挺牛的,”洛迦撇嘴,“剛才我一個恍神,差點以為他真是個帥哥了。”

    陳宇本來帶著點得意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嘴角抽了抽沒說話。他瞪了洛迦一眼,這才大步走迴去躲在監視器後麵,憋著氣說:“看明白了沒有?人物的心理轉變是有層次的,一開始被人叫住是自然反應,然後發現對方有意搭訕懶得理,再然後不想多事直接走開,最後被調戲了又羞又惱,要演出層次的變化!還有你的眼神,死板死板的,今天拍完了對著鏡子自己練練去!”

    範鈞連著答應了幾聲好,忍不住對著洛迦比劃著試了起來,又問助理要鏡子仔細觀察自己的眼神。

    副導演眼尖,猛地發現陳宇正把手機屏幕當成鏡子在打量自己,甚至還下意識地整理了衣服,他忍不住背過臉笑了起來,看來陳導還是很在意自己帥不帥的嘛!

    十分鍾後,這一條終於過了,範鈞長出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放迴腔子裏。誰知就在此時,又聽見陳宇說:“一場三分鍾的戲拍了快四十分鍾,照這個效率什麽時候才能把進度追上來?今晚繼續加班!”

    範鈞一顆心重又提到嗓子眼兒,他忐忑地看了眼洛迦,知道是自己演技不佳連累了她,心裏十分抱歉。

    副導演小聲提醒說:“陳導,下午小範跟洛迦都要去璀璨之夜,恐怕沒法加班了。”

    陳宇這才想起來晚上的活動,哼了一聲,低聲發牢騷說:“流量明星就是麻煩,一天到晚趕場子,哪兒有心思琢磨拍戲!”

    副導演幹笑了幾聲,心想昨天拍完你還誇洛迦戲好,今天一聽說人家要請假,立刻又變成不用心琢磨的流量明星了?

    因為這個緣故,剩下幾場戲陳宇總像憋著一口氣趕工似的,壓得範鈞透不過氣來,好在後麵幾場戲難度不大,近景鏡頭也少,將近中午時,好歹也算完成了。

    兩個人坐在化妝間裏卸妝,範鈞忍不住問:“我聽說這是你拍的第二部戲,你怎麽演的這麽好?”

    “我厲害唄!”洛迦得意洋洋地說。

    範鈞啞口無言。

    很快,洛迦又說:“其實也很簡單呀,角色跟你接近的部分你就正常演,不像你的部分你仔細想想跟誰比較

    像,學著他的樣子演下來就行了啊。”

    範鈞有點疑惑地說:“我記得表演課上老師說演戲的方法有什麽體驗派,方法派,好像跟你說的都不一樣。”

    “於老師也說過,不過她還說了,不要拘泥於理論,最終的目的都是把角色完美地表達出來,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就好。”洛迦一邊思索著於莉的話,一邊拿自己舉例子,“比如一開始我給你戴花那場戲,要是我的話肯定直接拽住你把花插上去了,才懶得跟你解釋什麽美人不美人的,但是我覺得顧遇就有點兒那種勁勁兒的、痞痞的感覺,所以我說話的語氣什麽的其實在模仿他。”

    範鈞若有所思,不住地點著頭說:“對,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生氣那場戲我可以模仿陳導,他發脾氣之前就有那種要生氣又要保持尊嚴的感覺,特像高雲舒的狀態,像我這種沒脾氣的人就很難體會這種狀態。”

    “其實要是能把自己完全當成角色,融入的特別徹底就好演多了,但是我也隻有一半時間能達到這種境界。”

    “那已經很厲害了。”範鈞流露出羨慕的神色,“我好像一次也沒有,感覺每次都是不停在試,撞大運了才能找到適合的表達方式。”

    趙勳插嘴說:“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覺得陳導才是老手?一開始示範那一條,絕了!不是久經沙場的絕對做不到那麽流暢!”

    範鈞附和說:“對對對,陳導導了這麽些年,自己也會演了!”

    正在收拾工具的化妝師笑著說:“你們不知道吧,陳導正兒八經的表演係畢業,一開始是做演員出道的!”

    “什麽?不會吧!”三個人頓時來了興趣,連聲追問,“鬧半天他也是同行前輩呀,那後來怎麽轉行了?”

    化妝師看看沒外人,壓低了聲音說:“我也是聽人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們可別跟別人講啊!”

    “不講不講,保證不跟別人說!”這下連梅潔等幾個助理都激動地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快說吧姐,到底怎麽迴事。”

    化妝師神秘一笑,說:“聽說陳導剛出道那會兒吧,怎麽演都是十八線,他也挺納悶的,後來有一次他去試鏡男主角,又被刷下裏了,陳導就忍不住問導演,‘導演,我演的到底有什麽問題,為什麽總是落選’,你們猜導演怎麽說?”

    “怎麽說?”一眾八卦群眾個個目光灼灼地追問。

    化妝師起身走到門前,打開門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下,趕緊又

    關上門,這才說:“導演說啊,因為你長得醜啊!”

    “噗!哈哈哈哈!”屋裏頓時笑倒一片。

    化妝師一邊笑一邊接著說:“不止這一句話,後續還有呢,那導演還說啊:‘要是醜到不行就能演大反派,可你又沒那麽醜,要是再邪一點兇一點也能演個男二男三,偏偏你又不邪不兇,你這張臉高不成低不就,天生路人甲,趁早轉行吧!’”

    範鈞捂著眼睛無聲地笑,一邊嘀咕說:“我怎麽覺得陳導挺兇的呀!”

    化妝師見大家反響這麽好,說的更起勁了:“那次之後陳導還不死心,又去試過幾次鏡,結果跟中邪了似的,每次導演說的話差不多都這個意思,最後陳導一氣之下跑去拍了個短劇,他做執行導演,誰知道立刻拿了獎,他還不死心,又迴去當演員,還是十八線,這麽折騰幾迴,徹底死了心,就幹上導演了,一直火到現在。”

    範鈞低著頭一陣悶笑,隻看見肩膀不住抖動。

    趙勳摸摸下巴:“這麽說我也該試試當導演?”

    洛迦搖頭:“夠嗆,你比他帥多了,估計沒這運氣。”

    範鈞終於笑出了聲。

    洛迦瞥了他一眼,一語道破天機:“有沒有覺得大仇得報?”

    範鈞放聲大笑,連連點頭。

    “你們說什麽呢樂成這樣?”副導演突然推門進來。

    洛迦隨口說:“在說陳導以前……”

    屋裏頓時一片咳嗽聲,梅潔緊著朝她擠眼,隻恨沒把眼皮粘到鼻子上。

    洛迦這才恍然大悟:“這話不能告訴他對吧?”

    範鈞臉都綠了。

    副導演搖搖頭:“得,我不打聽了,趙勳,今天隻有你不請假,陳導叫你過去商量商量下午的安排。”

    趙勳站起身,有點自嘲地說:“唉,我倒真希望有機會請假,可惜人家不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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