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巧,幸虧有人路過,否則今兒危險了。心裏正在慶幸,一迴頭她呆住了。身後救她的正是晚上尋她的霍興華。


    青年方正的麵容無一絲表情,漆黑的眸子隱有薄怒。他沉默著將水桶打滿,將地上掉落的手電撿起來塞給女孩,隨後拿起一旁豎著的扁擔,挑起水往迴返。


    走了幾步迴頭,眼眸已經平靜無波。


    “迴家啊!”


    沈禾點頭默默的跟在後頭,望著他穩健高大的背影,心裏一陣無力。本來是想跟他撇清關係,所以才出來挑水。


    結果,水還是他挑迴去的。反而欠了他救命的恩情。哎!女孩抬頭望一眼天空,早知道就……就什麽呢?早知道她依舊會如此,在自立自主但會麵臨危險困境,和疑神疑鬼毫無安全感選擇,她會好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被拋棄被傷害背叛,一次已經足夠,她絕不能讓它再發生一遍。


    他剛才已經在生氣了,隻是看她是女孩子所以才幫忙吧?也許明天就再也不會理她了。


    霍興華將水倒入水缸,挑著空桶再次出了門。沈禾瞅一眼一旁給霍興華留著的飯。一瞬的思考後蹲下引燃灶火,將一桶水的大鍋填滿,到屋裏將自己洗衣服的大盆拿出來放到後院兒的小涼棚。


    霍興華再次挑水迴來,兩桶水都沒往水缸裏倒,一桶提到了後院,放在小涼棚裏,一桶放在前院給自己洗漱用。


    他自小被他老子訓練,大冬天的都用涼水衝,洗澡從來不用燒水。沉默的吃完飯,他心裏已經完全平靜。


    後院的小涼棚安全性不好,男人一腳就能踹倒,但隱蔽性卻非常好。四麵和頂子都圍的嚴實,外麵的地上還放了幹草,人一靠近就會發出聲響,想偷聽偷看都是不可能的。標準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屯子裏尚未通電,無任何娛樂的人們都睡的早。此刻萬籟俱寂,耳邊隻有自己撩動的水聲。


    洗完澡換了件白底印花的連衣裙,白天下地幹活,裙子根本沒法穿。也就晚上洗了澡穿一陣兒。


    將水倒到旁邊的菜園子,鼻翼間聞到一股烤紅薯的香味兒。哪來的紅薯啊?去年的早已吃完,新的還在地裏沒長大,根本沒法吃。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了?


    等她到前院,霍興華將烤紅薯從殘存的火星裏扒拉出來,一個個放到桌子上後,她更加不淡定了。這紅薯不小,一看就長到了時候。絕不是生產隊那粗糙根莖根本沒法入口的東西。


    看她盯著紅薯瞧,以為她是饞了。霍興華笑笑:“太燙,等涼一下就可以吃了。”


    “哪兒來的?”


    “南山上的林子裏。”說著小夥子有些激動“我晚上出去找你,在南山發現的。隱藏在一片稀疏的林子裏,長的非常旺盛,大概有好幾分。那裏不是自留地,離屯子又遠,也不知這東西是誰的。我就挖了兩顆,下麵接的不少。若是野生的,那咱可發了。一冬天的口糧都不用愁。”


    沈禾無力扶額。這叫什麽事兒?她想偷偷幹點兒什麽,怎麽老是幹不成呢。


    第9章 蘑菇


    暫時用那紅薯也許是有主的糊弄住了霍興華,可那兒裏屯子挺遠。這家夥既然已經發現了,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再加上他那麽關注她的動向,她想要偷摸挖地窖儲存,大概是得泡湯了。


    晚上躺在炕上,沈禾鬱悶的有些睡不著。真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他要是不對她這麽關注,她穿來當天不會得到及時救助,這些日子也不會過的如此順遂。前段日子更有可能掉到水裏都不會有人知道。可他要不如此關注,她暗戳戳的計劃會更容易實施。


    如今怎麽辦?想了一陣女孩撩開了手。他既然發現了,就讓他挖吧。反正也不費自己多少功夫。她這些日子多曬些幹貨,也能遮人耳目。


    麥子收割完畢,秋收前這段日子可是不那麽忙活。主要是給玉米根部覆土,這樣既除了草,又可以保墒、抗風。


    不過這活也最能偷懶。幹了多少,幹的好不好,隊長也沒法挨棵檢查。是以好多提著鋤頭混日子偷懶的。反正按時間算公分,那就磨洋工好了。當然也有那一板一眼的,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侍弄莊稼就跟養活自己的孩子一樣,千方百計的想讓它茁壯成長。


    後世這種活計都有機械代替,沈禾不怎麽會用鋤頭,所以這幾天根本就沒上工,而是背著大背簍每天上山轉悠。


    天黑之前肯定到家,然後院兒裏晾曬的各種山珍越來越多。把白茉莉嫉妒的眼珠子都紅了。


    “你這都在哪兒找的?我們也都會上山采蘑菇,怎麽就沒找到這麽多。你這還有銀耳啊!這東西很稀罕的,聽說補血補氣,是女人最好的滋補品。”


    沈禾收起曬幹的蘑菇,抬腿往屋裏進。頭都沒迴隨意答道:“在深山裏呢,你得往裏走才行。邊緣的都被采光了,裏頭才有好東西。”


    “你膽子也太大了吧,深山裏可是有財狼的,不怕熊瞎子把你當點心啊。”


    這人嘴真臭,一開口就咒人。沈禾迴頭狠狠的瞪她一眼:“姑奶奶抬手間製服財狼,熊瞎子也是我手下敗將。你少在那兒幸災樂禍,有這閑工夫挑水澆澆菜園,秋天也好多些收成。”


    “我……”


    吹牛不打草稿,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哪天被狼啃了,看你還說不說大話。白茉莉朝天翻個白眼,忽的眼珠一轉放大聲音跟她建議。


    “沈禾,你這蘑菇挺多的,不如晚上往粥裏放一些吧!蘑菇最鮮,熬粥肯定好吃。”


    這迴我倒要看你怎麽辦,答應了我們白占你便宜,不答應你就得罪了所有知青點的人。


    沈禾的迴應很快響起:“好啊,不過你得給狗狗分半碗。”


    “那怎麽行,糧食都是有定數的,給狗吃了我們就不夠了。”女孩皺著眉頭,斜調著三角眼,不大的眼珠子都快翻的看不到了。


    “沈禾你也太不要臉了,當時你可是說這狗絕不占大家口糧的,如今一開口就要分食兒,你咋好意思的?你的蘑菇那麽多,給大家吃一些又有何不可。難道我們這些同學在你眼裏還不如你的狗?”


    她依舊站在門口,這話嚷嚷的聲兒極大。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沈禾摔簾子從屋裏出來,清麗的五官帶著薄怒,漆黑的眼眸陰雲密布。


    “我的蘑菇也是犧牲了掙工分的時間上山采的,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張口就要吃,卻連半碗稀粥都舍不得分我。反倒借著大家的名義壓我一頭,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麽不要臉呢。張口就白要人東西。”


    沈禾話裏話外都隻針對挑事兒的白茉莉,又用高帽子將大家捧起來,說他們不是白茉莉這不要臉的做派。讓圍觀的眾人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清醒。不會跟白茉莉站到同一陣線。


    白茉莉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其餘幾人原先被挑起的不滿也熄滅的丁點不剩。對啊!人家公分不夠就得補夥食費,那如今人家自己采摘的蘑菇,憑什麽該白給他們吃。


    何麗萍站她倆中間,女人平凡的五官帶著和善的笑,“行了,都少說兩句。茉莉估計就是嘴饞了,沈禾你別跟她計較。過幾天下雨放假,咱都上山采蘑菇去,到時若是運氣好,咱就能改善夥食了。”


    這話看似公平,實際還是向著白茉莉,在給她找台階下。不過沈禾懶得計較,畢竟大家在一起生活的,她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自小她媽媽就是如此教導,末世裏生活多年,已經養成了習慣。隻要不是惹急眼了拿她當傻瓜占便宜沒夠,她都是不怎麽計較的。


    今兒若是換了肖亞娟想解解饞,她肯定不會在乎。蘑菇而已,她一伸手要多少有多少,沒什麽稀罕的。為了掩人耳目才沒弄那麽多。


    可這白茉莉一看就是給她挖坑呢,她今兒若是同意了,也許明天她晾曬的蘑菇就全進了集體的大鍋。那她還攢個屁的口糧。


    肖亞娟跟白茉莉也不對付,她極其看不慣對方那削尖腦袋占便宜的做派。人家又沒欠你,幹嘛盯著人家有就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樣子,恨不能那些東西你都占一分兒。


    “成天就惦記著占便宜,想吃蘑菇自己采去。得了饞癆了,看誰有好東西都想啃一口。前世餓死鬼托生的都沒你這麽不要臉,別人的東西都想要來吃。”


    被罵了,白茉莉氣的拿手指著肖亞娟:“你……你才得了癆呢,肖亞娟你這臭嘴,我今兒非削死你。”


    白茉莉說著就朝肖亞娟撞了過去,肖亞娟伸手推她,倆人當即纏鬥到一起。霍興華挑著泉水,一進大門就看到了這一幕。


    旁人打架他才懶得管,將手中一大束的野花放到一旁的大石上,轉而將泉水倒入缸中,勾起水桶掛鉤準備再去挑一擔。


    沈禾看好友因她與人動了手,眼看要吃大虧。她也不好置身事外。過去拽著白茉莉抓著肖亞娟頭發的手,想要讓她放開。


    肖亞娟本來處於弱勢,她一加入,白茉莉的手被掰開,肖亞娟抬起頭來趁機在她臉上拍了一巴掌,氣的她抬頭怒吼。


    “沈禾,你這個小人,我倆打架關你什麽事兒,要你不要臉的多管閑事。平時看著一副清高的模樣,實際你他媽才是最心黑最小氣的,趁人之危臭不要臉……”


    “啪”的一聲,打斷了她未竟的罵人之語。白茉莉仰起腦袋,滿臉的不可置信:“你們居然真的合夥打我?我……”


    動手的沈禾冷哼一聲:“對,我就動手打你了。你不是罵我黑心小氣乘人之危嗎,我要不動手那我多冤。為了不被冤枉,我也得坐實了你的話啊!”


    一旁的霍興華無良的哈哈大笑,肖亞娟的頭發都被揪成了雞窩,白茉莉此刻手上還有一把。臉上被對方指甲撓的傷隱隱往外滲血,剛才還疼的齜牙咧嘴呢,這會兒也跟著一起笑彎了腰。


    白茉莉被說的目瞪口呆。想罵什麽又不敢的樣子,好似生怕自己罵了什麽沈禾就做成什麽。


    她瞪著鬥雞眼的樣子實在是太搞笑了,不僅他倆笑,其餘幾人也都一臉忍笑的樣子。把白茉莉羞臊的臉紅脖子粗,一跺腳跑出了院子。


    何麗萍伸手沒拽住,說了句去看看匆匆跟著追出了院門。其餘眾人各幹各的,這插曲很快翻篇兒。


    霍興華挑上水桶,走出快一裏地了猶自在笑。小姑娘太可愛了,他還擔心她被欺負,準備英雄救美呢,結果根本沒他發揮的餘地。


    晚上將自己的飯分給狗狗一些,迎著沈禾煩惱的目光,他笑笑小聲的開口:“等會兒去挖紅薯,這糊糊沒紅薯好吃。”


    沈禾端著碗默默走開。我的紅薯啊!徹底成這家夥的口糧了。


    如今糧食緊張,若是誰家私產被盜這麽多,早有人在屯裏破口大罵了,有甚者能挨家挨戶門前過,罵好幾天的。他這都挖了這麽多天了屯裏也沒反應,這下大概真當野生的了。


    立秋後,地裏的莊稼都侍弄的差不多了。適逢公社趕集,屯裏給社員們放了假,讓大家都鬆快鬆快,順便可以到集上交換物品。


    劉二炮趕著馬車到公社交公糧,大紅馬居然還記得沈禾。拿腦袋輕輕蹭蹭她“騎我背上吧,我馱著你啊!”


    好有靈性的馬兒,肖亞娟笑笑道:“沈禾,它這是認得你了。記得你上迴給它取出刀片呢。”


    被記得自己的恩惠,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其實不是在乎受惠者的一句謝謝,或者圖什麽迴報。隻是單純的因為自己的好意被別人感恩惦念而高興。


    沈禾輕輕撫摸馬兒脖頸:“是啊,它記得呢。”說起刀片,她轉而開口問趕車也是喂馬的劉二炮“上次那刀片是怎麽迴事,找到原因了嗎?”


    老漢在車轅上敲敲煙袋:“沒,不知道是咋迴事。我踅摸著也許是孩子玩,掉進馬槽裏了也說不定。”


    有這個可能,沈禾輕輕頷首。心疼馬兒的疼痛,輕輕摸摸它的脖子,“舌頭還疼嗎?下迴吃東西記得一定要小心。”


    棗紅馬嘶鳴一聲:“早都好了。我以後會小心,吃草的時候慢一些。”


    第10章 交換


    將攜帶的大包袱放在了馬車上,沈禾一路聽劉二炮聊牲口經,老漢養了半輩子牲口,對牲口的性情了若指掌。


    “打馬、罵騾、摩挲驢,這馬兒越打越賣力,可騾子就不能經常打,它記仇,打的多了給你尥蹶子。毛驢就更不能一味的打罵了,那東西更小心眼,要是挨打多了,它幹活兒的時候算計你,專挑那種需要它出力的時候給你撂挑子……”


    沈禾邊趕路邊安靜的聽老漢白話,拉著沉重貨物的棗紅馬低沉的嘶鳴:“我們馬兒的特性就是忠厚,盡全力完成任務。為此不惜以命相博。才不像毛驢鬼心眼那麽多呢。”


    沈禾嗬嗬一笑,摸摸它的脖子:“嗯,你是最忠厚的。其實劉大爺就這麽一說,隻要不是不服管教,喂養牲口的又怎麽會狠心打呢,劉大爺的鞭子落在你身上,我看也就是撓癢癢的力度。”


    馬兒嘶鳴:“那是,劉大爺對我們很好。不像那個姓施的,動不動就揮鞭子,甚至用木棍抽打。灰毛驢都恨死他了,恨不能要他命呢。”


    “啊!”沈禾驚訝的歎息,“別啊!跟人比起來,它處於弱勢。萬一惹惱了人,打死它都可能的。”反正又不犯法,大不了就是賠些錢,也許錢都不用賠。


    馬兒嘶鳴:“灰毛驢很計較的,……那個姓施的也實在是壞。”


    沈禾滿臉擔憂,為那頭曾經見過的牲口。萬物皆有靈,況且這些動物如今在她耳裏跟人類沒什麽不同,隻在於智商高低罷了。


    趕車的劉二炮稀奇的開口:“閨女,你居然跟牲口說話啊!自說自話好像對答似的。比我們想的多,我們也就罵罵牲口不聽話,或者誇兩句而已。”


    “是啊!我自小就喜歡自言自語,腦補的多。”


    劉二炮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個城裏來的小姑娘,看著嬌滴滴的居然會喜歡牲口,還這麽懂它們。”說完老漢好似剛想起來,開口問她:“對了,閨女,上迴你是咋知道馬兒嘴裏被割破了?”


    “我……”日夜擔心的事兒還是被問了出來,沈禾結巴一下開口繼續“我瞎猜的,它腦袋來迴的轉,嘴巴高高的仰著,所以……”


    這瞎編的話獲得老漢的誇讚“厲害,比我這喂了半輩子牲口的都懂行。”


    “我……我就是瞎猜的。”


    老漢搖頭讚歎:“厲害就是厲害,你不僅知道原因,還能製得住牲口聽你的話。真是想不到,你個小姑娘居然跟牲口這麽有緣。”


    沈禾訕訕的笑笑不再開口。是啊!別說你奇怪,我都奇怪的很。穿越異世,居然獲得了這奇怪的異能,簡直是聞所未聞。


    一路閑聊著很快到公社,大爺要去糧站,與沈禾他們在街上分開。霍興華想幫她提那個巨大的包裹,再一次被她拒絕了。


    “都是幹貨,沒多重。”


    肖亞娟四處瞅瞅:“苗苗,那邊有位置,咱去那兒賣。”


    沈禾點頭,倆女孩穿過人群,在地上鋪開包袱,露出裏麵的木耳、蘑菇等幹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七零美知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朝露晨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朝露晨曦並收藏穿成七零美知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