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緩過神來,坐直身子,重新攥緊手中的信紙。


    雖然事實很殘酷,但他的心裏仍有不甘,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


    “其實,早在我們聯係上耀子的那一刻,就已經踏入了他為我們精心布置的陷阱裏了。”


    “相信你也一定記得,剛開始你聯係他,或者他聯係你時,他直播間裏那種狂熱,瘋狂的景象吧?”


    一哥微微一怔。


    他忽然想起耀子主動聯係他時,進入他直播間所見到的一切。


    那種狂熱,確實容易讓人上頭,尤其是無數禮物刷屏時的那種壯觀,還有血條交替上升的血脈僨張,更是讓人忍不住的開始代入。


    試著聯想,如果站在那裏的人是自己……


    “相信你剛開始,一定和我一樣,隻是感到新鮮,同時覺得,似乎確實可以通過這個賺到錢,而耀子想要展現給我們看的也確實是那樣,畢竟,每一場直播,收獲到的不菲打賞,足夠令人心動!”


    “而上當的那批人,比如你我,又或是萬金、舞龍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極度缺錢,又想要能賺快錢的,現在想來,當時的我們可能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了。”


    “所以才會主動地去聯係他,一步一步,直到現在……”


    瞳色搖曳,晃動著的是淩亂,以及不堪。


    “原來……早在他聯係我時,就已經開始布這個局了嗎?”


    一哥用力地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早已是一片幹澀。


    他顫抖著拿起信紙,翻頁。


    “其實這也怪我們自己,畢竟那時的我們,心裏已經有了貪念。”


    “能怪誰呢?其實也隻能怪我們自己。”


    “道理很簡單,隻是當時的我們,都下意識地將這個問題忽略了,他既然有賺錢的辦法,為什麽不悶聲發大財,還要把這個辦法分享出去?”


    苦笑著咧了咧嘴,一時間一哥有些無語。


    虧他一直自詡精明,人間清醒,想不到……還是一步步的踏入了,這個現在看來,其實都不怎麽高明的陷阱。


    “好了,然後我們就懷著滿腔的希望來到了他所住的地方。”


    “在現場,尤其是在這個近乎封閉的村子裏,我們的一切行為,都在他的安排之下進行,無疑也更加方便他對我們進行洗腦。”


    “包括他所說的那些視頻內容,在你看來,真的有價值嗎?”


    靈魂拷問。


    一哥微微一怔,隨即想到當時他們在村子裏拍的那些視頻。


    其實當時的他就有些疑惑,因為在他看來,這些視頻是完全沒有任何價值的,但偏偏,播放量還能跑得那麽高,還能吸引到不少人的關注、點讚和評論……


    現在看來,其實當時這一切,就很有問題了,可是他們為什麽會願意繼續相信呢?其實主要還是耀子給他們營造出來的假象,包括那些數據。


    是的,其實現在的他已經開始認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其中,最核心的問題,就是數據!


    一哥的眉頭微蹙,講道理,他其實對於抖音這方麵的研究也並不是很多,剛開始,由於有岩哥的介入,他隻需要根據他們的安排做他需要做的事,到後來,自己摸索,每天為了生活奔波,很多時候,純粹隻是為了完成視頻發布而拍攝……


    數據,雖然有關注,但從沒深入研究過。


    說到底,對於流量這塊,他就是個小白。


    即便他能對耀子所做的那些產生疑惑,他也不知可以從什麽角度對他們的這些操作產生質疑……最終,隻能在耀子無窮無盡的pua中迷失了自己,默認,或者錯以為耀子所說的這些就是真理,自己隻需要按部就班地無條件遵從。


    ——所以,他的這些數據又是怎麽做到的呢?


    夢夢接下來說的,徹底揭開了這個殘酷的真相。


    “確實是沒價值的對吧?”


    “隻是當時的我們已經完全沉浸在他為我們營造出的虛假繁榮中,所以錯誤地以為,這樣的內容形式,也能收獲別人的認可,然後就按照他的規劃,一步步地做下去。”


    “可是,當我了解到全部的真相以後,我才發現,我們做的那些,其實根本沒有價值!”


    “隻要有那個東西的存在,就算你隻是隨便發一條內容,耀子都能幫你把這條內容做成爆款,也不能說是爆款,起碼,呈現在你眼前的,這條視頻的各項數據,都會是極為可觀的。”


    “那個……東西?”


    一哥的眉頭緊蹙,臉上露出深深的疑惑。


    “其實所有我們視頻的數據,都是他花錢買來的。”


    “甚至,他都不屑於用官方的推流來為我們的視頻加熱,畢竟,官方推流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他有自己的途徑,花很少的錢,就能買到一大波虛假的流量,從第一條開始,慢慢把你的數據做高,直到你直播前的最後一條視頻……”


    “我想你大概還記得,我們直播前的最後那條視頻,那爆炸的播放量,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當時我們還十分的欣喜,以為我們的賬號終於做成了,實際上……也還是買的。”


    “互聯網沒有秘密,有的隻是信息差,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隻要你肯花錢,不管是播放,還是點讚,甚至是轉發、評論,都是可以買的,而耀子……就是這樣做的。”


    “因此,他隻用花很小的一筆錢,就能讓我們錯以為,流量已經做起來了,進而更加的認同他……徹底落入,他的陷阱。”


    一哥的表情麻木。


    現實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以至於現在的他,依舊有些無所適從,甚至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來麵對這個慘烈的事實。


    現在看來,耀子所做的一切,似乎都隻是小伎倆,但在環環相扣之下,加上當時,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片的狂熱……


    包括他們對於未來的憧憬,以及對於美好生活的遐想,一切的一切,都導致當時的他們,無法客觀地去評判,所有的一切,是否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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