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對王鵬飛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那一位是蘇阿姨的丈夫穀錚,如果蘇阿姨要做介入,還需要他簽字才行。另外那兩名警員呢,正等著我們辦完事情,好帶他迴拘留所。”


    “啊?”王鵬飛從醫二十多年,疑難雜症就見得多了,像這種家屬等著進拘留所的,還是第一次碰到。


    活久見,臥槽!


    原來男子手上纏著的黑色外套,是為了掩蓋裏麵的手銬。


    王鵬飛把穀錚帶進急診的腦科診室。向他說明蘇婉溶的病情,以及介入手術的必要性。


    但穀錚就好像事不關己一般,答非所問不說,有時還掉了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其實窗外一片灰蒙蒙,根本也看不到什麽風景。


    王鵬飛問道:“你是不是在費用方麵有問題,如果是費用問題的話,那麽我這邊剛好有個資金可以幫你申請------”


    因為王鵬飛的研究需要病例,所以,對於費用問題,王鵬飛寧可從科研基金裏抽出一部分,也要拿下這個病例。


    但穀錚無動於衷。


    王鵬飛就想不通為什麽了,除非穀錚對他這個妻子毫不在乎。


    王鵬飛說:“你要知道,腦部動脈瘤就好像一個炸彈一樣,隨時會破裂出血,一旦出血,預後是很差的,很多病人甚至有死亡的危險。不過幸好,你妻子發現這個情況還是早的,動脈瘤沒有破,像這種情況下做介入治療,愈後是很好的。”


    穀錚這時候才歪著脖子說了一句,“所以說,現在不做介入手術,很有可能她會死羅?”


    王鵬飛點頭說:“是的,你要早做決定。多耽誤一分鍾就有一分鍾的危險------”


    王鵬飛的話還沒說完,穀錚竟然笑了,瘋狂地笑了。


    王鵬飛訝異地看著穀錚,這什麽人,也太沒心沒肺了吧?


    隻見穀錚囂張地抬起頭,“你叫柳青青來!”他說,口氣十分怨毒。


    王鵬飛下意識地拒絕:“你找她幹什麽?她隻是個實習醫生。”


    “那我不管。”穀錚把雙手架在辦公桌上,“她不來,我就不簽字!”


    王鵬飛朝警員看看。


    警員對穀錚說:“管那小姑娘什麽事?生病的是你老婆不是?”


    穀錚用手指敲著桌麵,“但她剛剛不是勸我老婆跟我離婚來著?都離婚了,還找我簽什麽字!”


    原來穀錚還惦記著被柳青青數落的那幾句。


    王鵬飛不明此事究竟,所以隻能用眼神向警員求助,至於讓他叫柳青青進來,現在柳青青是他底下的實習醫生,他可不肯出賣她!


    警員勸道:“那你們現在到底是還沒有離婚,對不對?”


    穀錚說:“反正,除非她跟我道歉,否則我絕對不會在上麵簽字的!”


    王鵬飛猜測事情大概的經過,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哦喲,你還跟一個小姑娘鬥氣。人家那是年輕人嘛,說話有時候可能是衝動一點羅。咱們大人還跟小孩子計較嗎?”


    “就是的。”警員在邊上說,“現在是你的老婆生命危急的關頭,不要舍本逐末,有什麽事情,等你老婆身體康複了再說!”


    但穀錚好不容易拿捏住著一件事,可以扳迴一點麵子,絕對不肯放過。


    “就是說羅。”穀錚說,“她是我的老婆,難道我自己不會知道關心嗎?用得著她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的,人家都說勸和不勸分,你們醫院的實習醫生怎麽沒素質的啊?還要勸我老婆跟我離婚!好的嘛,好人是她,讓她來簽字好啦!”


    這警員就活了大半輩子了,不知道什麽叫關心,在他的心裏,如果身為丈夫的你,真的關心自己的妻子,此時得知妻子得了重病,正確的反應方式,不應該是拋開一切恩怨,先救治病人為先嗎?


    反正一張嘴兩張皮,漂亮人就是會說漂亮話,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但事幹得卻一點也不漂亮。


    所以看人,不能光聽人怎麽說話。


    此時,王鵬飛和警員都已知道穀錚的為人,偏偏拿穀錚沒法子。


    法治社會,總不能按著穀錚的手簽字吧。


    王鵬飛嗬嗬一笑,倒是很大方:“好啦,好啦,如果是我們實習醫生有哪裏說得不當之處,我來代她向你道歉,好了吧?”


    穀錚傲氣地說:“那肯定不行,話是她說的,憑什麽你跟我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


    正說著呢,忽然診室門“吱呀”一聲開了,柳青青走了進來。


    “穀叔叔,對不起,昨天晚上蘇阿姨那麽危險,我是說了一些比較過分的話,對不起。”


    柳青青的表情很生硬,但總算把道歉的話說完了。


    然而,聽到柳青青的道歉,穀錚並沒有消氣,反而轉向柳青青,大喇喇說:“你跪下來道歉呀,跪下來,我才簽字。”


    尼瑪,這說得好像是給柳青青開刀一樣。


    警員看不下去了說:“差不多得了!”


    穀錚就把手狠狠地往桌上一拍,把蓋在上麵的黑色外套都給拍掉了,露出裏麵鋥亮的手銬!“老實說,昨天晚上舉報我的人,是你吧!”


    警員按住穀錚:“誰說是她?”


    “不是她是誰?”


    “人家是匿名舉報,怎麽知道是誰?”


    “那就是她!”穀錚手指著柳青青,一張帥氣的臉青灰青灰的。


    警員秉著保護舉報人的原則,當然不能承認,況且他是負責出勤的,不是接電話的,他也不知道是誰舉報。


    警員說:“那你賭博本來就是你自己不對嘛!浪費錢不說,還浪費時間,本來可以陪家人的時間,都用來賭博了,那家庭能和睦嘛!還帶壞社會風氣,不抓你抓誰!”


    穀錚“不改初心”,“反正今天她要不給我下跪,我就不簽字!”


    話音剛落,“哐當”一聲,門又被撞開了,蘇婉溶氣急敗壞地闖進來:“穀錚,你不給我簽字是吧?你想要我死是吧?”越過柳青青,一把抓住了穀錚茂密的頭發。


    “哎喲,不可這樣,不能這樣!”王鵬飛連忙上前拉架。


    要命啊,這關頭,蘇婉溶這麽激動,萬一動脈瘤破裂了怎麽辦?


    警員也極力抱住穀錚,分開這二人。


    王鵬飛拉著蘇婉溶迴到留觀室。


    “阿姨啊,你不知道你不能激動的?消消氣,消消氣。護士,幫我給她倒杯水。”王鵬飛極力勸解。


    穀錚則認準了柳青青:“你到底跪不跪?你今天要是不跪,我是不會簽字的!以後要是你蘇阿姨動脈瘤破了,死了,就是你害死她的!”


    柳青青掉頭看看蘇婉溶離去的背影,心想:管我什麽事,管我什麽事啊?


    但是,難道真的就眼睜睜看著蘇婉溶被耽誤著,直到被穀錚氣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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