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的時候,九九在正廳吃放,今天的早餐是水晶蒸包、煎蛋卷、鹹豆漿配酸蘿卜條。


    簡單又豐盛。


    九九是八年前來的,為了能吃飽穿暖,又暗自思索了一下自己物種,那幾日便總給夜家人托夢。


    畢竟是鬼嘛,托夢這種常規操作她還是會的。


    於是便有了如今。


    早晚餐日日都有,每天都不重樣,什麽時候吃膩了這個廚子就換一個,還有餐後小零食,供不應求。


    小日子也是美滋滋的。


    夜家專門安排了人每日上供,早中晚外加下午茶,可以說是十分的貼心了。


    吃完飯之後她就到小花園裏散步,去亭子裏賞雪,去連橋上看魚,日子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等夜常尹和夜行走了之後,才慢悠悠的去看江闌。


    也不是夜常尹不想將人帶走照顧,那樣方便一些,但祖姑奶奶沒開口,他們也不敢啊。


    江闌喝了粥又迴答了一些問題,又縮進被窩睡了過去。


    到底是年紀小。


    九九去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紅潤應當是沒事了,這才在外間的貴妃榻上坐下,扒拉出小電影開始看。


    江闌再次睡醒的時候已經中午了,這會正好夜常尹來送飯,九九也算著時辰去吃自己的,一人一鬼又精準的錯開了。


    江闌起身道謝,坐在夜常尹對麵吃了起來。


    夜常尹不死心,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嗎?”


    江闌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真誠。


    夜常尹歎了口氣,日常沉穩的臉上有了些許可惜。


    他也想見到活生生的祖姑奶奶!


    等江闌吃完,夜常尹囑咐他好好休息,便準備收拾了東西走人。


    江闌看著他天真的問:“我該迴家了。”


    丟了一天一夜,他爸媽該急壞了。


    夜常尹:“……”


    夜常尹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提議:“不如你跟祖姑奶奶說說?”


    江闌:“……”


    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好。


    在江闌思索的時候,夜常尹提上東西留下一句‘晚上再來看你’轉身就走,當真是毫不留戀。


    江闌擰著眉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暗自思索。


    人販子的話他聽得不多,但單憑剛抓到他就準確的把裝有定位器的東西扔掉,說沒有內應鬼都不信。


    可到底是誰呢?江家生意雖然做得大,樹敵不少,可大多是生意場上的,這種針對子女下手的手段,倒不像是那些人能做的出來的。


    而且他的身份一直是保密的,這麽看來嫌疑人的範圍又縮小了。


    不是生意場,那就是私怨了。


    按說現在迴去並不是最好的時機,內應沒抓到之前,他就會一直處於危險之中,千日防賊這種事,做起來費時費力。


    但如今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對方對他動手,是針對江家,他不迴去江父江母徒增傷悲,還要分心來找他,若是有什麽突發狀況,怕是更不能安心應對。


    小小年紀的江闌將利弊分析完整,做了決定。


    他起身在琉璃院裏溜達,然後在湖邊的搖椅上找到了閉目養神的九九。


    繡著小雛菊的綠底旗袍,雪白的披肩,珍珠耳釘,手腕上的叮當鐲,鴉羽般卷翹的睫毛,瑩白的皮膚……被冬日裏稱得上溫暖的陽光灑落,生出幾分不真實感。


    搖椅‘嘎吱嘎吱’的晃動,江闌從某種沉迷中清醒過來,問出了一個疑問句。


    “鬼不是不能曬太陽嗎?”


    搖椅戛然而止。


    以一種斷不可能停頓在此處的姿態停住了。


    九九睜開眼漆黑的眸子看向他,帶著幾分戲謔:“我可不是一般的鬼。”


    江闌一絲眼神波動都沒有,極耐心的等待後續延展。


    九九伸出手,黑底金紋的扇子出現在手中,輕輕地敲了江闌的腦袋。


    “我可是會道法的鬼。”


    江闌恍然大悟:“原來剛才那個伯伯是個道士呀。”他說怎麽一股平和的氣息。


    九九沒有迴答他,扇子打開朝一旁輕輕一揮,一把搖椅出現在原本的空地上。


    “坐吧。”


    江闌掩蓋住眸底的驚訝,繃著臉坐下。


    九九重新閉上眼睛時,她和江闌的身上同時出現了一張毯子,搖椅也開始繼續晃動。


    江闌側臉看著她,在視線來迴轉換的時間裏,沒忍住眼皮子開始打架,最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安心的很。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而九九也消失不見了。


    江闌的心情因為醒來後沒有見到九九有些低迷,以至於夜常尹帶著夜行來的時候都臭著臉。


    在夜行說完沒事了隻需要養幾日之後,夜常尹才放心的問。


    “怎麽了?沒見到祖姑奶奶?”


    江闌看他一副‘我就知道’以及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幸災樂禍的表情裏,冷冷的迴了一句:“見到了。”


    夜常尹:“???”


    “你不是說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嗎?”


    江闌一副你不懂的眼神:“我閉上眼的時候還在山裏。”睜開眼就看到了你們,怎麽可能知道自己怎麽來的。


    夜常尹竟然接受了這個解釋,十分好奇的問江闌:“那祖姑奶奶跟你說什麽了?”


    說起這個江闌就有些惱,他怎麽能夠在那個時候睡著呢!


    “沒說什麽。”


    夜常尹又問:“那祖姑奶奶讓你走了嗎?”


    江闌:“……”


    江闌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外麵黑乎乎的夜色:“你們是不是該走了。”


    夜常尹明白了。


    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對江闌語重心長的道:“祖姑奶奶這些年都是一個人,你多陪陪她也好,既是遇上了也是緣分,若是擔心家裏,盡可告訴我,我去與你父母商議。”


    夜家在見京還是有幾分薄麵的。


    江闌想了一下,朝夜常尹借電話。


    “我想給爸爸報個平安。”


    夜家是修道世家,但也不是不跟潮流,當即就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解鎖遞給江闌。


    江闌熟練的撥了電話,手機響了許多下,然後當著夜常尹和夜行的麵接通了。


    “喂?”這聲音不是江父的。


    江闌沒說話,對麵的人喂了一聲之後沉默了一下,又解釋道:“江總這會有些忙,您可以留下姓名,稍後請他迴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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