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敏的臉色越來越青,胸口也堵得慌。


    靳輔年見靳敏這副模樣,也不願再多說什麽,隨手擺了擺,道:「行了,這些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去吧……」


    ……


    譚之薇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從噩夢中醒來。


    她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息著,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妲。


    窗簾被風吹的狂魔亂舞,雨點啪啪的敲擊在玻璃上。


    譚之薇突然害怕這樣的天氣。


    從床上邁下,走到窗口,「嘭」的一聲將窗子關上禾。


    弄出來的動靜,驚醒了睡著客廳裏的韓程程。


    很快,韓程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薇薇,你沒事吧?」


    譚之薇還沒從餘驚中醒轉過來,木訥的轉過頭,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


    韓程程再一次提高聲調,問道:「薇薇,你怎麽了?」


    「沒事……」


    許久以後,譚之薇遲鈍的應了一聲:「窗子被風吹開了,我起床關上。」


    門外,沒有了韓程程的動靜。


    很快,他的腳步聲朝著客廳的方向去了。


    ……


    次日清晨,韓程程醒來的時候,譚之薇已經將洗好的衣服床罩拿到外麵的小陽台上去晾曬了。


    韓程程迷迷糊糊的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5點40分。


    韓程程勉強的從沙發上坐起,呆呆的看著譚之薇端著空盆子從客廳的落地玻璃門外走進,說道:「你又失眠?」


    譚之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迴答他,趿著拖鞋從他身前走後,又朝著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韓程程用力的撓了撓雜亂的頭髮,又栽倒沙發裏,補了個迴籠覺。


    再睜眼時,顧妤來了。


    顧妤坐在客廳的獨立沙發椅中,臉色並不算太好看。


    韓程程將長褲在薄毯下穿好後,一邊起身,一邊說道:「這一大清早的,你們還讓不讓人睡了安穩覺?」


    譚之薇沒搭理他,顧妤將腦中頓在他身前的茶幾上,時間顯示9點15分。


    韓程程說不過她們,從沙發裏起來,直接去了洗手間。


    直到洗手間方向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馬桶沖水聲後,顧妤才在客廳裏發了話,道:「程程,一會兒出來,陪我去一趟醫院。」


    洗手間的門唰的從裏麵被拉開,韓程程露出一張帶著滿嘴泡沫的臉,咬著牙刷說道:「我不舒服。」


    韓程程張口就要罵,可見顧妤正對他使眼色,那句粗口到底是憋了迴去「哦」了一聲,算是答應。


    ……


    吃過了早飯後,顧妤想讓譚之薇陪著自己,並且給了譚之薇一個不容拒絕的理由:「今天我產檢,可是我和厲紹憬如今正在冷戰,不願意拉下臉去求她,你和程程陪我去。但是呢,程程又是個大男人,不方便進婦產科,隻能麻煩你了……」


    這樣的理由,作為朋友,的確沒法拒絕。


    譚之薇簡單的迴去臥室裏換了件衣服,一行三人便出了門。


    到達了醫院後,顧妤預約的醫生將她們三人帶進了一件掛著vip患者診療室的房間內。


    譚之薇一臉不解的看著韓程程跟著走入,開口提醒道:「你進來不合適吧?」


    韓程程這才反應過來,停住了腳,和顧妤對視了一眼後,說道:「得得得,你們進,你們進。」


    說著,還不忘幫顧妤拉開診室的門。


    顧妤和譚之薇先後走入了,門在韓程程的眼前被關上。


    韓程程長長的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


    診室內,顧妤被帶進內間,譚之薇則留在外間等候。


    很快有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譚之薇不禁有些訝異,眼看著走出來的是一位男醫生,她不禁疑惑:「你是從哪來出來的?」


    男醫生抬起眼皮看了譚之薇一眼,語氣淡淡道:「譚小姐,對嗎?」


    譚之薇一臉迴不過神的表情,遲鈍的對著醫生點點頭,依舊止不住心中疑問,道:「你是婦產科醫生?」


    醫生搖了搖頭,拉著她對麵的椅子坐下來:「我是心理科醫生,不過你放心,這是你朋友特意交代我這麽做的,而且,對於病人的隱私我們會採取保密製度,你完全沒必要擔心……」


    醫生的話尚未說完,譚之薇就已經從椅子裏站了起身,轉身就走。


    還沒等走到門口,醫生又在她身後說道:「如果譚小姐沒有心理問題,又何以懼怕看心理醫生呢?」


    譚之薇的臉色漲紅:「我有沒有問題,我自己最清楚。」


    醫生並未理會她說些什麽,指了指前麵的椅子,說道:「你朋友將你委託於我,我還希望您能夠配合,如果沒有問題,也正好讓你朋友放心,她一個孕婦跟著你擔驚受怕,良心上,你過得去?」


    譚之薇的臉色變化著,雖然知道顧妤是為了她,可心裏還是有氣。


    即便這樣,譚之薇的理智還在。


    她將自己的手提包從肩上拿了下來,走到椅子前,彎腰坐下。


    將手包重新放在了膝蓋上,她看著醫生那張沉穩的臉,道:「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


    譚之薇從診室裏出來的時候,臉色的確不怎麽好看。


    韓程程上前想問,卻被她憤怒的一把推開了。


    她忍不住對著韓程程發火:「你和顧妤向來一夥兒,她說什麽,你都照辦!我真搞不懂,到底是我腦子壞了,還是你們有病!」


    說完,不客氣的轉身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再也不迴頭看他一眼。


    韓程程被罵了一通,也倍覺憋屈。


    可他還是忍住沒開口去多說什麽,他怕譚之薇的火氣更旺。


    顧妤從另一個門裏出來,一邊撫摸自己的肚子,一邊跟醫生道謝。


    韓程程快幾步走上前去,攙扶著顧妤問道:「薇薇的狀況怎麽樣?醫生是怎樣說的?」


    顧妤明顯的一臉輕鬆,對著韓程程笑了笑道:「放心吧,她沒什麽事,醫生隻是說她的睡眠存在問題,並伴有中度的神經衰弱,心理上基本問題不大。」


    聽了顧妤這樣說,韓程程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這陣子,我跟著擔驚受怕都快出問題了,丫的那貨內心也真夠強大,竟然沒事?!」


    顧妤伸出手,在韓程程的腦後拍了一下,嗔怪道:「別胡說八道了,想想你迴去怎麽跟她賠不是吧,剩下的我可幫不了你了。」


    說著,顧妤笑嘻嘻的從他身邊走過。


    韓程程倒是一下反應了過來,站在顧妤身後喊道:「顧妤,做人不能這麽不厚道,是你非要拉著她來醫院看什麽心理科的,你做完了這些,當沒事人似的,合著讓她拿我一個人撒氣啊?」


    顧妤懶得理她,頭也沒迴的說道:「紹憬答應我午飯陪我去吃火鍋,我先走了,拜拜。」


    韓程程想要罵人,可看著顧妤的背影,到底是硬忍了迴去。


    沒法子,挨罵也得硬著頭皮迴去。


    ……


    夜裏,西京別墅區45號,一輛黑色的賓利正緩緩倒入車庫。


    厲紹憬從車內走下,一個人朝著裏麵去了。


    顧妤睡的早,別墅裏除了弩弩站在門口搖著尾巴迎接著他,再無一點聲響。


    厲紹憬打開了門廳處的燈,換好拖鞋的同時,保姆王姨已經聞得聲響,從臥室裏探出頭來。


    見是厲紹憬迴來,王姨連忙走進客廳,詢問道:「先生,您吃過晚飯了嗎?」


    厲紹憬低頭朝著腕錶上看了一眼時間,道:「夜深了,你去睡吧,我不餓。」


    保姆聽聞後,應了一聲,轉身迴去了。


    厲紹憬將西裝外套脫下,掛在臂彎裏,一邊撕扯著領帶,一邊朝著二樓臥室方向走去。


    最近,他太累了。


    臥室裏,顧妤早早的就睡下了,睡姿奇怪,身子擰出了三道彎來,許是怕壓了自己的肚子。


    厲紹憬將領帶和外套丟進一旁的沙發椅子,彎下腰,在顧妤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滿眼的柔情蜜意。


    吻完了顧妤,他直起腰,剛準備去浴室洗澡,手機卻震動了起來。


    厲紹憬將手機從西褲的褲袋裏拿出,看了一眼上麵的顯示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電話顯示的是溫肖默的老管家老徐的號碼。


    為了不打擾顧妤休息,他一個人去了書房。


    走進書房,關上門的同時,電話也被他接了起來。


    於此同時,電話裏也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紹憬……」


    厲紹憬的唿吸凝滯了一下,甚至有些不確定的叫了一聲:「肖默?」


    ……


    甘肅,平涼市的醫院裏。


    護士正拿著體溫計,從病房裏離去。


    溫肖默醒過來已經有一會兒了,醫生給做了全身的檢查,在確定沒什麽大的問題後,這才放老徐和譚歆進來。


    起初,譚歆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人跑去洗手間,匆忙的給自己補了個妝。


    她沒想到,溫肖默竟然真的醒過來了。


    老徐推門而入,看到的是虛弱的不成樣子的溫肖默。


    溫肖默依舊保持的原來的姿勢躺在病床上一動未動。


    臉色仍然蒼白沒有血色,嘴唇也依舊緊抿。


    為唯獨不同的就是,眼睛睜開了。


    溫肖默的視線直勾勾的盯著上方的天花板,許久也不言語。


    老徐不確定他現在的思維是否正常,更不確定他還能否講出話來。


    老徐激動的眼含熱淚,一把年紀的他,哽咽起來,像個紅了臉的孩子。


    他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的站在病床邊,喊了一聲:「肖默……」


    這一次,老徐沒有叫他先生,更沒有喊他溫總,情不自禁的就叫了他的名字。


    溫肖默沒有反應,目光依舊空洞。


    老徐已經驚喜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拿出手機,顫抖著手就要給老夫人撥電話。


    還沒等他將號碼撥出去,溫肖默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他問:「剛才是誰在我耳邊唱歌?」


    老徐被問的一愣,完全想不到,溫肖默竟然可以說話,而且腦子似乎並不糊塗。


    老徐愣過之後,趕忙迴答道:「哦,是譚小姐……」


    聽到「譚小姐」三個字時,溫肖默的眼珠動了動,緩慢的轉過來,看向老徐:「她還活著?」


    老徐知道溫肖默誤會了他的意思,可是,他也同樣知道,當下,溫肖默最關心的還是譚之薇的死活。


    顧不得去詳細解釋,老徐就用力的點頭:「她活著,完好無損。」


    老徐以為自己是錯覺,可他分明在溫肖默的眸子中看到了笑意。


    可惜,這一刻並沒有持續很久。


    譚歆正從外麵推門而入。


    門被推開的同時,她一臉緊張的抬起頭看向溫肖默。


    兩人視線交匯的一瞬間,溫肖默眼中的神采漸漸的淡了下去。


    原來,在他耳邊一直唱歌的譚小姐竟然是譚歆,而非他心中所念的譚之薇。


    見溫肖默的表情又冷了下去,老徐趕忙解釋道:「是這樣的,譚小姐從廣州出差,一得到您遇險的消息,馬上飛了過來……這幾天,也都是她一直在您身邊照顧著您……」


    溫肖默許是累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再一次合上。


    譚歆本還雀躍著,可溫肖默的突然冷淡,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難過。


    譚歆試著喊了一聲:「溫總……」


    溫肖默沒有迴應。


    本以為溫肖默又睡了,譚歆剛要轉身,卻聽見溫肖默開口說道:「老徐,送譚小姐迴臨城……」


    譚歆的表情在這一刻瞬間就變了。


    與此同時,老徐也怔住了。


    譚歆有些著急,語無倫次的說道:「溫總,我自己一個人沒關係的?我可以留在這裏照顧你,況且,我也願意這麽做……之前,您不是還死死的攥著我的手腕,不願我離開嗎?我不怕累的……」


    溫肖默的眼皮抖了抖,卻沒有睜開來。


    他不再說話,而一旁的老徐已經開口道:「譚小姐,我還是先送您去酒店休息吧。」


    譚歆還要再說什麽,可看到老徐用眼神示意,她也隻好閉了嘴。


    她不情不願的轉身,臨出門前,又迴過頭,朝著溫肖默看了一眼。


    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溫肖默之前還死死的抓著她的手不許她離開,為什麽醒來似乎又變了一個人呢?


    老徐在身後輕聲提醒了她一聲,譚歆這才抬起腳步,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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