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小墨迴到房間,對著蘇婉溶央求道:“媽媽,你快下來吧,好嗎?就算你對爸爸不滿意,難道除了死就沒有別的法子?”


    “是啊,蘇阿姨,”柳青青說,“穀叔叔嘴巴上不饒人,心裏還是關心你的,要不然不會到這裏來呀!”


    這邊極力地勸說蘇婉溶。


    那一邊,一隊警員放棄了氣墊,叫上賓館老板,把沒住客的房間打開,拖出床墊,鋪到玻璃渣上。


    對此,賓館老板心疼地要死,極力地要阻止,“鋪一張床墊夠了,一張不夠,兩張也夠了,她掉下來,不會掉那麽遠吧-------我這些床墊都是花錢買來的,品牌的席夢思,要命,到時候是誰賠我錢啊?”


    警員白了他一眼,“你在室外裝玻璃防盜刺,這屬於犯法的曉得伐,萬一過路人踩到怎麽辦?很危險的,以後要去掉!聽到沒有!”


    穀錚聽說樓底下都是玻璃渣子,竟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用一種譏諷的口氣,對蘇婉溶說:“這樣才對嘛!要玩就玩真的!現在你跳啊,怎麽又不跳了?”


    看守穀錚的警員警告道:“穀錚,我鄭重提醒你,你這種話不對的啊!萬一你妻子真的跳下去的話,就屬於直接故意犯罪行為,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了!”


    看熱鬧的人群紛紛發出“嘖嘖”的聲音,“這老公,也太不像話了!”


    有的也勸蘇婉溶:“你看看,你老公根本就是個渣男,幹嘛要為這種人死啊?你傻不傻呀?”


    穀錚不以為然說:“你們不用擔心,她肯定不會跳的,她隻是說說而已,你們別費勁了。她隻不過做戲給我們看------”


    正說著呢,猛然地腦部遭到暴擊,“看”這個字講了一半被吞了迴去。


    細一看,正是穀小墨忍無可忍,憤而出手。


    穀錚被捶倒在地,初時十分震駭驚惶,但一見是穀小墨,立即抖擻精神,兩隻手交握著,反手給了穀小墨一手肘。


    “兒子打老子,你媽教你的是吧!”


    這一手肘力道極大。


    穀小墨一則畢竟是兒子,對父親抱有天然的敬畏,二則又是發燒乏力的關頭,被他爸爸打了一手肘就不敢還手了,抱著頭坐在地上。


    穀錚尚不肯罷手,兩隻手雖然被手銬銬著,掄起來打,比兩隻手分開還厲害。


    蘇婉溶見此情景,也在窗戶邊上劇烈搖晃起來,“穀錚,你不是人,你敢打我兒子!”


    柳青青說:“蘇阿姨,快點下來幫幫小墨呀!”


    蘇婉溶搖搖晃晃,心思似乎有些迴轉。


    豈料穀錚又叫道:“你到底跳不跳,要跳麽抓緊好跳了,跳完讓警員下班!不跳的話,就滾迴家去,深更半夜的,大家不要睡覺嗎?”


    “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隻見蘇婉溶雙眼發直,淚痕粘著頭發絲,頭朝窗外望過去,雙手已鬆了,隻消身子稍稍往外一斜,就要掉下去。


    當時柳青青不及細想,上前一步說:“蘇阿姨,你別這樣,再看看穀小墨。”


    蘇婉溶一見柳青青上前,身子又晃了一晃。


    旁邊一名警員提醒說:“小姑娘,你別亂來啊,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


    但此時從5樓吊下來的警員,還沒有到4樓的位置,就算撲,也撲不到那個地方。


    警員繼續苦口婆心勸蘇婉溶,道:“生命隻有一次啊,死了就迴不來了!你要往好的方麵想,想想高興的事兒。”


    蘇婉溶搖搖頭:“還有什麽高興的事兒,女怕嫁錯郎,是我找錯了男人,這輩子吃不完的苦,我真的受不了了!他對自己的兒子都這樣!-------”


    柳青青越聽越是惱火,心說,我才真的受不了了呢!


    當時柳青青的暴脾氣也上來了,“神經病!”她罵了一句,“離婚就能解決的事,幹嘛尋死覓活的!”猛地右足一蹬,往前撲出。


    她的身上畢竟是有靈力的,這一躍,真好比彈簧彈出去的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撲到了窗戶上,正好抱住蘇婉溶的一隻大腿。


    柳青青就抓住這隻大腿,往裏麵一拉。


    因為蘇婉溶的雙手已經鬆了,身子懸空無處著力,被柳青青這一拉,就直接栽倒裏麵來了。


    身後的人群發出“哦!”地一聲驚叫,及至發現蘇婉溶被柳青青抓住,這一聲“哦!”,平靜下來,慢慢過渡到鬆了一口氣的那種解脫。


    說時遲,那時快,5樓吊下來的警員也是在此時往裏一撲。


    但因蘇婉溶已經摔了下去,警員等於撲了個空。


    好像是空中飛人一般,從窗戶飛了進來,身後還帶著根繩子。


    也是好巧不巧,這一撲,卻撲到了穀錚身上。


    穀錚剛剛教訓完兒子,好不得意洋洋,正指著穀小墨罵呢!


    猛地好像被什麽沙袋撞到了。


    唔,也不是沙袋。


    因為警員天天訓練,身子骨可比沙袋也結實多了。


    穀錚直接被警員拍在了牆上,頭“咚”地往牆上一磕,懵了。


    天旋地轉,仿佛時光倒流,給了他一個靈魂三問。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這邊穀錚還沒清醒呢。


    且說蘇婉溶被柳青青從窗戶上拖下,一隻大腿卡住窗戶,硬生生別過來,痛得她眼冒金星,耳朵裏又聽柳青青說什麽:“離婚能解決的事,為什麽非要尋死覓活。”


    蘇婉溶從身體到內心都痛得要死,當時竟也顧不上跟柳青青掰扯,奮力爬過床,撲拉撲拉,跌跌撞撞衝上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了個枕頭,對著穀錚就是一通亂打。


    打了好久,穀錚才清醒過來,向警員唿救:“打人了!打人了!警員你們管不管的!”


    按理說,打人犯法,又是在警員的前麵,誰敢這麽大膽,在警員麵前打人呐。


    但警員除了除暴安良、克己奉公、為人民服務,畢竟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愛憎分明,簡直可以說是嫉惡如仇!


    奈奈的,大半夜的,你穀錚身為當事人的丈夫,明明好言相勸幾句,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非要跟她對著幹!


    害得我們又是鋪氣墊,又是“吊威亞”的,中間還有一名警員因公負傷!


    穀錚,你說說自己的行為多可惡吧!


    還不得讓老婆好好教訓教訓你,順便把我們這一份也一起教訓了。


    “哎呀,”其中一名警員“調皮”說,“你老婆還是很疼你的,都舍不得認真打你,用枕頭打,就是裝裝樣子的啦!做戲給我們看而已。”


    就這樣,把穀錚數落蘇婉溶的話,還給了穀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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