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止是那樣。


    除了一起上下班,偶爾,他們也會一起搭夥吃飯。


    作為核心城市的帝都,消費自是不低,如果隻是他自己,平日裏也就隨便點些外賣便將就打發了,但如果有了飯搭子,一切,就不一樣了。


    就算是日常,偶爾也能揀些攤子,撫慰空虛的胃,而兩個人在一起,也不至於說會無聊,或是尷尬。


    當然,是aa的。這也是草莓唯一的堅持。


    就像是,誰都不肯主動去戳破的一種隱秘的關係,夾雜著些許的曖昧,還有刺激。


    唯獨薯條,甘之如飴。


    而他堅信,草莓也是這樣想的。


    ……


    “那我先去收拾東西了,等會老地方見。”草莓張了張嘴,對著口型示意道。


    薯條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隨即便再次轉過頭,佯裝忙碌起來。


    餘光中,草莓正低伏著身子,一臉的鬼鬼祟祟。


    ——欲蓋彌彰的樣子,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轉過頭,薯條嚐試著將注意力重新迴歸到工作上……卻發現,望著郵箱裏密密麻麻的投稿,他卻無端地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實在是,紅豆先前說的那些,對於一個早已躺平,隻想在一個單位混吃等死的老鹹魚來說,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是真擔心,哪天一覺醒來,整個老窩就被無故的端了!


    同時,他的心底也隱隱萌生出一種不忿……憑啥其它的編輯都有人來挖,偏就他薯條,無人問津?


    “果然,沒有成績連唿吸都是錯的。”


    想到手下的那群撲街,薯條無奈的搖了搖頭。


    胡亂將手頭上的事弄了個七七八八,眼見時間也不早了,他便剛忙收拾好東西,悄悄摸摸的打卡下班。


    ……


    許是春節將至的緣故。


    望京大街上的人肉眼可見的稀疏了不少。


    縱使霓虹依舊璀璨,每個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低著頭,穿行於五色璀璨之中……


    依據慣例,身為編輯的他們還是要站好最後一班崗,直到年邊,才會迎來短暫的假期。


    他們也很有可能,是最遲離開這座城市的一批人。


    天色莫名的陰沉。


    地上濕漉漉的,道路兩旁堆滿了尚未完全融化的殘雪,透著一股陰冷。


    薯條蜷著身子,縮在一個防風的角落,靜靜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遠處。


    嗯……正是草莓。


    她先是和幾個一道下班的編輯告別,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略一停留,便徑直朝著薯條所在的角落走來。


    望著立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薯條,她忍不住地開始埋怨,“等久了吧?那麽冷的天也不知道去旁邊的店裏躲著。”


    “不會。”


    薯條一臉討好地搖了搖頭,然後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罐依舊帶著熱氣的牛奶。


    “暖和一下,剛在便利店裏買的,我可沒那麽傻,那麽冷的天還傻乎乎地呆在外麵。”


    “真的?”


    “嗯!”


    “噢!”草莓的雙眼眯成一條縫,一臉滿足地將那罐熱飲貼在臉上。


    “真暖和嗬——”


    “傻樣!”薯條一臉寵溺地望著草莓,似乎先前那麽久的等待,都化作了值得。


    ——是的,除卻買飲料,他就這樣生生的,在寒風中等了大半個小時。


    “那我們……”


    “打住,這次該輪到我啦!”


    柔荑輕觸,草莓輕輕地將薯條的手按下,隨即又似觸電般,猛地分開。


    昏黃的路燈下,她的臉頰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諾諾的解釋道:“上午來就是你打的車,現在迴去,該輪到我啦!”


    薯條隻覺得,整顆心都要化了。


    整個人也像是被點了穴,隻得愣愣地望著她轉身,叫起車來。


    燈火輝映。


    窈窕的身姿,幻化作剪影,成了鐫刻在薯條心中,難以磨滅的印跡。


    ……


    一路無話。


    許是因為遲了,路上的車也少了不少,因此沒花多少時間,兩人便迴到了住處。


    到了六樓,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昏暗的樓道內,氣氛莫名地有些旖旎、曖昧。


    “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早點休息吧,明天見。”


    望著草莓的背影,薯條隻覺心底無比的失落。


    尤其是那種原地踟躕,進退失據的感覺,總是令他感到失落,茫然失措。


    “嗯……”


    草莓輕輕點頭,腳步似是有一瞬間的遲疑,然後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轉角,薯條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道,倚著牆,開門。


    “等等——”


    聲音在樓道間迴蕩,薯條愣在了原地。


    抬起頭,隻見草莓正站在樓梯的轉角,美眸輕盼,生生地望著他。


    她的眼中,似是藏著萬千的情緒,說不明,道不清。


    他在猜測,卻又不敢猜測……


    “你——”


    此時的薯條,隻覺心底的情緒激蕩,顫抖著,甚至難以自已。


    萬籟俱寂。


    似乎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草莓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她像是在等待,她是在等待吧?


    勉強抑製住澎湃的心緒,薯條故作平靜地問道:“你……你怎麽又下來了?”


    昏黃的路燈,以一種奇妙的角度照在她身上。


    她的臉,一半隱於陰影,另一半則曝於光明,強烈的光影衝突,瞬間令薯條失了言語。


    那襲亮眼的鵝黃色大衣,更像是一襲華麗的袍子,輕輕地將她籠罩,炸開的光暈,更是襯得此刻的她,宛若神祇……


    ——穿越無盡的時間、空間,來到薯條麵前。


    忽而,她緩緩伸出手來。


    好似下定了決心,低聲地問道:“你要不要來我家……”


    “你——要——不——要——來——我——家——”


    薯條的大腦瞬間宕機,站在原地,驚慌失措,“你……你……”


    “你可別誤會!”


    草莓狠狠地跺了跺腳,“我想說的是,都那麽遲了,咱倆可都還沒吃飯呢,就像說是不是一起到我家隨便將就一口,也好謝謝,嗯,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順便,有件事,我也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就是照顧!”草莓重重地強調了一番,照顧兩個字被她刻意地加重。


    聽起來,似乎更像是在欲蓋彌彰。


    薯條隻感覺自己的心開始狠狠地抽動……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試問又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這樣的邀請?


    “怎麽說,不來我就迴去了!”


    草莓再次狠狠跺了跺腳,氣唿唿地轉身離開。


    隻是這一次,她的腳步放得很慢,像是等待,更像是一種邀請。


    “咚……咚……咚……”


    空洞的聲音,不停在老舊的樓道間迴蕩,就如同薯條此刻,激蕩的心。


    終於,薯條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激動,飛奔上樓。


    燈影搖曳,如螢火飛舞。


    天上開始飄雪,恰似這望京,最美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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