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雲聽妹妹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

    文老爺子若是纏綿病榻久矣,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文麗雲還信幾分,可他是急病而亡,短短幾天就去了,她才安排完事情就接到父親不行的消息,緊趕慢趕,終究還是遲了。這種情況下,妹妹為了那點子股份,竟然說父親病糊塗了。她怎麽好意思說的出口!

    文麗雲生氣的說:“我看你才糊塗了!”說著站起身,叫過文夢雲的女保鏢,“我妹妹傷心的狠了,好好照顧她。”

    走到門邊,扭頭囑咐妹妹:“你也守了一夜,休息吧,喪事我來辦。”

    見她麵上變色,文麗雲忽然臉露戚容歎道:“我常年不在爸身邊,阿夢也讓我盡盡孝心。”

    文夢雲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己丈夫和姐夫聯袂出現在門口,姐夫立馬接過姐姐的話頭,對著夏秋冬說了類似的話,把喪事大頭攬了過去。

    夏秋冬意思意思爭了幾句就從善如流,由著他們去辦事,自己走了進來。

    文夢雲一扭身不理他,夏秋冬卻挨著她坐下,柔聲寬慰她,又要她寬心,又要她別這麽著。

    “姐姐、姐夫過幾天就要迴去的,你跟她爭什麽呢?”

    這裏關上門就是一家子,文夢雲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她跟夏秋冬確實是不好了幾年,可外頭那個生的也是個丫頭,她在妒恨的間隙,還念了聲佛,心想這下感情好,她還有機會,卻也知道,隻要能生,生不出兒子隻是一時,天長日久,不是這一個,也會有別人。於是千方百計,總算在兩年後生下了夏星宇。

    自打兒子出生,夏秋冬倒真收斂了許多,隻外頭那個到底是生了個女兒,他也不好轉頭不認人家,便還養著,隻是不常去了,文夢雲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十幾年後,外頭那個生的女兒讀書爭氣,竟然硬靠成績考到兒子所在的學校,因著比他年長兩歲,事事都壓在兒子上頭。

    夏星宇所在的學校是貴族學校沒錯,卻也每年撥出幾個名額給那些真正有才學的人的,不僅要成績,還要有人擔保,文夢雲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哪個在後頭擔保,氣得迴來跟夏秋冬大吵一架。

    夫妻關係又一次降到冰點。

    往常文夢雲有父親撐腰,可如今文老爺子故去,撐著她的天都塌了,再看眼前這個,不好也得靠著,便期期艾艾把事情說了。

    夏秋冬聽完,竟然不生氣,反笑道:“你跟姐姐說這

    些幹嘛?就是要讓渡,也是咱們家自己的事情。星湖和星宇那麽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

    文夢雲這會兒也不哭了,隻在心裏盤算著怎麽說服女兒。

    夏秋冬眼看把妻子穩住了,也就一笑,出去幫著料理喪事了。

    文麗雲不明真相,還當妹夫勸住了妹妹,反對他感激一笑。

    夏星湖是晚輩,卻是文老爺子孫輩裏打頭一個頂用的——文麗雲夫婦這麽些年隻得一個女兒,正坐月子來不了——有些事也就交給她去辦。

    陸泊言是外孫女婿,也跟著領了事。

    兩個人心裏橫著事情,卻也分得清輕重,公事公辦的,事情倒也辦圓了。

    家裏喪事辦完了,外頭公司上的事也要交割,文夢雲這幾天看著女兒女婿辦事有商有量,還當二人把孩子的事都交待清楚了,說話也就越發沒了忌諱,把女兒叫到身邊,跟她說了一番“姐弟情深”的話。

    夏星湖越聽臉越沉,文夢雲見她不願意的樣子,皺眉道:“我跟你大姨都是女人,星宇雖然是外孫,卻當孫子看待。你家那兩個孩子,有一個姓文嗎?”

    夏星湖頓時色變。

    文夢雲再為幻想裏的美好前景開心,也不至於給衝昏了頭,見到女兒臉色突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心下先咯噔一聲,卻不忙著勸女兒,反左右張望了一下。

    今天,在文氏的辦公樓裏,各大股東和律師正往不遠處的會議室裏進。她們母女待在間小辦公室裏說私房話,周圍沒別人。

    文夢雲原本越說越近,半個身子都倚過去了,此時竟然把身子往後退,看著女兒,牙齒都要打上架了:“泊言……還沒跟你說?”

    自從上迴她當著女兒的麵提起孩子的事,被女兒狠推了一把崴了腳,女兒跟自己生氣不理她,她也怕再起衝突,母女很是冷了一段時間,她再沒想到,那天都把事情告訴女婿了,女婿竟然還沒跟女兒提過。

    真不會做人,梗偏讓她來撞這個槍口。這裏可是文家的公司,若是鬧起來,她還有臉嗎?

    夏星湖卻沒如文夢雲擔心的那樣鬧起來,隻沉著聲說:“媽你自己也是女的,怎麽還看不起女人?”

    她諷笑一聲:“星宇是我弟弟,我自然跟他好,我若自己想,讓給星宇不是不行。”

    文夢雲麵上一喜,就聽得女兒斬釘截鐵說。

    “可要是別人要來搶……

    ”

    話隻說半句,意思全在話尾的未盡處裏。頓了頓,夏星湖站起來往外走,文夢雲想攔,又怕她像上迴那樣對自己動手,在公司裏鬧起來難看,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幾步走出門去。

    夏星湖走出辦公室,就見陸泊言立在門邊等她,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們母女剛才的話。

    母親離心,父親失德,丈夫,也是個有貳心的,這天下,竟然真隻有弟弟夏星宇是真心跟她好的。

    她一眼都沒瞥向陸泊言,直接往會議室裏走。

    陸泊言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緊緊跟在她身後。

    剛才看出丈母娘說有私房話要跟女兒說,他借口抽煙避了出去,沒想到聽到那麽一番話。現在他跟文夢雲的想法一樣,眼前不是說事的好時機,隻能先把文家的事做完。

    夫妻二人都板著臉,腳底生風的往裏走,帶著讓陌生人退避三舍的氣勢。

    老股東們對文家姐妹更熟悉些,早年文老爺子常帶了兩個女兒到公司裏玩,後來文麗雲遠嫁外地,文夢雲卻留在身邊,就在文家的公司裏任職。夏星湖身為孫輩,又不姓文,大家對她了解較少,眾人早從律師那兒得知了遺囑的真正內容,此時見到相貌有幾分像文老爺子的她頗有氣場走進來,竟然都有點恍惚。

    律師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

    文老爺子的遺囑這幾年修修改改,沒有十個版本,也有八個版本。他此時拿出來的是最終版本。雖然版本眾多,但他心裏都有數,在前幾個版本裏,文老爺子給孫輩的股份可不是像現在這樣,夏星湖和夏星宇股份相同,而是把夏星宇的那一份,全記在了夏星湖身上,直到夏星宇年滿十八周歲,成了年,才發還給他。

    他隻看了一眼,就接到陸泊言瞥來的眼風,若無其事低下頭去,心想幸虧文老爺子拖到孫子成了年再走,要不然這一家子還有得折騰。

    夏星湖並不知道還有這一層事在,坐到空位上,等了一會兒,人都到齊了,文夢雲卻遲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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