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憶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夏星湖此刻恨透了男女的生理差異。

    女人要當母親,尚要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男人要想當個父親,還真是分分鍾就把所有的事兒都幹了,此後漫長的瓜熟蒂落,都和他們無幹。

    陸泊言什麽時候有的別人,什麽時候又跟人養下了孩子,這個時期最少長達近一年,上上下下竟然能瞞得滴水不漏,要不是她出院後幾天就察覺不對,果斷跟蹤,還不知道要瞞她多久。

    陳紅的新雇傭合同在太陽落山之前送到,夏星湖簽了字,從此她的雇主就換了人。不過一樣做事而已,其他的都不必動,陳紅麵色不動,去準備夏星湖晚上的吃食。

    陸泊言不在,夏星湖不欲一個人吃飯,叫陳紅坐下陪著一起吃了,見她並不多話,不該問的一句也不多說,雖然還有幾分別扭,心裏仍然感歎陸泊言會做事,雇的人能幹又懂事,還在分居的第一時間就把她的合同給改了——如若不然,她從哪兒能這麽快找到個合心意的?

    陳紅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也停了筷子,囑咐她一句早點休息,順手把東西收了下去。

    夏星湖和陸泊言中間出了什麽問題,不是她應該關心的,既然陸泊言把她的雇主轉成夏星湖,那麽她的合約內容就應當有相應的變化。

    比如在新雇主需要陪伴的時候陪伴,在她需要安靜獨處的時候默默退到一旁。

    還有,在接到前雇主的電話時,對於新雇主的事情無可奉告並掐掉。

    留下陸泊言在電話那頭一臉錯愕。

    陸泊言往常早出晚歸,有時早點迴來,也要在書房加班,每年除了度假的那幾天,真正用來陪伴夏星湖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可他才離開幾個小時,夏星湖就覺得家裏太靜了——他是個安靜多過熱鬧的人,強大的存在感卻把整個空間都塞滿。

    連同她的心房。

    這種時候,運動是一項非常好的選擇。

    別墅裏配有健身房,有專人定期打理,夏星湖卻選擇了夜跑。

    當家太太要出去跑步,本來躲開的陳紅忙跑出來說要跟她去。

    夏星湖看了眼她的小跟羊皮鞋,笑著推拒:“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

    陳紅低頭一看,跑迴房間,沒一會兒換了全套速幹衣出來:“我得陪著你的。”

    夏星湖

    才走出大門,見她準備好了,也不再拒絕,隻衝她點點頭,然後把耳機戴上。

    a市是個島城,隻在靠近內陸的一端有幾座坡度較緩的山坡,氣候涼爽,山上住著的全是有些年紀的富豪,陸城夫婦就住在那裏。

    年輕一代則喜歡海景別墅。

    比如夏星湖和陸泊言的房子。

    出了保安崗亭,穿過能當戰機跑道的環島公路,再跨過一片空地,就是一灣燦如黃金的沙灘。夜色和海風聯手把白天的燥熱化作一片溫柔,這幾日天氣晴朗,幾粒星子閃爍在穹頂,天際還有一抹未盡的霞光,附近有不少出來散步的人,一切顯得那麽靜謐美好。

    夏星湖繞著小區配備的標準跑道跑了三圈就有點吃不消。她放緩了步子,招唿隻跑了一圈就坐在旁邊玩手機的陳紅一起走迴去。

    陳紅年近四十,看上去卻比她還要健康得多,隻跑一圈隻是為了保持體力,以防萬一。

    離得還遠,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立在家門口。

    夏星湖腳步一頓。

    又迴來了?難道……終於決定要說清楚了?

    她慢慢走過去,背對她那人轉過身來,衝她一笑。

    哦。不是他。

    她壓下心中那點失望,摘下耳機,快步走上前,揚起笑容:“大哥來了?怎麽不跟我打個電話。”走近些又問,“你車呢?”

    這個點,司機已經下班迴家了,陸泊言走後,廚房的阿姨也讓夏星湖放了大假——隻有她一個人吃飯的話,陳紅就夠了。

    陸仲天答:“今天限號。”

    哦。

    夏星湖忘了這茬。

    把大伯哥迎進去,夏星湖讓陳紅自便,親自泡了九窨茉莉給他,鮮靈悠長的香氣被熱氣蒸出來,仿佛夏天的氣息。

    陸仲天笑意溫和,同弟弟如出一轍:“我好幾天沒沾這味兒了。”

    他跟夏星湖的口味出奇一致。一樣愛吃魚,一樣愛酸甜口,一樣愛花茶。隻是平時多在實驗室裏,有時跟一個項目一連幾天睡覺都得睜隻眼,吃喝方麵能簡則簡,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來講究。

    夏星湖知道他在研究所裏不方便,又不方便叫他常來,隻一笑。

    陸仲天不過一歎,也沒想她能迴複些什麽,一口啜了小半杯,單刀直入道:“你和泊言的事,家裏知道了。媽要過來,我攔了。”

    夏星

    湖一默:“謝謝大哥。”

    從前,她隻當季安瀾對她不錯,比親生的不差多少,但自從陸泊言在外頭養孩子的事被她知道之後,她就醒悟,相處出的感情再深厚,也比不過人家母子情深。一時對她的關心都有些抗拒。

    雖然陸仲天也是陸家人,但因為身份、輩份、性別的原因,他來,比季安瀾來要更好些。

    陸仲天細細看了她一眼,見她麵色紅潤,發際間有著運動後的細汗,雙眼明亮,不像是有愁苦的樣子,斟酌了一會兒,說:“我來,是想向你確認一件事。”

    他單手捏著杯子,垂眸看著色澤澄澈的茶湯,聲音有些發悶:“他是不是……一句都沒跟你說?”

    夏星湖應:“是。我以為,你來,是打算要告訴我。”

    陸仲天抬眸。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他來說……像什麽樣呢?

    他說:“我知道了。”他喝盡杯中殘茶,起身,“我去跟他談談,也請你,再等一等。”

    夏星湖送走陸仲天,隻覺得整個事情說不出的古怪。

    尋常遇到男方出軌的事,男方家要麽直接承認了,爽快跟女方離婚,再迎新人進門,要麽就是上演一出幡然醒悟的戲碼,全家齊上陣來求得女方原諒。

    陸家怎麽每個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合著陸泊言在外頭養下孩子,也有她的不對嗎?

    夏星湖皺眉想了會兒,負氣去洗澡。

    與此同時,陸泊言在辦公室裏聽完助理的匯報,眉頭緊鎖,等他收到助理傳來的資料圖片,拉開放大一看,頓時了悟。

    “黎影。”原來如此。

    他說怎麽耳熟呢。

    黎影是夏星湖從前的好友,他知道一點,卻並不熟悉——他熟悉女朋友的室友幹嘛?沒想到她大學畢業後就幹了這行。

    “唔,偵騎。”

    這中二的名字。

    私家偵探就私家偵探。還偵騎。

    陸泊言默默槽了一句,也不耐心細看,隻略掃了一眼,大致確認了這個化名為“黎隱”的,確實是妻子從前的同學黎影後,就把資料丟到一旁。

    “她查到多少?”

    助理答:“我們懷疑黎影查到了孩子的事,這裏有她出現在防疫衛生中心的監控記錄。”

    不過十五天內的記錄,隻要沒被洗掉,陸家要查還是輕而易舉的。

    說著用筆記本點開幾張截圖,還有截短的視頻,雖然她做了簡單的偽裝,不過現在的技術足夠發達,很容易能確認出她的身份。

    看完所有內容,陸泊言沉默片刻,澀聲問:“那星湖的事呢?她知道不知道。”

    助理搖頭:“尚無證據表明。”

    陸泊言點點頭:“去吧。”

    辦公室裏一下子靜下來,他仰頭靠在老板椅上,閉上眼睛思考。

    黎影就算現在沒查到,遲早會查到的。

    門外傳來叩門聲:“泊言。是我。仲天。”

    大哥?陸泊言睜眼起身,親自給他開門:“這麽晚了,你……唔。”

    門才開了一半,陸仲天就一記鏟勾拳擊中他胸腹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a市以廈門為原型。am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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