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之上。


    莫名的,有些安靜。


    每個人都心思各異,氤氳蒸騰的霧氣,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


    對於一哥來說,這無疑是他直播史上的一次滑鐵盧,雖然他依舊篤定,這次的失手,隻是偶然。


    他也可以給出千萬個理由……來證明這次直播,錯不在他。


    隻是……


    一哥舉起酒杯,狠狠地悶了一口,“今天的這場直播,一定有問題!”


    是的,誰都知道有問題,隻是這問題出在哪,卻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見眾人沒有反應,一哥又自顧自地開始解釋:“也許是因為場景,或是形式,總之,我想,我還是迴到小木屋裏去直播,場景變化,可能是這次直播出現問題的最大原因。”


    眾人點了點頭,仍是沒有說話。


    見狀,一哥不免感到有些心虛,想了想,便硬著頭皮說道:“各位老板,你們看,這直播,畢竟我也已經做了那麽多場了,除了開始到賬的一點傭金,剩餘的傭金,能不能先結一下。”


    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光這市場直播,帶給他的傭金已經差不多接近二十萬了。


    這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一個金額,想不到,僅僅隻是十場直播,就輕易地實現了。


    隻是,他所麵對的……


    是沉默,無盡的沉默。


    一哥的神色微變,這一瞬間,他竟無端萌生出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翁……翁先生。”


    這時,其中一人端著酒杯,一臉嚴肅地起身,“我想,我們的直播合作,就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


    一哥不禁有些愣神,結結巴巴地說道:“什……什麽意思?”


    “還有什麽意思,就是老子不幹了!”


    其中一人猛地放下酒杯。


    “嘭!”


    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劇烈的聲響。


    包間內,一片死寂。


    “老何……”


    先前那人趕忙衝一旁使了個眼色,轉過頭,凝視著一哥:“就是說,我們覺得,可能我們的那些產品並不適合直播帶貨,所以,接下去,可能不需要你繼續幫我們帶貨了。”


    一時間,一哥竟是有些愣神。


    過了一會,他才倉促著起身,一臉急迫地說道:“李老板,如果隻是因為今天的這場直播,我想,大可不必那麽武斷,著急終止合作。”


    “畢竟,我直播間前期的流量你們也看到了,並不是這樣的,今天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一哥漲紅了臉,拚命地比畫著。


    他真的慌了,畢竟除了帶貨,他再難找到一個,比這來錢更快的營生。


    “也不隻是這場直播的問題……”


    李姓老板一臉的猶豫,咬咬牙,低聲解釋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遲遲沒有將傭金與你結算嗎?”


    “為什麽?”一哥一臉茫然的重複道。


    “因為……大多數賣出去的東西,最後都被那些人退貨了,先別說賺沒賺到錢,就這快遞費,可都是實實在在的虧出去了……”


    “退……退貨……”


    一哥忽然想到直播時那些水友們的調侃。


    “已拍,等貨到了馬上申請退款。”


    “新來的,我就想問問,是先走流程,還是直接退貨?”


    “我來起個點,先買十單,然後再退十單……”


    “主打的就是陪伴,退貨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


    一字一句,曆曆在目。


    一哥一直以為,這些隻是他們善意的調侃,目的,也隻是為了迎合直播間裏那種惡搞的氣氛。


    想不到……竟是真的!


    “其實第一場直播的時候,都還好……看得出來,那些粉絲也是真心買的。”


    李老板一臉的蛋疼,“隻是從第二場直播開始,風向就開始變了,雖然數據很不錯,但幾乎沒幾個人是真心實意想來買東西的……”


    所以,問題的根源……


    或許是從賬號開始胡亂更新,乃至斷更開始……又或者,那些人是真把一哥當成了一個隻會割韭菜的垃圾主播?


    一哥的臉上,滿是苦澀。


    “所以……”


    李老板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


    “我知道了。”


    言盡於此,一哥也清楚,即便繼續糾纏,對於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隻是,他仍舊心有不甘,也不願放棄帶貨這條路。


    ——他仍舊想要繼續堅持下去。


    望著一臉倔強的一哥,李老板搖了搖頭,說道:“對了,你剩餘的那些傭金,我們到時候核算清楚,再統一打給你,至於那些快遞費,我們也就自己擔了,畢竟你直播帶貨也很辛苦。”


    他的臉上雖然客氣,但語氣中卻滿是疏離。


    一哥也清楚,對方是看在村長的麵子上,才會這麽說的。


    “那些錢,就結算成貨品,我還是想要自己嚐試著繼續帶貨。”


    一哥抬起頭,一臉的倔強。


    他仍舊不相信,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既然這樣,就繼續堅持下去,隻是這快遞之類的費用,可能得自己擔了。


    “嗯,當然,我們也會按照最優惠的價格給到你。”


    李老板低著頭,無力地擺了擺手。


    一哥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離開了包間。


    ……


    不歡而散。


    最終耽擱了一天,一哥拖著傭金結算過來的大包小包,迴到了山上。


    望著雜七雜八的貨品,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茫然,甚至都不清楚,該如何進行下一場直播。


    心怯。


    想了想,他還是打開了自己的賬號後台。


    除了零零散散的點擊,一切宛若一潭死水,古井無波。


    就連粉絲,都許久沒有增加了。


    而他一直沒敢點開的評論,則無意外的,充斥著謾罵、嘲諷……


    看到這,他不禁覺得興味寥寥,甚至沒有開播的心思了。


    草草的做了一下規整,一哥躺在床上,打開了抖音……


    也是奇怪,一打開,刷到的就是那個撲街寫手的直播間。


    一如當初那般,隻有一雙過於好看的手,不停地敲擊著鍵盤……


    隻是,相較於前次,直播間有了明顯的設計痕跡。


    怎麽說呢,是書香氣,或者說是……溫馨?


    直播間也從先前零星的幾號人,增加到了五十多號人的樣子。


    不時還有人提問,主播也會輕聲細語地迴答。


    那聲音……無比的溫柔,就連一哥原本躁鬱的心,都莫名的開始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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