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一溜煙迴到外科病房一區。


    這病房還是二十年前的建築,處處顯得陳舊。


    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盡管h市第一醫院的環境很普通,但醫生的醫療水平在線,所以病房都是滿的。


    半夜裏走廊的燈已經關了一半,顯得暗戳戳的,病人大部分都睡著了,除了心電監護儀偶爾發出“當”的一聲報警。


    護士在護士台後麵忙碌。


    繞過護士台,是醫生辦公室,醫生辦公室的後麵是醫生值班室。


    柳青青像隻小貓溜進值班室。


    帶班的黎瓊醫生正躺在床上說夢話。


    “明天------吃------吃什麽?牛柳……燉土豆,是吧?小樂------你嘴真刁!”


    黎瓊說起夢話來,雖然斷斷續續,但語句通順,很容易想到她在說什麽,大概是給孩子準備晚餐吧。


    柳青青咧牙笑,黎瓊除了是個好醫生,還是個好媽媽。


    柳青青一想到“好媽媽”這字眼,頓時眼圈都紅了。


    黎瓊話鋒一轉:“青青你跑哪裏去了,這麽久才迴來!”


    柳青青把急診室的事約略說了。


    黎瓊模模糊糊“恩”了一聲,說道:“急診室什麽事都能碰到。”


    隻說了一句,接著竟然又開始說夢話:“除了牛柳-----呢?總不能------隻吃一個菜?每天想想------要吃什麽菜------真頭------疼!”


    現實與夢境無縫銜接。


    柳青青吐舌,放輕手腳,安靜地躺下。


    一晚上沒有睡好。


    ------


    次日晨,柳青青嗬欠連天地跟著主任查房。


    醫生的夜班不計算班次,照例是等查房結束,夜班醫生才能下班。


    查房:就是主任領著手下小醫生、實習醫生、進修醫生等,挨個檢查病人的身體情況。


    病情沒什麽變化的就繼續觀察,有變化或好轉的更改用藥情況,寫下醫囑。


    像柳青青這樣的實習醫生,一般也就是跟在持牌醫生的最後麵,隆隆隆推著病例車,像個貼心的侍女一樣,把某床的病曆遞到主任手上。


    然後就聽主任發話就行了。


    把主任說的話記錄到本子上,即便不帶腦子都沒關係。


    今天的柳青青有些失態,她奇怪地看著周圍的人,因為昨天晚上她好像透視了,但今天怎麽又不行了呢?


    柳青青看他們一張一合的嘴巴,看他們一動一動的喉結。


    看看能不能再次洞穿他們的身體,就像昨天晚上一樣。


    假如真的自己有透視能力,豈不是一台活的x光機?


    甚至性能比x光機要好多了。


    三維立體,色彩豐富,顏色清晰!


    但……


    每個人都很正常。


    倒是柳青青異常的表現引起了主任錢江紅的注意。


    錢江紅掉轉他那“聰明絕頂”的油光發亮的腦殼,用一種長輩的和藹關切地問道。


    “小柳,你是不是累啦?”


    “年輕人,應該是精力最好的時候呀!”


    於是,其他同行的醫生都笑了。


    柳青青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主任又發話了,“那你先迴去休息吧。”


    前一秒鍾,錢江紅慈祥地好像是親人。


    後一秒鍾,錢江紅忽然板起了臉。


    原來有個穿藏藍色工裝的男人,橫衝直撞,一直從病房門口撞進來。


    “神醫!神醫在這裏!”男人指著柳青青大聲嚷嚷。


    男人的身後,是幾名搶新聞的記者,不由分說,連按好幾下快門。


    這男人自然就是前一夜在急診室高危產婦的先生張鬆根了。


    張鬆根的手裏拿著一幅大紅色的錦旗,上麵黃色字寫了“妙手迴春、當代華佗”等字。


    抬頭寫的是h市第一醫院神醫柳青青,落款是張鬆根。


    張鬆根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柳青青的名字,連夜去做了一麵錦旗。


    張鬆根的思想很“樸素”,柳青青幫助了自己媳婦,保得一大一小母子平安,他沒什麽錢,送不出什麽好禮物,送一麵錦旗,是給柳青青掙麵子。


    但------


    就是有點逾越了吧。


    柳青青還隻是個實習醫生,身後行醫數十年的錢江紅主任,在h市大名鼎鼎的外科醫生,掛號費三位數的名醫,此時此刻竟成了背景。


    柳青青看見,錢江紅的臉色是極其不好看了。


    柳青青想到,錢江紅的心情也是極其不妙了。


    錢江紅的臉已經是豬肝色,就是他那“絕頂”的腦殼都泛起黑光了。


    記者在前,錢江紅忍著沒有當場發作,壓著聲音問柳青青,“小柳啊,到底是怎麽迴事?”


    柳青青並不傻,能感受錢江紅語氣中的不悅


    不等柳青青迴答,張鬆根嘰嘰呱呱向錢江紅說起了昨夜的發生的奇事。


    看張鬆根興奮又得意的勁兒,好像準備把這件事說上一輩子!


    不但如此,張鬆根還帶來了今天的一份報紙。


    張鬆根激動地把報紙送到錢江紅前麵,“你看看咧,上報紙咧!”


    報紙上有柳青青的照片。


    錢江紅因張鬆根靠自己太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這才接過報紙。


    他往報紙上瞄了一眼,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錢江紅一邊看報紙,張鬆根也沒閑著,在病房裏大肆宣揚柳青青的神奇“醫術”。


    “那麽多醫生,那麽多記者都搞不定,她手指一彈,嘿嘿,我娃就出生了!簡直太神了!”


    有病人說:“瞧你說的,好像她是神仙一樣的了。”


    “是啊。”張鬆根說,“不是神仙,也是華佗了!我聽說,咱們老祖宗華佗醫術是最最高的了,連做錦旗的老板都是這麽說呢!”


    錢江紅明顯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侵犯,他放下報紙,兩隻眼睛往柳青青身上一瞪,“還有這種事?”


    柳青青,上了報紙的柳青青,被送錦旗的柳青青,好像她犯了什麽錯誤似的。


    “是挺湊巧。”柳青青低著頭說,裝作柔弱的樣子,聲音細如蚊蠅。


    錢江紅點點頭,下了結論,“你還是太年輕!”


    他把報紙塞迴到張鬆根手裏,順勢一推,把張鬆根推出病房,“好了,好了,我們要查房,先查房了!”


    張鬆根被錢江紅趕出病房。


    錢江紅的態度粗魯,但張鬆根依然喋喋不休,似乎絲毫也沒覺得受到冒犯。


    較之於昨天夜裏跟白雪花扯皮,步步為營,今天的張鬆根,好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徹底放開了自我。


    他出了病房,一路上,見人就誇,“外科病房出了個神醫,她的名字叫柳青青,太神了,太神了,往我老婆肚皮上摸一摸,我娃就出生了!”


    錢江紅表情嚴肅地對柳青青道:“還好沒出事!要是出了什麽差錯,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帶班醫生黎瓊也嚇壞了,“這麽大的事,昨天晚上你怎麽不跟我說?”


    柳青青像春天裏柔嫩的柳條一樣楚楚可憐,千般無奈萬般委屈地伸冤:“我說過的呀------”


    “好了,好了。”錢江紅大手一揮,“作為醫生,努力提高醫技水平,才是王道,其他都是浮雲。”


    “對呀,對呀,醫學要嚴謹。”吳之洋不失時機地顯示自己剛剛升任主治醫師的威嚴。


    其他的醫生也是七嘴八舌,各自抒發己見。


    總結起來,就是一條:你一個實習生,無緣無故亂摸人肚皮,沒出事,算你幸運。


    但大家的心裏又分別癢嗖嗖的,這麽幸運的事,怎麽就沒讓我碰上呢?


    難道除了湊巧之外真的還有別的什麽?


    錢江紅話鋒一轉,笑道:“不過話說迴來,咱們這個柳青青,還是很有福相的嘛!說不定真的能給人帶來好運的。”


    吳之洋愣了三秒鍾,隨後道:“是啊,是啊,真是幸運。”


    黎瓊說:“可不是運氣嘛,上了報紙,對咱們醫院,對咱們科室,畢竟是正麵宣傳。”一邊說,拍拍柳青青的肩膀以示安慰。


    柳青青滿腦子黑線,這------畫風轉得太快,我有點不習慣!!!


    錢江紅哈哈一笑,他就喜歡這種身為主任,可以隨意帶節奏的快感。


    好吧,說往東的是你,說往西的也是你,你是主任你有理,我是嘍囉我把頭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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