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銘的視角,當時戰鬥的整個情景是這樣的:他被樓溫之掏心,然後被拎住脖子,迎麵吃了一拳,直接就直接喪失意識進入了幻境。


    從進入幻境,到開啟紅門,再到重新獲得意識,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樓溫之,然後他馬上按著那股詭異的“指引感”,開始了和樓溫之的戰鬥。


    在他的記憶中,完全沒有心髒恢複這個片段。


    但王思言卻說,在他開始戰鬥之前,他全身燃燒起冰藍色火焰,身體所有損傷全都瞬間恢複,甚至連破損的獵人服裝都恢複成原狀。


    之後,他有十秒左右的自殘行為,具體表現是血液凝結成冰刺,不斷從體內刺出來。


    而這種行為導致的直接結果,是他體內的黑泥被完全清除了。


    當然,這些片段周銘沒有半點記憶,他記憶開始的節點是和樓溫之戰鬥之前。


    “哦!差點忘了和你說,當時你‘開花’完了,還自言自語說了些話。”王思言說。


    “開花?”


    周銘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動詞。


    “冰刺從你體內紮出來時,很像開花……我就這樣叫它。”王思言說。


    真是取名鬼才,周銘無奈搖頭,問道:“我當時說了什麽?”


    “好像說了‘知道’、‘明白’之類的話,感覺你像是在和誰說話,但又像是意識不清,在自言自語。”王思言點著額頭迴憶道。


    周銘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就是原主的意識還殘留在這幅身軀中。


    但他不敢確定,也有點害怕這個真相,雖然原主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但一想到體內還有另一個人的靈魂存在,總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迴去和阿偉說一下,這種他比較專業。”周銘說。


    王思言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對了,黑泥差不多解決了吧?我聽說外麵有人在做實驗。”


    “解決方法研究的差不多了,知道黑泥弱點之後,處理起來方便了許多,黑泥在白天的行動力會大幅下降,就連感染者也不能發揮黑泥全部的力量。我看他們做的實驗蠻科學的,弱點也全被試出來了。”


    自從周銘那一天公布了黑泥一係列特性之後,一部分有腦子的咒術師展開了好幾個實驗,最後發現黑泥在夜裏可以免疫各種咒術攻擊,但到白天,它的防禦力會大幅下降。


    在白天用帶有咒力的火焰焚燒,黑泥的體積便會緩慢縮小,最終蒸幹消失。


    他們還研究出了一種鑒別感染者的方法,在三羊村大麵積推行,解決了許多感染者。


    這個實驗還研究出了一個周銘沒能發現的結論,那就是黑泥隻會寄生在有一定咒力沉積的人身上,不會寄生普通人,對於普通人它隻會吞噬。


    因為這個怪異直接影響到了礦山的營收,所以幾個山王家族十分重視,聯合起來,斥巨資作為賞金,邀請各方咒術師解決該怪異。


    在大量咒術師參與剿滅的情況下,大量的黑泥都被消滅。


    但按照目前情形看,周銘覺得徹底消滅黑泥不太現實,它就像一種疾病,可以壓製,可以減少感染率,但卻不能完全消滅。


    因為沒有人能確保整座礦山,整片森林裏,一小塊黑泥都沒了。


    三羊村偌大的地方,肯定會有疏漏之處,這是難免的。


    “特性基本調查清楚了,接下來的清除工作交給當地人吧,我們留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還是寫好報告,提交上級,讓有關部門來決定對策比較好。”周銘說。


    王思言臻首輕點,應允下來:“嗯,那就明天白天就返程吧,別忘記你還得問問僧人的情報。”


    “知道了……對了,這個給你,戰利品。”周銘從口袋裏拿出那雙黑手套。


    王思言微微蹙眉,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接過:“額……我得洗上幾遍才能用啊。”


    “麻煩你不要有這種多餘的潔癖好嗎?”周銘吐槽道。


    王思言甩了他一白眼:“要你管!”


    .


    .


    在周銘離開三羊村前,山王找到了殺死吳明星的元兇,以及一群幫兇。


    那些人當然不是真的元兇,但其他山王家族必須找到替罪羊,否則他們便會威嚴掃地。


    那幾個人被綁起來送到礦場,吊在梯子上,當著奴隸們的麵被活生生剝皮,晾曬了足足二十分鍾,再開膛破肚,取出所有的內髒。


    他們的屍體將懸晾在礦場的入口,直到數天後逐漸腐爛。


    周銘不會露麵,告訴他們自己還活著,但他知道和三羊村山王們的博弈,是他贏了。


    雖然其他家族找來了幾個替罪羊想要挽迴身為山王的威嚴,但周銘卻看到礦場上根本沒有人相信他們就是真正的元兇,所有人都堅信這些人隻是無辜的替罪羊。


    周銘相信,即使被吊在那根梯子上被剝皮開膛的是自己,他們也不會相信。


    在他們的心裏,殺死山王的英雄會像故事裏所有的義俠一樣,躲過所有的追捕,藏在黑夜的陰影裏,伺機而動,對那些人渣降下正義的懲罰。


    希望的種子已經種下,但發芽還需要時間。


    對吳明星一族的屠殺隻是周銘給眾人打下的一針止痛的麻醉,等到麻醉過後的劇痛重新來襲,真正的藥效才會逐漸起效,客觀的自我意誌才會真正萌芽。


    周銘能想象到,這裏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但壓迫和奴役不會有絲毫改善,當愚昧的村民和痛苦的奴隸們再次對英雄的救贖感到絕望時,才會明白根本就沒有什麽英雄,隻有自己才能做自己的英雄。


    “我感覺,我們的確隻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就夠了。”王思言仰著頭感慨道。


    她的目光投向礦場的入口,那裏立著四根長長的竹梯,頂端懸蕩著四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周銘望著依舊在礦場上勞作的奴隸,他們沉默地忍受著監工的皮鞭,並且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加沉默。


    周銘:“這樣就夠了,被人拯救的無辜者,永遠需要下一個拯救他們的人。但隻要親身經曆鮮血的曆練後,就會知道怎樣握緊自己的拳頭。”


    弱者不需要拯救,他們需要屬於自己的力量,周銘心中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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